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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凛都,几重风雨(四)(1 / 1)

他的声音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令我忍不住点头,忍不住抬脚向他走近些。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能,何人不知楚凉攻于算计,这样一个连感情都能够肆意玩弄的无情之人,不可能在毫无条件的情况下便向我抛出橄榄枝。

他是执棋人,而我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我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觉捏紧成拳,声音微微带着颤抖,“楚凉,你这次想从我这里取走何物?”不由自主带着不信任的语气,原来他在我心中早已无信任感可言。

他难得地皱起眉,语气隐隐有些不悦,“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一个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么?”

难道不是么?我真想如此反驳他,思来想去如此言说不大妥当。唇畔勾起一丝笑意,讽刺之,“取凰令之前,你说你是为了天下道义。可取凰令之后,你却改口说三年之内不动干戈。楚公子的妙语连珠,我佩服不已。”

他这一次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饶有兴味地望着我,将方才顺着我的手滑落而下的信纸拾起,嘲讽似的将之燃作飞灰,随后吹灭了烛火。“恭喜质女,此来相府,一无所获。”

我扑过去环住他的腰,难得声音软了下来,“楚凉,你是爱我的,不要再骗我了,可好?”略施小计,一面试探,一面真心。他若是有一丝动心,我也能让他为我所用,怕的是他心如铁石。

清雅的幽香自他的衣袍钻进我的鼻子,这久违的怀抱令我委实贪恋不已。我正为他未推开我而沾沾自喜,岂料下一刻他的声音却自头顶沉沉传来,“放手。”我猛地摇头,一改之前的淡漠,甚至还有些任性,“不放!”

他本欲推开我,终是将手落在腰际,加深了这个拥抱。“许然璃,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一咬牙,自尊通通抛之脑后,试图勾起他的回忆,“楚凉,那日复一日的陪伴,难道你都忘了么?”他却毫不在意地说,“我这一生所遇女子无数,如质女这般死缠烂打之人有之,如质女这般痴情者却不多。质女可想知道爱慕我的代价为何?”

我抬起迷蒙地双眸,怔怔地望着他。

“要么为我而死,要么我亲手送她去死。”

“质女不信真心,却还要为楚某奉上一颗纯真的心,可惜质女不知,楚某更不信真心。”

我轻轻松开环住他腰际的手,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也未逢下雨天,这伤口怎的痛了起来。

紫纤,你是不是也时常这样疼。所以,你离开之时,才会笑得那般欢快,对吧?

我知道,不会再有人回应了。

楚凉颇为随意地勾起我的下颌,啧啧两声道:“不过质女这般无暇的容颜,委实招人稀罕。质女若是想救凌漾,不如好好利用起这如花似玉的容颜。”

他捏的下颌生疼,而我的肌肤生性敏感,不出所料,定是要被捏红了。我将脸别至一侧,对他不再抱有希望,他却松开了紧捏我下颌的手,笑容斐然,“然儿,你这就认输了。”

我摇了摇头,退后三步,“这天下还未有任何事能让我低头。”

“我会让你低头的,然儿。”他温润浅笑,可每一个字都直戳心窝,将人伤的体无完肤。

“那就拭目以待。”我冷冷吐出这六个字,转身便要离开。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此时,门不经意地被打开。楚凉飞快地将我拉回身侧,语气亲昵,“然儿,都说了是父亲的书房,你若喜欢书,改日我再为你寻些便是。”

他虽是在对我说,目光却是看向门口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正手足无措地站着,手中还端着茶水,眸中的惊羡与嫉妒险些要将我吞没。

“见过少爷,少夫人。”那侍女回过神来,忙不迭问候。

楚凉明显松了一口气,牵着我的手走出去,在路过那侍女时,淡淡笑道:“你应该知道,什么事适合永远地放在心里。”

那侍女险些拿不稳托盘,慌忙伏地,“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还请少爷放心。”

楚凉头也不回地迈步前行,我只好气喘吁吁地用小碎步跟着,跟了一大半路,我突然清醒,跟着他作甚?

这辈子,我从未如此卑微过。哪怕当初在王后面前像个傻瓜,我也会鼓足勇气去努力做一件事,也不曾尝过卑微的滋味。

很好。

原来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我自编自导自演的笑话,我入戏太深,而他从未入戏。

我想回家,好想回家,可我的家又在何方?

他突然转过身,十分不耐地问,“还愣着做什么?”似乎是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他复补充道:“姝晏走了,少说也要十日才会回来。你先待在这里,等她回来再说。”

一改之前的凉薄,他朝我伸出手,“你走的太慢了。”

我忍不住笑了,嗤笑他的惺惺作态。

只是看着他如皓玉般的手腕,修长白皙的手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我慢慢走上前,擦肩而过,却是轻飘飘的一句:“你无须等我。”

凌漾同我约定的是十日,而楚凉也要我在此处待上十日,这真的是巧合么?

