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坐我这里。”一进门,老夫人就招呼宁韵坐在她旁边。
老夫人早都准备好了,屋内只留了贴身伺候的嬷嬷,直接拉过宁韵的手,开门见山:“今日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委屈你了,好孩子。”
“老祖宗言重了,哪就委屈了?今日赏了花,饮了酒,孙媳正觉得心情好着呢,一会晚膳,可以吃上一大碗!”
史老夫人和身后的嬷嬷,都被宁韵这一番话给逗笑了。
“好好好”史老夫人连说三声好,拉着宁韵的手舍不得松开,满脸的笑容:“下次,若还遇到这样的事儿,只管让我知道,我定然替你出头。”转而把话锋一转,朝着底下的史令沣去了:“还有你!那魏六整天缠着你,他妹妹有这个心思,你会不知道?怎的不早说清楚?那魏家与我纵是再有交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含糊的了?!”
史令沣也不多说,只恭恭敬敬称:“是。”
史老夫人又叹口气:“哎,魏老妇聪明一世,能耐一世,怎么如今这般糊涂,教出这样的孙女儿来了!待下次见面,我可得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宁韵赶忙道:“老祖宗,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冲动下做了错事罢了,哪就值得这般兴师动众呢!我瞅着她那模样,不过是一时有个结解不开,说通了便也好了。那日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错了。只要发觉的早,纵使长歪了,也总会扶直的,您说,是不是?”
顿了顿,宁韵又道:“况且,也不怪魏老夫人,她本是含饴弄孙的年纪,遇到这么个乖巧孙女儿,总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不免有疏忽遗漏的地方。”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连说“是,是这个理”,她看着宁韵的表情,越发慈眉善目起来。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正说着,嬷嬷们领着大丫鬟鱼贯而入,进来摆膳,宁韵扶着老夫人起身,老夫人却就势倾着身子靠过来,贴着宁韵的耳朵,道:“沣儿,我自幼看着长大的,性子纵然是有些清冷的,但对我这个祖母还是百般听从的。若是他待你不好,或是冷着你了,你只管来我这里于我知道,祖母定然替你出气!他在外面纵使再忙,家里也还是要顾忌的,若是他再以军务忙当借口搪塞,你也只管来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宁韵迈开的步子一滞,险些一口气噎住咳嗽了出来。方才还说到魏老夫人是含饴弄孙的年纪,眼前这位,可不也是的么?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她可是听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巴不成是一直以为史令沣冷着自己吧……
老夫人哪里知道,这史二爷对其他人清冷疏离,可对自己可是“热乎”的很呢!纵使军务在身,也嫌少有也不归府的情况,便是他忙到半夜,宁韵一人睡下的时候,第二日早晨起来,她却总能在枕榻旁发现他,然后同榻而醒。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悄然跑进来的!
这个情况,宁韵自然不好实话实说。只得装出一副听懂了又害羞的模样,低着头说了声:“是”。然后抬头看底下站着的那位,他也正好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了过来,和他这目光一对,反倒真把宁韵给臊的不轻,险些老脸一红。她赶忙低下头,怕史令沣看到,回头取笑自己。
看到宁韵这幅样子,史令沣不禁心情大好,晚膳也多吃了一碗。
饭毕,宁韵和史令沣又陪史老夫人聊了会儿家常,便起身告退,不料,史老夫人却张口把史令沣留下了,想必有话要说。
宁韵离开前,史令沣特意叮嘱:“你且先回,我陪老祖宗再说会话。夜里天凉,让彩月给你添件衣服再走,还有,回去别忘了多饮些热姜汤驱寒。”
老夫人看着夫妻二人,笑意盈盈的,显然很是满意的样子,倒是宁韵一张老脸又红了个底透。她狠狠嗔了史令沣一眼,又低着头装一副娇滴滴媳妇的模样和老祖宗道了别,这才走了。
本以为史老夫人有话同史令沣说,想必会耽搁些时间。不想宁韵前脚回来,才收拾了沐浴更衣出来,史令沣后脚也已经回来了。
他褪了外衣,便走过来把宁韵揽入怀里,二人一起靠在榻上说话。
宁韵嗔他一眼,问他:“母亲她老人家,是不是盼着抱孙子呢?”
