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宿,迎客来的祸事也在官府的协调下得到平息。
眼见天空泛着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宋初玉与诸葛敏分别,踏上了各自的路途。
“本宫瞧着你甚是欢喜,日后若得空,便进宫陪陪我。”诸葛敏说这话时,全是出自真心。
“这是玉儿的荣幸。”几番相处下来,宋初玉发现诸葛敏全无傲性,为人随和亲切,便也不自觉萌生了亲近之感,当下也不再推脱。
再度踏上行程时,宋初玉索性不再隐藏猫儿,由它跟自己一同乘轿,反正早晚都要曝光,何况昨夜,她们都差不多见过了。
本就压抑的轿内,却反因猫儿的加入,平添了几丝人气,不过都是惊惧波动下的人气。
李嬷嬷不放心,生怕猫儿伤着宋初玉,但半路下来,猫儿始终温顺的如只小宠,便也渐渐放下担忧。
尤其暖玉、暖香,因猫儿在宋初玉另一侧,隔她们较近,便始终绷着身子,欲哭无泪,小心翼翼拿眼睛偷瞄,生怕这野兽什么时候兽性大发,把她们撕碎。
猫儿则始终懒懒地靠着宋初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心里不屑哼道:长得丑,大爷看不上!
似是感受到猫儿的内心波动,宋初玉眼中满是笑意,搭在猫儿背脊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轻抚,这猫儿关键时刻还是挺护主的。
约摸着还有不到半日的路程,正午期间,宋初玉一行人在茶水间用了点茶点,复又上路。
眼看便要到达上京城门,却忽然听闻紧锣密鼓之音,间或夹杂欢呼沸腾的欢庆之音,倒像是迎来什么重大节日。
一进城门,挑开车帘,双眼霎时被鲜花的海洋所淹没,燕肥环瘦,有老有少,却清一色以女子为多,两条主街道满满全是人,就连临街酒肆客栈价高离谱的上房,此刻也是人满为患,人人手中不是捧着新鲜蔬果,便是娇艳鲜花。
即便看到部分男子,面上也大都为羡慕嫉妒之色,眉宇间却又隐隐夹杂叹服。
“莫不是赶上了公仪世子游学归来。”暖香顺着帘外望去,脸上写满倾慕。
“东昌六君子,此刻才算真正圆满。”就连一路不加言辞的暖玉,也禁不住赞道。
“不过,也只有公仪世子才能获全城女子这般相迎。”暖香眼中掩不住落寞,这般尊贵的人儿,她们连看一眼便已是天大恩赐,真不知日后,哪般女子才入得了他的眼。
“似我们这般身份,便不要肖想那白日梦,没得惹人笑话!”暖玉再度恢复清冷样,话是对着暖香说,目光却冷冷落在放下车帘的宋初玉身上。
宋初玉神色平淡,看不出半点情绪。
素未谋面的人,即便传的再神乎其神,也断没必要为了这等事与人争执,不值!
李嬷嬷自是听出话中嘲弄,本欲开口,但见宋初玉面色平静,也没再多语。
倒是猫儿,不知有意无意,往暖玉身边挪了挪,仰头,露出标准虎笑,白牙闪亮,暖玉脸色刷白,整个人差点跌倒。
本来身边暖香扶了一把,可不知为何,呼叫声响起,一股大力险些将轿子撞翻,暖玉猝不及防,摔了个结实,累得暖香也被扯倒,直挺挺砸在暖玉腹上,痛的她冷汗直冒。
宋初玉则在瞬间,扯住身边的李嬷嬷和猫儿,继而用内力稳住车身,这才掀开车帘,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满城女子顷刻骚动,鲜花连带蔬果纷纷朝着同一方向抛去,五颜六色煞是斑斓,由四面八方汇成七彩虹霓。
汇集地,一辆低调却不失高雅的马车,缓缓行驶,被风撩起的车帘上,纹了朵紫金暗纹镶边的紫色重瓣花,妖娆魅惑。
青衣小童,手执马缰,目不斜视,却明显用内力,远远阻隔那些蔬果鲜花,以免惊扰到车中人。
饶是蔬果鲜花中空坠跌,被人足碾碎,那股疯狂的投掷浪潮却仍旧没有停歇,更有女子目露激动,高声呼喊:公仪世子!
想来先前马车倾斜,便是因女子追星的疯狂,宋初玉有些无奈,说来这东昌民风有史以来便是文明开化,庄重而又不失活泼。
宋初玉正待撂下车帘,吩咐马夫避开点,却被春日突起的春风,迷了眼睛。
此刻,阳光淡暖和煦,春花柔软芬芳,她便就在睁眼的瞬间,因惊艳失去言语。
恍见云中月,又如窥见那月中仙,明珠之辉,宝钻之光,尤其那如玉指尖,轻捻一朵玉兰花,俯仰低首间,风流无限。
玉兰辗转,由鼻端轻移唇边,但见玉齿樱唇轻轻含住,眼波微荡,便如扁舟徜徉于碧波,旖旎含情。
分明是魅惑到极致,妖艳到极致的动作,却又偏生让人觉得清雅不容亵渎,恰如高山雪峰之巅,相逢一场盛世桃花雨。
在场观赏到这幕的人,俱因美摄魄,失去言语,更有甚者,口齿无意识张开,晶莹液体自唇角流下。
而男子则无感于周遭人的失态,只是径自沉浸在眼前的玉兰花上,寸目不移。
因前世所从事职业之故,阅美无数,宋初玉尚能稍快稳定心神。
因而,再度看向男子的眼神,便由惊艳转为戏谑—祸国妖孽!
谁知,她这戏谑一看,竟与隔着人海穿越而来的清冷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