方园听到这话,心中一沉,她想问那个少年受伤的是谁,那孩子传了话又飞快地跑出去了。方园赶紧扔下东西跑出去想看个究竟。广场上挤满了人,方园被人群挡住视线,她正做准备随便拉住一个人问问。却见人群突然散开,鹰、土还有两个她叫不上名的年轻男子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往山洞走去。
“哇——”传来一阵哭声,只见一个面庞瘦削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扑上去大哭大叫。
其他女人唧唧呱呱地对那女人说着什么,方园猜测她们应该是在安慰她。
受伤的男子被抬进了山洞,部落里的巫医去给他看病。其他人观望一阵,便各自散去继续忙碌。
鹰出来后径直走到方园面前,举着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弯刀,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她说道:“若不是它,我也会受伤。你真好。”
方园避开他的视线,笑道:“你没事就好。”
方园本想去拿些云南白药给那伤者,随即想道,她当初只带了一个小瓶,给犬用了大半,那一丁点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最终还是拿了两粒消炎药给伤者的妻子,叮嘱她说若是伤者发烧就给他吃下去。他的妻子没见过这种药,将信将疑地收下了。
虽然有人受伤,但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兴致。很多人围着猎物又笑又跳。就连伤者的妻儿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残酷的生存环境让这些原始人养成十分粗壮的神经,他们根本不会伤春悲秋,即使颓废伤心也只是短暂的。
这次狩猎队收获颇丰,有一头三四百斤的野猪,四只野羊,还有一些方园不认识的猎物。狸正带着几个妇人处理猎物。
方园感慨一会儿接着去帮忙做饭。这里的人一天只吃两顿,晚饭还算丰盛,一人一碗野山羊炖萝卜、一小块烤肉,还发了几个果子。方园尝了一口羊肉汤,汤里只放了一点粗盐,有一股很浓的腥膻味。她吃掉果子,尝了几口烤肉,剩下地都归犬和鹰了。两人分的果子自然都归了方园。
“你这样不行的,方园。”犬一脸忧虑地说道。
等回到山洞时,鹰献宝似的拿出一只哈密瓜似的野瓜递给方园。方园笑着接过,用水果刀切了,三人分着吃了。瓜子她留了下来,准备来处春天当种子种下。
夜晚没有娱乐,很多人都忙着造人,有的是双战,有的是多人混战,虽然山洞隔音效果不错,但耐不住这些人的动作猛嗓门大。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阵阵魔音穿洞而入。
洞内的三人都十分尴尬。方园听得面热心跳,鹰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方园听见他翻过来掉过去地在地上打滚。
只有犬最沉着,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受伤了没法翻滚。
过了一会儿,犬忍不住小声提醒鹰:“你别翻了行吗?小心吵到她。”
鹰接道:“你要是能翻肯定比我翻得快,再说哪里会吵到她,她根本没睡着。”
犬:“你这样翻,她更睡不着了。”
“……”
眼看两人的争论即将升级,方园适时轻咳一声。两人异口同声地傻笑,“嘿嘿,你醒了。”
在这种环境下她哪里睡得着,她索性披着虎皮坐起来,摆出一副要跟两人长谈的架式。
若是一男一女估计会很尴尬,三个人多少好些。其实依她的本意,她想跟女孩子住一个山洞,但是狸告诉她说,部落里的女人太少,成年的女人身边几乎都有一个或多个男人陪着。像黄花七叶这样刚刚成年的女孩还跟他们的家人住一起。所以方园要么是住进别人家里,要么就与鹰和犬这样的单身汉住一起。最后方园问了一圈只好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鹰和犬得知后觉得十分委屈,她为什么这么嫌弃他们?他们这么能干,身体棒,又很爱干净,听她的指挥每晚都把自己里里外外洗涮干净,她不愿意,他们也没强迫她,这样还不够吗?面对两个男人幽怨的眼神,方园只能假装看不见。
方园将思绪拉回,先开口道:“唉,晚上蚊虫太多睡不着,咱们说会话吧。——你们和我说说这里的事情吧。”
犬十分配合地拍了一下脸,“是啊,蚊虫多。”
鹰回反问道:“太多了,你想听哪件?”
