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老化干枯的尸体趴在桌边,从衣着来看正是那两个受杰洛特雇佣一同入侵异常管理处的超凡者。作为混迹地下神秘学界的老手,他们清楚地知道入侵异常管理处的严重性,并对杰洛特灭口的可能性做好了预防的准备,但还是没能活下来。
吧嗒。
杰洛特合拢表盖,从地上捡起怀表,这件精密机械的部件没有因为撞击而受到丝毫损坏。这是一件可怕,又让人沉沦的玩意,一旦体验过一次它的力量就再也忘不掉它,杰洛特曾用炼金药剂戒掉毒瘾,但他明白没有任何药剂能治愈这件怀表带来的诱惑。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堕入深渊,不光因为这是组织的圣器之一,他没有独占它的能力,更因为使用不属于自身的力量会招致难以承受的恶果。
这么想着,杰洛特把怀表放进兜里,突然眼花了一下,脑袋晕眩了半秒。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但他皱起眉头,按着太阳穴,来到房里的银边穿衣镜旁。推起淡褐色的额发打量自己的额头,原本粗糙却没有皱纹的皮肤上,多出了一条岩石风蚀般的沟壑。
不光如此,他眼角的鱼尾纹也变多了。
杰洛特是个壮年男人,已不再年轻。但体验过年轻的身体逐渐被岁月侵蚀得迟钝麻木的他更能领会衰老的恐怖。
“狗屎……波西瓦尔要给我好好补偿才行。”
他骂了一声。拿出一瓶淡蓝色的墨水在羊皮纸上画出一座炼成阵,又写了一张纸条:“行动成功了。”,随后激活炼成阵。
纸条消失,他等了一会儿,无视不远处的两具尸体。就这样站着调整呼吸,闭目冥想。
当杰洛特再度张开双眼,眼前已是一座黑石垒成的屋子,窗外可以看到无垠的黑暗和大大小小的浮陆。
他走出魂所,魂所外是一座被铁蒺藜密麻缠绕的陷阱。就在杰洛特接近时,一张新撕下的纸条出现在陷阱中央。杰洛特看完纸条,离开里世界。
在表世界中,他又写下一张纸条,用炼成阵送到里世界的某个角落。
就用这种方式,杰洛特和对方继续交流。
“编号是32-11……对上从那个条子嘴里拷问出来的秘钥就能找到迪普了。”
“使用怀表的痕迹清理了吗?”
“我保证他们看不出来。对了,这次还有个额外收获。”
“什么?”
“赫本·阿伯特晚年的笔记。你知道十二贤者的血脉还没有消失,只有帕乌莫斯的秘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虽然这事挺荒唐,但我还想赫本如果没犯傻就赚大了……”
杰洛特一边写着字条,一边自顾自地笑了笑,把手伸进右侧的衣袋里。他现在腾出空来,可以看看那本笔记了。
但手伸进衣兜,他的脸色僵了一下,口袋是空的。
……
暮色在铅色灰云上沿烧出一线铁锈色的红光,爱顿奢诺区的常青树在冷风中摇动。波希雅端着酒杯观赏这片风景,她对上流圈子们“繁荣之息”的马屁嗤之以鼻,但向来也不曾受到主张捣毁机器的那帮家伙蛊惑去把蒸汽工业贬得一无是处。这些污染虽然很恼人,不过这个时候倒是把落日衬托得比印象派油画的色彩更加浓烈。
“阿伯特小姐。”何蒙来到阳台边,低声说,“伦歌威治区的异常管理处传来一个消息。”
“嗯?”波希雅回头看向何蒙。
“阿伯特大师的笔记,您放到伦歌威治区异常管理处保管的那本,被入侵者拿走了。”何蒙说。
波希雅挑了下眉。
“而且尚未得知入侵者的信息。”何蒙补充道。
“什么人会冲着那本笔记动手?”波希雅放下酒杯,“我可不信,现在还有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对了,雷·贝德维尔现在正在那里任职对吗?”
“是的,他因为之前那起异常接触而被异常管理处吸纳了。”何蒙说。
波希雅蹙了下眉,她提醒过雷最好保持低调,不要通过任何角度接触禁忌相关的事。如果说那次异常接触是个意外,这次他加入异常管理处却让她有些不快。
“不过被偷走的不止阿伯特大师的笔记,还有一部分其他的资料。”何蒙继续补充说,“异常管理处不能确定他们的目标是那本笔记。”
“有调查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波希雅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
经过数天的筛选,保管室里丢失的资料被列出清单。在没有监控、没有指纹和DNA库的时代,调查的惯用手法就是通过人证和物证寻求线索。但伦歌威治区的异常管理处入侵案没有任何人证,丢失的资料也十分杂乱,无法定位动机。由于入侵者的故布疑阵,纵使异常调查员们备受压力,案情也没有丝毫进展。
这起入侵案对雷来说没有丝毫损失,相反的,被霍瓦伊奇拿走的笔记,也被归咎在了那帮入侵者头上。
因为狄克·扎伯身亡,四楼的看守出现了空缺,而教会那边派出的新看守据说还要四天才能到任,四楼的档案管理便暂时由达姆接手。
而忙于圣像破坏运动幕后黑手案与入侵案调查的达姆已是焦头烂额,三名灰骑士的催促与大冈堡警察厅的质询让他应接不暇,大冬天的嘴唇上已经起了一连串红肿的水泡。
背上重担的不止达姆一人。虽然案情无法进展,但作为异常调查员之一,雷接下来的双休日被迫取消了——他们正火力全开,拼命处理积压的案件,以图在警察厅的检察官和教会的教士到来前,尽量让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家伙找不到太多可以苛责的地方。
所以,这天周日,直到深夜克罗伊仍在打字机前为案情分析报告而笔耕不辍,雷放下手中刚处理完的访查报告,看了一眼壁钟,起身离开。
在达姆的办公室,雷见到了忧心忡忡的顶头上司。
“最近托尔街那件鬼屋案我可能找到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