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陆涟清夺得广汉之后,一路上势如破竹,不到三日的时间就已经来到鄑临城下。陆涟清派萧文渊攻打东门,而梁君诺则奇兵去夺北门,两人用兵之法各不相同,一如堂堂之阵,一似草莽之兵,奇正相合,大符兵道。再加上两人都是军事奇才,按照陆涟清的指令搅得整个鄑临焦头烂额。
至于陆涟清反而并不急于直接拿下鄑临,毕竟现在他已经胜券在握,一切就好像瓮中捉鳖,手到擒来。这一日,陆涟清在军后料理些事情,却被亲兵告知沈飞白独自一人在营帐外候着想要求见他。陆涟清皱了一下眉,就让亲兵把沈飞白带了进来。
沈飞白一身戎装,但是面色惨白如纸,全然没有当初的模样,陆涟清心里了然,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道,“不知沈将军来我这里有何贵干?”沈飞白勉强挤笑道,“殿下莫和我开玩笑了,沈某此来只为一事。”
“哦?”陆涟清稍抬眉毛,显得十分惊讶,“沈将军怎么会找我有事呢?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爷么?”沈飞白不理会陆涟清的反讽,自顾自地说道,“沈某知道,沈某原来所为,虽万死不能辞,但是还请殿下高抬贵手,绕我妻儿一命。”
陆涟清面无表情,“交换条件是什么?”
“沈某可以帮殿下打开鄑临所有城门。”沈飞白当下就跪了下来,“殿下如今取鄑临,犹如探囊取物,但窃私以为御林军纵不及殿下军队之十一,但单凭鄑临地势与殿下缠斗,殿下欲一时拿下鄑临也未必能胜。”
陆涟清冷哼了一声,“沈飞白,我这里倒不用你来卖乖。就是让你打开城门,陆濠清也会讥笑我胜之不武,再说……我也不想妄造杀戮,你说的,我应允了就是。”沈飞白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听见陆涟清随口就答应了,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只有不住拜谢道,“末将万死不能报殿下——陛下之恩……”陆涟清懒得听他的废话,吩咐亲兵把他带出去安顿好,然后派人传令萧文渊,让他立刻回到大营。
萧文渊接令后火急火燎地奔到大营,却发现陆涟清不知身在何处。
二
“你不该随我来的。”青儿看着陆涟清,微微叹气,“你还有事情要做。”
陆涟清笑道,“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清澈、笑容温暖,足以令所有人为之沉醉。“我可以为你放下任何事。”
“这才是我担心的,”青儿握着他的左手,纤手缓缓下滑,等碰到寂灭枪的时候却像被触电一样的弹开了,陆涟清连忙抓住她的手,见皓腕处隐约有一道焦灼的痕迹,不免心疼道,“怎么会……”
青儿默默把手抽回来,站得离陆涟清远了一步,道,“父亲他……走了。”“什么?”陆涟清震惊不已,“我离开迷离森林的时候——”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青儿捂住了嘴,“别说了,我知道。”
陆涟清正在奇怪青儿的举动,青儿继续道,“我不是要告诉你这个,我只是想说,纵使强大如妖神,终究有消亡的一天……你好好照顾好自己。”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陆涟清手里的寂灭枪,但是敏锐如陆涟清却没有察觉分毫。
“我会的,”陆涟清没有深思她话里的意思,笑道,“等这件事结束,我答应的一定会实现。”青儿也微绽笑靥,道,“好啊,我等你……你该回去了,一军元帅离营太远可不好。”陆涟清听出是青儿的玩笑话,但他也确实也该回去,所以再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营去了。
青儿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半天,却听见有人在她旁边说道,“你不该给他希望,因为他必定身陷绝望。”“不,不会,”青儿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他答应过我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呵,”那人轻喟一声,“陆涟清他心计似海,却独独在这一事无知的像个孩子。”“白墨!”青儿清叱道,“不许你这么说他……”
白墨举手投降,“好好好,女生向外,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说不得你了……”青儿白了他一眼,懒得说话。“说认真的,”白墨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你和他——真的不可能,你也是知道的……”
青儿垂下螓首,沉思一会儿,又道,“白墨,你当年喜欢上那个姑娘,我也没有说什么……”“那不一样,”白墨摇了摇头,“她不过是一介布衣……而陆涟清他将是大夏的皇帝!”“那又如何?”青儿猛地抬头,“那又怎么样?”
白墨看着自己的妹妹,苦笑道,“人妖殊途,你们……”“够了!”青儿大声喝止道,“你做好你的妖神就够了,不必管我的闲事。”
“好吧,”白墨叹了口气,“别忘了,你是妖族祭司——”
三
“陛下,”曹阳的声音犹如毒蛇吐信,咝咝作响,“恐怕您得亲自上城督战了。”陆濠清机械系地点了点头,“我那大哥……他现在在哪?”曹阳正在疑惑陆濠清没有用“朕”而用了“我”,但还是答道,“那逆贼此时正在东门。”
“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该改口称他为‘陛下’了,”陆濠清淡淡道,拍了拍腰间的长剑,“我杀不了他的时候,就该归他杀我了。”顿了一顿,道,“还是按原来的计划来,能拖多久是多久吧。”“是。”曹阳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陆涟清正在东门摆兵布阵,却听见城墙上锣鼓齐响,抬头望去,就见陆濠清一身素白,被一群人拥了上来,不由放声道,“怎么乌龟也舍得伸出头来啊?是准备来看看我是怎么拿下鄑临的吗?”
“陆涟清,你休要得意,”陆濠清冷冷道,“当初你逼死父皇,如今竟敢领兵犯上,也不数数你究竟有几个脑袋?”陆涟清听得他这般信口雌黄,怒极反笑道,“当初我为了什么估计你也不会知道,但如不是我被迫流落海西,大殿上还有你的位置?!”
陆濠清没有被陆涟清给激怒,反手从城墙上掷下一个包裹,那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散落开来,赫然是一个老者的人头。“陆涟清,你再围城一时,我就杀一人。到时候,只怕你能夺下鄑临,朝堂里已经空无一人。”陆濠清的声音和陆涟清一样的平静,但是话里面的威胁意味足以让所有人恶寒。
陆涟清盯着那人头看了良久,拍马转身而去,一点也不介意城墙上传来陆濠清那蔑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