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轻笑着,笑容之中却满是苦涩:“如今的拜月教……战不起。”
十四年前那场争斗让拜月教元气大伤,若非占着地利人和,只怕损耗会更严重。
拜月教的功法原本便不是为了争斗而生,只为了净化世间一切罪恶,是魔功与鬼气的克星。而火魔宫虽说名为魔,但功法走的却是地火洗脉的正统霸道路子。真要对战起来,拜月教绝对处在下风。当年若非有万生岛主相助,只怕拜月教无法休养生息十余年,更别提恢复元气了。
当年的那场浩劫,他记忆犹新。那时他不过七岁,却明白了生命的残酷。
在这个世上,永恒的只有利益,最奸险的是人心,而最脆弱的便是生命。
火魔宫主刑鹫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女儿治病便要将拜月教满门屠尽,这是何等的凶残,但这在修仙之人眼中却不过是最为简单的弱肉强食而已。更莫说魔门的生存法则便是强者为尊。
观澜曾经多次去探寻拜月教的起源,想知道魔门第一的称谓究竟是因何而来,最后才发现,拜月教当年之所以被魔门尊为第一门派,不过是因为一千六百年前的仙魔之战时,拜月教先祖仗着功法优势重创了大量入侵的魔族,因此才被人称颂。
他不止(无)(错)m.一次地想要改良拜月教的功法,却无奈身为男儿终究不能完全悟得功法精髓,虽说他如今早已是人仙大成,但真要对敌的话,他恐怕只能应对人仙小成之下的人,一旦遇上人仙大成之上的高手,他便只有防御和逃命的份。
观澜捏着茶杯的右手渐渐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杯中茶水一言不发。
潘慧动了动手指,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观澜应该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宽慰的人,便将空了的茶杯往前推了推,道:“这茶不错。”
观澜淡淡一笑,取过茶壶将空杯斟满,又将茶杯推了回去,道:“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那孩子身上的尸毒没有两三个时辰无法解除干净,反正那边有人在守着,一会儿那孩子醒了自然会有人来通知你我,不必担忧。”
“现在……几十了?”潘慧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忽而觉得有些许困意,尤其是在紧张了一整夜之后骤然放松下来,直接便哈欠连连,眼泪都出来了。
观澜笑看着她那副睡眼惺忪却又强撑着不困去休息的模样,道:“寅时三刻。我这儿太阳起得早,再有半个时辰便要天亮了,你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你如今离人仙之境还差几步,养精蓄锐才是最好的修炼方式。”
潘慧努力睁着双眼点了点头,终于不再坚持,站起身来随着观澜走了出去。
门外的侍女听到二人谈话便立马走上前来准备带路,被观澜稍稍摆手拦下,又退回到望月亭外守着。
观澜亲自带着潘慧一路拐过曲折繁复的廊桥,指了指廊桥两侧种着的月桂树,道:“每段廊桥上面的桂树数量均不同,我望月亭前面的桂树是最多的,足有百株,往外逐渐递减,你所著的那边往东是七十六株,往西是七十四株。”
“哦,我知道了。要当望月亭来找你便要往东走。”潘慧强睁着睡眼回了一句,不由多打量了一下廊桥两旁的那些月桂树,心中暗暗称奇。
她所见过的桂树一般均有两个成年男子一般高,怎么眼前的这些却小得可怜,一棵一棵全部种在花盆之中,若不仔细去瞧还以为都是一些小花。她眨了眨有些打架的眼皮,道:“你们这儿的桂树好生奇怪,长得如此……袖珍。”
观澜低声浅笑,道:“这些都不过是培育出来的盆栽,从一开始便是用来识别廊桥的。”
“若是有人不小心将这些盆栽挪了地方怎么办?”潘慧又打了一个哈欠,心道,这拜月教的廊桥也未免太过错综复杂了,走了这许久都还未到客房。
观澜但笑不语,只是在听到潘慧的哈欠声后加快了脚步。
两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时候终于走到了一个空中楼阁前,观澜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将潘慧让了进去,道:“你好好休息。醒了可以来寻我,若是不放心你那位小师弟也可自己前去月华池看看。月华池前的廊桥是五十株。”
潘慧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看着观澜转身离开了,这才关上房门去床上躺下,不到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加之如今身处拜月教之中,她也无需有太多防备,因此连长明灯都未有召唤出一盏出来戒备。直到有一个东西破窗而立,她才猛然惊醒,对自己忽然的放松赶到有些后怕。
这好得是在拜月教,若是在长明轩……
潘慧眉心轻蹙,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将长明轩视为比拜月教还要危险的地方,分明那里才是她自幼生长之处。
不过她此时也没有精力深究,只是对着那个破窗而立的小东西招了招手。
装着冰蓝冥焰的袖珍长明灯闪着幽幽蓝光便“咻”的一声窜到了潘慧面前,讨好似的在她面前蹦来蹦去,灯光一闪一闪地显得十分开心。
潘慧莞尔一笑,道:“可是将郡主送回去了?一路上可好?”
冰蓝冥焰飞快闪烁了一下,随即发动阵法将潘慧收入了困阵之中。潘慧的身形瞬间从房间内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盏修真长明灯。
潘慧修为尚不足以炼化冰蓝冥焰,无法正常交流,以往都是她询问,长明灯闪烁来回来她的问题。自从三年前吞噬了那个困阵阵眼之后,他们之间便找到了沟通的方式,冰蓝冥焰时不时将潘慧收到阵法之中,将需要表达的东西用困阵幻化出来,一人一灯之间也算是沟通愉快。
如今冰蓝冥焰便是要对她交代一下姜白薇回家路上发生的事情。
潘慧心中不免一紧,还以为小郡主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但又想着长明灯看起来完全无恙,应该是她多虑了才是。
如是想着,一人一灯的幻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人是姜白薇,灯则是她留下的袖珍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