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笑着摇头:“当然不。逆九会只是路西法用来对付神的阴谋,而我和父亲都是神最忠实的追随者,你们完全可以视我为战友。”他伸出双臂,作势要拥抱他们。
欧西亚警惕地后退半步,安斯比利斯立即摆出应战的姿态。
以诺笑了。血族拥有森严的等级压制,理论来讲,以诺对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的压制是不可逆的。
但,仅仅是理论。
三代血族联手干掉了二代,安斯比利斯单枪匹马杀死了二代爱兰德。事实证明,只要肯努力,没有不可能。
安斯比利斯并不认为这个莫名其妙地砸坏了自己小船的家伙有多可怕,他只是在考虑,是否有必要亲自动手处理掉这个麻烦。毕竟,解决爱兰德那一次,他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想想都累。
“我们真的是一伙的,至少目前是,”以诺说,“因为我是被路西法囚禁在这里的。”
依冯道:“为什么?”
以诺说:“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又一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秘密的人。
这年头秘密都是敞开式的吗?
还有没有封闭性了?
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无语,却说到了依冯的心坎里,看他的目光明显缓和。
以诺说:“这里是路西法攻占人界的前哨。他在这里埋下了一道神力,或者说魔力?我差点忘记他已经堕落了。他的魔力异常强大,连南极也受影响。等地狱军团准备充分,南极的冰川就会融化,洗刷其他大陆,如有人类幸存也难逃地狱军团的镰刀。”
气候转暖,冰川融化,是人类最害怕的环境问题之一。欧西亚相信,一旦这种情形发生,人类真的可能面临末日。如果路西法真的想要攻占人界,并且的确掌控了南极,那他现在就应该行动。人类科技日新月异,谁知道下一秒钟是否会出现冻结海洋的武器?
欧西亚道:“这是一项伟大的计划,为什么不执行?”
以诺说:“你以为封印之地为什么会被解除封印?释放心怀怨恨、不受约束的血族,打乱人界的秩序,正是他的第一步。如果你们没有及时赶到,也许他已经进行到第二步,将冰川融化了。”
欧西亚极其精彩。
欧西亚突然站起来,决绝地说:“我不能走!”
以诺嘴巴微张,刚要劝说,就见欧西亚坐下来抱住膝盖:“可是,我好害怕啊。”
安斯比利斯看差不多撩到以诺底线了,一把抓起欧西亚,朝着以诺的方向跑去,口里训斥着:“给我正常点!”
欧西亚两只胳膊胡乱挣扎,拉扯间,一巴掌拍在安斯比利斯的脸上。安斯比利斯眼睛一眯,抓住他的手腕,将整个人扯向自己,欧西亚的胸撞在他的胸膛上,硬得发疼。“你竟然打我。”安斯比利斯气息愤怒地扑在欧西亚的脸上。
欧西亚脖子缩了缩,眼角瞄到以诺,又强硬起来:“你听到他说的,我是注定要成为救世主的男人。”
安斯比利斯瞪了他一会儿,扭头看以诺:“到底我是救世主还是他是救世主?”
以诺:“……”他的思绪被两人搅成浆糊,半天才理出一条,对着怒目相向的两人道,“别吵了,离开要紧。”
安斯比利斯拎起欧西亚,一把丢进海里。
以诺眼角一跳。
不等欧西亚站起来,安斯比利斯已经扑过去,两人在海里扭打了起来。
以诺见劝说没用,只好冲上去劝架。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表面在厮打,实际上拳脚都是轻轻地落在彼此身上,重重地打击劝架者。两三秒的工夫,以诺脸上就挨了七八拳,大腿就被踹了五六下。
就算以诺的脑袋被风吹傻了被雪冻化了,也知道这两人根本就是借机对付自己。苦苦经营的虚伪表皮一下子剥落,他一手抓起欧西亚的脚,一手拎起领子,怒吼着将人高高举起,远远抛出。
欧西亚脱手的刹那,愤怒的安斯比利斯冲出来将以诺扑倒在水里,又很快被以诺翻身压倒了下面。
两人的脑袋浸在水里,夜黑水更黑,隔着七八厘米,血族的视力让他们的脸孔依旧在对方眼中清晰可辨,分不清敌我的杀意萦绕在两人的周身。安斯比利斯再次感受到血族天生的等级压制带来的负面作用。在以诺的威压下,他的手脚僵硬得不似自己,有个声音在脑仁里一遍遍地诱哄他放弃抵抗。
纵是安斯比利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以诺也不敢大意。他可没有忘记,爱兰德是怎么死的。即使感情上不愿意相信堂堂二代血族会死在一个四代的晚辈手上,可理智告诉他,这是可能的。因为他们并不完整,更不完美。
头发被猛然扯住,以诺眼中闪过红光,瞬间与安斯比利斯换位。抬脚要踩的欧西亚硬生生地停下了脚,被以诺挥手打出去。
暴虐的戾气再也收敛不住。以诺从水里站起来,手指掐着安斯比利斯的咽喉,嘴角勾起残忍的微笑:“合作得真精彩啊。可惜不如我的好看。”他的手指插|入安斯比利斯的脖子,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流淌下来。他拔出手指,低头啄了啄血液,挂着猩红血丝的嘴角微微扬起:“怪不得有的血族喜欢圈养低级血族,原来味道这么好。”
看着欧西亚愤怒狰狞的脸,安斯比利斯出乎意料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以诺问。
欧西亚突然尖叫一声。
他的叫声太过怪异,完全不像一个雄性生物发出来的,以诺愣了下,随即低头看着从自己胸膛里钻出来的尖木。
实在是很眼熟的木头。
他记得这个形状是不久之前的自己亲手削的。削完的时候,他还想,这个角度一定很容易插在沙滩里,没想到,也很容易插|入胸膛。
安斯比利斯推开了他,嫌恶脱掉沾了他血液的外衣。
欧西亚扑过来,抱住他查看伤口。
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都在前面,那么谁在后面捅了他这一下?念头在以诺的脑海里转了一下,就想起一个人来——依冯。他差点忘了她。来自地狱的魔女,看上去与欧西亚、安斯比利斯的关系并不太好,却在关键时刻捅了自己一下。
以诺脑海里不断地闪烁着“捅了”、“自己”、“一下”这三个单词,忽地诡异地笑了笑,转身去抓身后的人,却扑了一个空。
依冯早已躲到了欧西亚和安斯比利斯身后:“这时候你们应该说什么呢?”