方园迟疑着,正在思量间,就听犬说道:“我给你说些有意思的事吧。……再过几天,西河边会有一个交易会。很多部落都会来,很热闹,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交易会,方园默默记下,她的确很感兴趣,到时一定要跟着去看看。
接着,方园又问了其他问题。无奈两人的所见所闻很有限,对这个世界也是一知半解,除了周围的山川河流和一些部落外再无所知。方园随即一想,这也难怪,他们年纪不大,活大的区域只限附近一块,能有多少见识呢?方园决定多跟狸这样的老人交流交流。
方园结合两人的说话和自己的观察,提取了几个关键信息:这个时期,母系氏族刚被父系氏族取代,但由于父系氏族确立不久,女人的地位还不算太糟。但是,显而易见的,她们正逐渐被边缘化,将来会渐渐成为男人的附庸。
在母系社会时,女子只有短期伴侣,没有长期伴侣,子女随母而居,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为了保持后代的优异性,她们只选择身体头脑特别优秀的男子繁殖后代,那些各方面较差的男人一般没机会留下自己的劣质基因。
到了父系社会时,为了保持血缘的纯正,那些男人十分渴望独自占有一个妻子。而那部分不太优秀的男人为了延续自己的基因,也需要某种制度把女人拴在自己身边。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在这种共谋下开始逐步形成。
不过现阶段由于女人的整体数量太少,这种渴望基本是一种奢望。只有部分强壮优秀的男人才有这个殊荣。各部落之间发生战争的两大诱因就是食物和女人。与此同时,少部分人开始拥有私有财产,有的经济较为发达的大部落已经有了阶级的雏形。原来的氏族公社制度已经趋于瓦解。
由于环境、生产水平的限制,各地的发展极不平衡,各种体制混乱并存。而鹰部落的母系残留很多,部落里基本是狸在做主,鹰的母亲熊则是上一任酋长。
卧谈半夜,方园由于思虑自己的处境又翻了会烙饼,因此睡眠不足。第二天早上顶着两只黑眼圈起床。
部落里有几个跟方园关系稍近的女人,一见她这副模样就捅捅好说:“你一下子应付两个,一定很辛苦吧。”
方园:“……”她该怎么解释?
她们正说着话,那个黄花刚好走了过来,她打量了一眼包得严严实实的方园,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那么小,那么瘪,真不明白鹰和犬喜欢你哪儿?”
方园这次真气了,她是正常体重正常尺寸好不好?这身材她是通过大力锻炼保持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又小又瘪了。说女人小,就跟说男人短一样不可忍,她一生气手在就兜里掏啊掏,结果在口袋角落里摸出一只气球,这是什么时候装进去的呢?她不记得了。
方园鼓着气冲气球,孩子们一见到稀奇玩意儿,刷地一下围了上来。方园将气球扎好口,对着昂首挺胸的黄花说道:“你就像它一样饱满。”说着,她用指甲一掐,气球“砰”地一声炸了,把黄花吓了一大跳,方园开心地补充道:“饱满过头会炸的。”说罢,她扬长而去。
方园去广场北边帮着几个妇人做早饭,广场也有石头架的火塘和几口大石锅,除了冬天,他们白日一般都在外面做饭吃饭。
可能是因为她昨天找到了萝卜,又做了羊肉炖萝卜,很是受众人的欢迎。她再来帮忙,大伙也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了。有的冲她打招呼,有的对她笑笑。方园一一笑着回应。
得了众人的认可,她再想做什么自然也更加顺利。她打了招呼,先从野猪身上割下一块最肥的肉,切成小块,等石锅烧热放在锅底炼油。
“滋啦啦”白腻的肥肉在锅底翻滚,从白变成金黄,浓烈的香味在飘荡在广场上。
“什么这么香?”广场上的人互相打听着,不多时,他们便循着香味来围拢在石锅前。有的嘴馋的孩子还不停地吸着口水。
方园挥动着石铲翻着肉块,时不时摁一下,以便炼得更快。肥肉变成了油渣,锅底也收获了一层汪汪的热油。等油凉了,方园让两个男人帮忙将油倒进干净的陶罐。好了,以后可以吃炒菜了。方园给这些馋孩子一人一点油渣,这帮馋鬼三下五除二地吃过多,一个个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没了没了,一会儿炒菜吃。”
接着,她就着油锅,拌着油渣炒萝卜丝。菜炒好了,黄米粥也煮好了。她将萝卜丝倒进粥里,黄色的粥里飘着油花和青绿的萝卜丝,色香味都有了。菜粥分毕,众人捧着陶埋头痛吃,一时间广场上,吸溜声,突噜声,啧啧声,声声入耳。有些人吃完后,明知没有仍忍不住往锅里乱瞅。
“好吃。那个园,你以后管做饭吧。”鹰含糊不清地说道。
“对对。”其他人纷纷应和。
方园才不想当厨子,她还有更大的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