宁韵直看着史令沣,虽然这般问,却一点小女儿的娇嗔姿态也没有,反而目光程亮,言语中带着些莫名的情绪,让人看不懂,像是在问一个不允许你搪塞的问题。
史令缝看着有些痴,心道别人家的媳妇,问起这些来都是半娇半羞,怎么自家这个,反而像是质问自己?可她越是这样,他却反而越加喜欢。胸腔里浓浓得都是那些莫名的柔软入骨的情绪,就想一把把她楼过来,按在自己怀里。
“你明明知道,母亲喊我去,是责问我今日魏家的事儿。怎么却问我这个?”顿了顿,史令沣翘着嘴角道:“你临走嗔我,不是看破了我的伎俩么?”
史令沣所说的伎俩,是指临走前,他故意当着老祖宗的面温声细语祝福宁韵避寒的事儿,他那么做,表面上是因为担心老祖宗留他下来要“教训”他,所以故意做给老祖宗看好求饶的,实际上,那却是他的真心实意,只是他这小媳妇,知道不知道呢?
“是也不是?”史令沣追问她。
宁韵眼神却直直的毫不不躲闪,依旧盯着他的双眸,反问他道:“你呢?是不是也想?”是不是也想早些抱上儿子?
史令沣噙着笑,不知道今天自己这媳妇是唱哪儿出戏,也不再追问她看破没看破自己所谓的“伎俩”,只顺着她的话,笑道:“怎么,怕了?怕我母亲急,还是怕我着急?”
宁韵笑了,转过头去翻了一页书,低头看下去:“不急便好,我倒还没想好呢!”她知道,史令沣也知道。
平日里,宁韵算着日子呢,她不想要,总有办法。史令沣那般心智,自然早察觉了,却也不点破,只是依着她。从未表现出任何异状,也不问她,对她依旧百般的好。
好在他不问,不然,宁韵的心思,该怎么说呢?
宁韵心中飘忽,无心再就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就推了推史令沣,让他去内室换洗,史令沣一走,宁韵就坐到梳妆台前,从地下的格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首饰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玉镯。
昏暗的烛光下,玉镯散发着一种幽亮的光芒,惹得人忍不住要把它戴起来细细端详。
这枚镯子,原来是属于宁韵的。后来,宁韵把它送给了白小初,而它现在躺在这个盒子里,到底是属于宁韵还是属于白小初呢?如果,真是这枚镯子导致的这一切,那以后呢?
一种飘无虚渺的无力感侵袭她全身百骸。她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怕她所处的这一切,到最后依旧不是自己的。从一开始对周遭的冷静疏离,到现在逐渐融入其中,白小初这个身体,宁韵……不想还了。
如果她同史令沣生儿育女,那便是有了最直接的牵绊,万一哪日又要还回去,她怎么承受的了?
“啪”的一声,宁韵有些烦躁的把首饰盒子阖上。
一双温暖的臂弯把她圈了起来,史令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镯子倒是雅致好看,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宁韵心中苦笑一声,倒也不瞒着什么,实话实说:“我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东西。是宁家……是云妃进宫前送我的。”
白小初已经进宫,侧封为云妃。听说一入宫,便深得皇上宠幸,把之前独占盛宠的瑶贵妃都比下去了。如今,外界更是盛传,说皇上有意封宁家女云妃为后。
这个时候,宁韵翻出来这个镯子看,很容易让人产生别的遐想,比方说,妹妹入宫,姐姐想要攀附?
宁韵却也不怕史令沣怎么想,所以直接告诉他镯子的来历。
史令沣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一弯身,打横把宁韵整个抱了起来,吓得宁韵险些尖叫出声。
“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小心让丫鬟看到笑话!”
史令沣一边抱着宁韵把她放到床上,一边贴着宁韵的耳根子温声道:“看到了才好呢!最好是传出去让老祖宗知道,省得她老人家以为我会冷落你!我怎么会冷落你?!”
宁韵撑起胳膊想要起身摆脱他靠过来的气势,才一起身,却被史令沣一记深吻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史令沣呼吸加重停下来,轻轻的又一吻落在宁韵的耳畔,低声细语:“给我生个孩子吧!”
这是史令沣第一次对宁韵这样“恳求”,因为史令沣总觉得,宁韵像是一只随时都要飞走的鸟儿一样,会离开自己。他舍不得用笼子束缚她圈禁她的自由,他只能对她百般的好,希望让她离不开自己,可是,他仍觉得不安。也许有了孩子,有了牵绊,这会让他安心一些。女儿也好,儿子也罢,无关其他,他只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听到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宁韵眼眶一热。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开口:“好。”
什么白小初,什么宁韵,就让她丢掉那些理智和冷静,任性一次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