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拿自己当作亲人对待的婵娟,只在皇上身边当了一年差的高无庸一瞬间就有些把持不住了,虽然他也知道皇上交办的差事是天大的事情,他这个做奴才的唯有守口如瓶,只能带耳朵不能带嘴巴,然而忙着国家大事的皇上早已经是无瑕像从前那样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整治家规上面,因此在高无庸的眼中,皇上并不像旁人口中所说的那般铁腕与无情,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是没有遇到过被皇上重重责罚的情形,再加上眼前的婵娟一副柔弱难过的样子,无形之中更是令他心生恻隐。
“那个,婵娟姑娘,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我相处日子久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被万岁爷责罚不是?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大力,也没帮上大忙,只是在万岁爷面前动了动嘴,说两句好话而已,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还不算帮大忙?婵娟实在是感激不尽呢。”
说着婵娟就欲向高无庸施礼言谢,吓得他赶快一把扶起了婵娟。
“哎呀,婵娟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啊!你快不要这样了,我哪儿受得起呢?”
“那,那您既然不受我的谢礼,就算是没有把我当外人,是不?”
“当然,当然,我什么时候也没有把你当过外人呢!”
“既然没把我当外人,那我现在有难,你还要不要帮我?”
“你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怎么会有什么难呢?”
“唉,高公公,你是真瞎还是装没看见?这些日子万岁爷待我可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呢。”
“婵娟姑娘,这你可是真的多心了,万岁爷待你还不是跟从前一样么?我可是没有看出来什么呢。”
“刚刚你不是说过没有把我当外人吗?怎么才一转眼就忘记了?”
“我……,这……”
原本就不是能言会道之人,被处心积虑的婵娟将了一军,高无庸一下子就口吃了起来,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婵娟见状更是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只道自己的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是亲人,你既然将我当亲妹子,就不能眼见着亲妹子有难而袖手旁观吧?”
“嗯,是……,是亲妹子,是不能袖手旁边。”
事到如今,老实本分的高无庸就剩下了口口称是的地步,半个字也讲不出来。此时此刻火候已经完全到了最佳状态,婵娟不把握住这个机会,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算计可就要化为乌有,她哪里肯白白浪费掉这大好契机?
“既然对亲妹子的事情不能袖手旁观,那你到是说说,为什么万岁爷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我去打扇不行,我去捶肩不行,我干什么都入不了万岁爷的眼,难不成我整日里干站着,闲呆着?”
就知道婵娟会问他这个事情,此时被她逼到死胡同中的高无庸简直是快要被她逼疯了。
“你就是干站站,呆着头,万岁爷也没有责罚你不是?你不是还能图个清闲嘛,何乐不为?非要整天累得直不起腰来就高兴了,踏实了?”
“那当然!你以为万岁爷不答理我是好事儿啊!你以前又没常在万岁爷跟前当差,你知道从前是什么情形?万岁爷越是不理你,你就越是要遭殃了!万岁爷不是不理你,是在想法子法子整治你呢!你还真以为我能图了清闲享了清福?”
婵娟果然是在皇上面前当差当久了,对他的了解一点儿都比他的女人少,甚至比某些不走心思不长脑子的女人更了解他,毕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她要有三百五十天都陪在皇上的身边,试想他的哪个女人能达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冰凝或是从前的淑清都被婵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更不要说其它女人了。可以说,皇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婵娟的眼睛,只是这一次事情太过诡异,她只能发现问题,却找不出来原因,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开始远远地躲着她,却又不责罚她,更没有换掉她。
皇上还会怕了她这个小小的奴才?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既然不怕她,又明摆着看她不顺眼,用她不用手,那为什么还要留着她在身边继续当差?直接换个可心的人不就一了百了了吗?实在是找不出来原因的她也只有将目光放在高无庸的身上,希望从他的身上能够发现一些珠丝马迹。虽然她并没有对高无庸抱太大的希望,然而相比较而言,能够受皇上重用的心腹之人除了高无庸就是苏培盛,不过婵娟是个聪明人,她哪里敢招惹苏培盛?那可是个吃人都不会吐核的笑面虎,向他打探消息那不是以卵击石吗?结果只能是消息没有打探出来还把她自己赔了进去,所以审时度势之下,婵娟当然是把赌注都押在了高无庸的身上,不管能不能打探出来消息,只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打探不出来消息,她还能就此与他拉近感情,日后总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婵娟能将把皇上的心思都摸透了,高无庸更是不在话下,果不其然,就通过这么一番不是外人,是亲人,是亲妹子,三言两语婵娟就将高无庸摆平了。面对咄咄逼人的婵娟,高无庸终于败下阵来,但是感情虽然完全失守,但理智还尚存一丝,没敢将所有的实情和盘托出,但支支吾吾之下,又是遇到一个聪明绝顶的对手,终是让婵娟大致明白了个**不离十。
“那个,婵娟姑娘,我是真把你当亲妹子,那你也得当我是亲哥哥不是?”