欧西亚真诚地回答:“谢谢。”
依冯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欧西亚想了想:“努娜?”
“难道不是‘放心,我们会保护你’吗?”要不是大敌当前,她是恨不得他们都去死的。
欧西亚道:“作为救世主……”
安斯比利斯直接捂住他的嘴巴,问依冯:“怎么办到的?”他不认为一块普普通通的木板就能刺穿二代血族的心脏。
依冯道:“那是一个十字架,我在上面浇了点圣水,蒂莫西送的。”
自从教廷与天使恢复联络之后,蒂莫西手里的圣水就很正宗了。
欧西亚看着那个十字架和被它插着的制造者,慢慢地抬起手,对着他画了个十字架。
穿心之痛让以诺慢慢地跪坐下来。他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我?”
欧西亚道:“我们确定要在这里聊天?”
天色已然全黑。
欺骗岛平静下来。巨大的“路西法”,金红色的火焰,碧绿的翅膀……都不见了。只有悉悉索索的雨滴声。
好像是谈话的时机。
依冯对欺骗岛上出现路西法力量这件事耿耿于怀,哪怕知道留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安全而明智的事,仍然迈不开腿。她总觉得,错过这次,这个谜底大概永远也不会被揭开了。
欧西亚也是这么想的,他的好奇心比依冯更重,几乎毫不犹豫地顺着以诺将对话进行了下去:“因为你的逻辑死太早了。”
以诺道:“我哪里说错了。”
欧西亚道:“你说你是被路西法囚禁在这里的,可我们一来,你就可以跑掉了。你甚至都没有确认路西法是否被打败了。”
以诺反驳:“我的身上有路西法的禁制,我能够感受到它松开了。”
欧西亚道:“你说路西法将你囚禁在这里,可是上次安斯比利斯来的时候,却没有遇到你。”
以诺解释:“因为他怕我说出他的秘密,将我囚禁起来了。这次是你们拖住了他的大部分力量,我才能解脱他的束缚。”
欧西亚想了想道:“为什么上次爱兰德没有被囚禁?”
以诺说:“因为他背叛了我,臣服了路西法。”
欧西亚摸了摸下巴道:“原来是这样,恭喜你,你都说通了。”
以诺:“……”现在说通有什么用!他都暴露了。
欧西亚道:“我已经配合你证明了你编造的谎言完美无缺,现在是不是该说真话了?欺骗岛到底是什么?”
以诺按着心口露出的木尖,微笑着露出了尖牙:“就如它的名字,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啊。
“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欺骗岛就是路西法进攻人类的第一座堡垒。
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可笑的原因,他竟然放弃了。
放弃了一举拿下人类世界的大好机会,甘愿守在那个没有阳光、没有鲜花、没有蓝天白云的地狱里。
他以为自己很伟大,可神并没有领情。为了不让这座堡垒有一天发挥作用,神派遣了自己心爱的孩子在这里设下了一个结界,镇住了路西法的力量……你们一定猜不到他是谁。
不是梅塔特隆。
不是米迦勒。
当然更不会是路西法。”
以诺诡异地笑起来:“就是传说中被神厌恶、遗弃的该隐啊。”
欧西亚干咳了一声道:“这里是血族的封印之地,猜不到是智商有问题吧。”
以诺嘴角抽了一下,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抽在欧西亚的脸上。他继续说:“好吧,我们已经介绍过愚蠢的路西法扮演的角色,接下来,再让我说一说伟大的该隐大人,我的父亲所扮演的角色吧。哪怕是疯狂的迈卡维,在面对血族鼻祖的时候,一定也充满了崇敬和仰慕吧?”
安斯比利斯没有否认。在血族中,真正能以传奇称呼的,也只有该隐了。其他的,哪怕是血族代理族长莱斯利,血族代表金,血族三代迈卡维也只能用名人来形容——仅仅是有知名度,还不到万众敬仰的地步。
以诺笑了笑道:“所以你们一定不知道,该隐的内心,是恨着整个血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