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墙壁,凤彤萱缓步走着。
如今的她只觉得每走一步,都好似会牵连着身上的每一寸骨节。
“混蛋,别让我再遇到你。”
要不是那个什么太子,她才不用遭受这样的苦,凤彤萱越想越生气,她咬着唇,不住的咒骂着。
回望着身后那小段路,她就已经感觉好似透支了她大半的体力一般,她靠在木柱侧,黝黑的眸子里迸发出的满满的愤恨。
“小姐,可找到你了。”
正走过院子的默晴,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凤彤萱,她快步跑上前,满是欣喜的开口道。
“你?”
看着面前的人儿,凤彤萱迟疑了片刻,她微微平静了心绪,打量着默晴手上托着的托案,问道:“你这是去哪?”
清晰的话语条理让默晴眼眸中泛起丝丝惊喜,她放上手中的托案,关切的将手放在凤彤萱额头上探了探,道:“莫不是起死回生了一次,让大小姐的脑子变清楚了?”
“以前我很笨吗?”
默晴急忙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以前的小姐不是笨,只是,只是——或许做事有点慢吧。”
默晴略显吞吐的话语,却让凤彤萱将这一切理了明白,她笑道:“那我是有多慢?”
“可能比二小姐慢了些,不过——这个,那个——”
默晴垂下头,礼貌性的笑了笑。
“二小姐?”想起厢房内那个间接害她的女子,凤彤萱微微眯起双眸,只怕这凤府大小姐不但容貌丑陋,脑子还有点不太好使,回想起自己的起死回生,她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丝冷笑。
“只怕这‘大小姐’的死也没那么简单吧。”她转过身,呢喃道。
前世见惯豪宅别府尔虞我诈的她,总是能很清楚看明白这一切。
“小姐?您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
凤彤萱眼珠子一转,她浅浅一笑,她瞄了眼托案上还散着热气的瓷碗,问道:“看你的模样是要去干嘛?”
默晴点头回道:“奴婢是奉相爷之命,给太子送早膳去的,只是一早上起来,西厢房那边太子的侍卫说,太子一夜未归,奴婢正不知怎么办呢。”
提起那个混蛋,凤彤萱扶着腰,强笑道:“那你现在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如果你有正事,我就不拦着你了,我自己回房一下吧。”
指着自己身上脏乱的素服,她眼眸中满是为难叹了口气,道:“只是昏睡了太久,许多事还不是记得太清楚,就连我昨夜也在哪间房内睡的觉,现在也记不大清楚了,只怕就更甭提找到这回房的路了。”
她撑着头,满是踌躇的张望着周围的厢房。
看着她犯难的模样,默晴思索了片刻,道:“反正太子的侍卫也去寻太子了,不如奴婢先陪小姐回房吧。”
“好啊。”
没想到默晴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凤彤萱含笑,她靠在默晴身侧缓步顺着长廊走去。
对于她走路那奇怪的模样,默晴也没有多问,或许也只当她是摔了哪,磕到,便也还是小心的扶着她走着。
顺着长廊,绕过一个院落,默晴才总算领着凤彤萱到了她的闺房。
“吱——”
她推开门,先扶着凤彤萱小心坐下,才转身从木柜中又取出一套干净的素服,放在桌案上,道:“您等会,奴婢给您准备洗澡水吧。”
“嗯。”
看着默晴快速跑出门的背影,凤彤萱莞尔一笑,她轻轻的从袖中取出玉牌看了看,便站起身,将它放进铜镜旁的木匣子里,用一把银色的小锁锁了起来。
洗漱干净,又换了套新的衣裙,凤彤萱才算感觉出一丝丝舒爽,她扭捏了几下脖子,真真的伸了个懒腰。
“小姐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吧,奴婢已经在昨日禀告过相爷,说您没事了,只怕相爷待会还要送大夫人入土为安呢,这扶贤苑,今日也就可能不会来了。”
默晴长叹一口气,心中满是对苏氏的离去荣发出的不舍与惋惜。
“大夫人虽然出身不及二夫人,可是对待我们这些下人都好的不得了,奴婢现在想来,还是难以接受大夫人的突然离去啊,只怕这相爷比我们这群奴婢更难受吧。”
抹着眼角的泪花,默晴心中一阵酸楚,苏氏与凤相当真是落难夫妻,为了让凤相考状元,她不惜变卖祖产,靠着女子单薄的身体支撑起整个家,这般贤惠的妻子,才有了今日权倾朝野的凤相吧。
“突然离去?”凤彤萱脑子里却只记下这个词儿,她转过身满是疑惑的问道,“这么说。大夫人,不,我娘是暴毙吗?”
默晴点点头,道:“还是二夫人发现的,只说是小蝶图谋不轨,在您和大夫人茶里下了毒,才使得您和大夫人——”
默晴每每想起那日的事,眼眶都不禁湿润了一次,这小蝶本是苏氏在世时的贴身婢女,因为出身贫寒,才被苏氏买进府来,现在想想,若不是她贪图苏氏的放在匣子中的珠宝,苏氏也不会离世。
默晴攥着手心,眼眸中溢满着深深的愤恨不平。
“有趣!”凤彤萱浅浅一笑,她拨弄了几下额前的发丝,站起身道:“走吧,我还不困,今天是娘的下葬之日,身为凤府大小姐,我怎么能缺场,走吧我们也去帮帮爹吧。”
“是,大小姐。”
默晴虽然琢磨不透凤彤萱的想法,但看着她眼底那汪淡淡平静,她连忙转过身推开门,搀扶着凤彤萱缓步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走在院子里,看着那轮已经升上正空的日头,凤彤萱的眼眸深处溢满的是深深的趣味。
与此同时,凤府前厅内到处悬挂着素白的纱幔,飘飞着已经燃尽的灰烬。
“夫人,为夫一生,最庆幸的是在落魄之时能娶到你这般贤妻,想我凤绍冶为月浊国拼苦半生,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只可恨,一生却对不起与你,我的贤妻啊——”前厅的正中央,老者颤抖着双手,望着棺木中那个已经冰冷的容颜,无力的哭泣道。
看着他悲泣的模样,一侧的妇人冷冷一笑,她转过身,示意了眼身旁的凤桥语。
凤桥语连忙走到老者身旁,将袖中的锦帕递给他,温柔的安慰,道:“爹爹不要太过伤心,大娘虽然离去了,您的身边不是还有桥语和娘亲吧,对了,昨个儿听成伯说,姐姐也起死回生了,可见上天还是眷顾我们凤府的,这般看来,爹爹还是应该为我们这些围膝身边的人儿,保重身体才是。”
接过锦帕,凤绍冶无奈的摆摆手,道:“你姐姐容貌不及与你,就连这脑子也,哎!”
谈起凤彤萱,凤绍冶心中满是无奈,现如今这凤府上下,唯一能指望的,或许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吧。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凤桥语的肩,道:“你比你姐姐聪慧,这容貌也随了你娘亲,绝色妙伦。这如今太子还没有娶妃,爹爹看的出来,你喜欢他。等你大娘入土后,爹爹便寻个机会,在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女儿全凭爹爹做主。”凤桥语微微垂下头,脸颊上淡淡浮起一丝羞涩的云霞。
“哎呀,爹爹要给妹妹选亲吗?萱儿也要,萱儿也要。”
豁然飘进耳中的声音,让厅内的众人微微一怔,凤绍冶抬起头,望着厅门外那个拍着手一脸傻笑的女子,他对上她的漆黑的双眸,却好似怎么也看不清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