“那是当然,绝无半点虚言。若不是碍着宫规森严,你我这就结拜如何?”
“好好,我信,我信,那你若是知道了实情,可千万不能害了你亲哥哥……”
“哎呀,你就放心吧,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我就是自己全担着,也定是不会连累亲哥哥您的。”
虽然婵娟左一句亲哥哥,又一句不会连累,但是真要说出口的时候,高无庸还是心里有些发颤,心里止不住地又有些犹豫了起来,结果他的这个犹豫即刻就被人精儿似的婵娟看在了眼中,于是连想也没想就又加了一把火。
“高公公呀,我的亲哥哥哟!您就忍心看着您亲妹子整日里苦海中度日如年,痛不欲生吗?再若是这般下去,我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得失心症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您可一定不会忘记了今日认下的这个亲妹妹,收尸的时候帮着多出几两银子,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
“哎呀,这青天大白日的,你说些什么浑话呢!呸呸呸,太晦气了。”
“那你还舍得看我整天过得这般日子吗?”
高无庸家中也有真正的亲妹妹,此时见婵娟梨花带雨的样子,猛然间就想到了他年少进宫之前与自家妹妹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不知道妹妹现在过得如何了?因为她已经嫁了人,因为他也进了宫,曾经的亲兄妹几乎断了联系,而眼前的婵娟让他在一瞬间有些恍神,原本就是犹犹豫豫,再加上这个恍神儿,令他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想要补偿他这些年与亲人间的别离与疏远的冲动,于是那些不该说的话就一下子冲破了禁忌。
“那个,婵娟,你先别哭了,你这一哭,我这心里头就难受得紧呢。”
“好,好,我先不哭了,可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回事儿才行,要不然我整日里都过得太不踏实、太不安生了。”
“哎,其实,其实也怨不得谁,本来你就是万岁爷的贴身使唤丫头,若是真的被万岁爷收了房也……”
“你说什么?收房?”
婵娟万万没有料到高无庸一开口会说到这个事情上,虽然她一直都是服侍皇上的贴身使唤丫头,被皇上收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这么多年来不管她有没有想过,反正皇上确实是从来没有流露过这方面的意思,因此她倒也是没有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特别是后来眼见着珊瑚的那出闹剧,更是让她笃定皇上的眼里除了冰凝之外,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然而她千想万算都没有想到,今天突然间会被高无庸提出来收房的事情,当然是犹如晴天霹雳,格外地震惊。
高无庸是被她逼得有些语无伦次,既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清楚出卖了主子,又确实是想把事情说得稍微清楚一些以便让婵娟踏实放下那一颗心,于是在两相权衡之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就上来一张嘴说出这么敏感又尴尬的问题,一下子就将婵娟给惹毛了,吓得他更是慌里慌张地净说些没头没尾的话,也让婵娟更加的云里雾里搞不清楚。
“那个,那个,唉,怎么说呢?我是说,你若真是被万岁爷收了房,也算是有名有份、实至名归了……”
有名有份、实至名归?婵娟原本听到“收房”两字的时候就已经是气恨不已,此时再听到这个实至名归简直就是羞愤交加。
“高公公,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万岁爷跟我……,万岁爷什么时候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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