方才楚凉销毁的约莫是些凌漾的罪证,而非平反冤屈的证据。所以,我不如先留在此处,探探楚凉的口风也好。

令我心凉的,是打开住了许久的屋子,却发现屋子中的陈设与从前大不相同,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雍容华贵。

我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道:“楚公子当真是情深款款。”

他微怔,随后解释道:“姝晏不喜欢太素净。”

“原来你不是没有心,而是你心中住着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咬了咬唇,一字字道出,胸口钝钝痛起来。

我以为他会解释,他若是解释,无论是如何离谱的借口,我都可以相信。可他从始至终,只是缄默不语。

这爱情太卑微,我不愿再触碰了。

我狠狠关上门,也不顾他是否离开,身子忍不住顺着门一点点滑落下来,泪水一点点浸湿睫毛。

感伤了小半天,心神也已归来。凌漾明知陷他于不义之地之人是凌珉,为何又说这平反冤屈的证据极有可能在相府?楚凉这下岂会轻易放我离开,若是无自由之身,即使是寻见了证据,也是分毫无用的。

可生活从不是波澜不惊的,第二日,宫中传来噩耗,世子在狱中被毒害,不治身亡。得知此消息时,我伸出一半的懒腰生生顿在空中,一瞬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

昨日与我相谈甚欢之人,不过一夜之间,便成了一片冰凉的梦。

我跟在楚凉身后进了宫,看见他平躺在牢狱冰凉的地上,苍白无力的脸庞和殷红的唇形成鲜艳的对比,还有未曾凝固的鲜血一点点渗下,落入尘土。

除我二人外,牢狱外已堆满了人,老态龙钟的瑾王,冷酷决绝的凌珉,泫然欲泣的宣兰莺……纵然瑾王心中再不满,凌漾也是他的儿子,此时流露出几分亲情,着实不易。

楚凉磁性冷冽的声音响起,竟是在问狱卒,“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了么?”

狱卒战战兢兢地摇了摇头,伏地言:“回公子,昨日只有世子妃与安雅郡主探望过世子,发现世子毒发身亡,却是今日早晨。”

这时,安雅、云子临纷纷赶来,安雅匆匆与我打了招呼,便急不可耐地望向凌漾。

他死了。

我也晓得了一件事,他知晓已命不久矣,故意骗我去相府罢了。

我终是做了一件无用的事,眼睁睁地看着他躺在了我的眼前。他曾在许久之前请求过我的帮助,而我一言不合便拒绝了他。或许,从那时开始,便注定了今日的一切。

这是命。可我许然璃从不信命,独信自己。

我的脚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走着走着,竟到了那片紫竹林。

他是我在凌国的第一个朋友,在初时待我极好,却不招我待见的朋友。不知不觉间,我已将他忘得透彻。

“然儿,原来你在此处。”娇柔的声音沾染几分悲伤,却折不断沁入骨子里的骄傲。

我抬头,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兰莺怎么出来了?”

兰莺的目光掠过我,望向远处,“然儿,我不伤心,甚至还有一些欢快。”

我勾了勾唇,挑眉看她。她却急了,质问言:“你为何不问问我个中缘由?”

个中缘由,问与不问,又有何区别。

我哪怕是不问,她也是会说的。

“那杯毒酒,是我递给他的,他走时倒在我的怀中,似乎是早有预料,他对我说:谢谢你。”她狂笑起来,眼角却沁出泪花,“他与我成亲以来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朝从云端跌落,亲手送他上路的是我,可他却对我说谢谢。哈哈……何其可笑。”

我上前拭去她的泪,软声道:“莺儿,你是过于伤心了。”

她却止住笑意,面容狰狞地说道:“然儿,我姓付。”

原来,宣兰莺不姓宣,姓付。宣国的国姓是付,我早便有所耳闻。如此可见,这宣国是三国中最为与众不同的了。

可她为何要强调这一点。

电光火石间,她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我上前揽住她的腰身,这才发觉她是何等的轻盈,大概是身居世子妃之位,平日里过于攻于算计的缘故,比起初见时瘦削了不少。

“莺儿,若是如此做能令你快乐,那我祝愿你与凌漾长长久久。”

凌漾虽然被押进了大牢,世子的身份却未废除,故而是按照世子的礼仪予以厚葬。世子与世子妃齐齐逝去,生当同衾死当同穴,合葬一处。

兰莺的作案方法简单,查案之人一查便知是她所为。可如今二人已双双别离,此案至此自然是要告一段落。

只是瑾王迟迟不肯立凌珉为新世子,颇为令人费解。自凌漾走后,我偶尔见到瑾王,只觉他越发地苍老,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苍凉无奈的气息。这种气息,我曾从陈贵妃身上感受到过。

再遇凌珉,是在我出门去晏欢楼用膳之际。

他身着一袭蓝色衣衫,可眉眼间尽是算计,还有淡淡的哀愁。从前的他若还显青涩,那如今的他,便是完全成长起来了。本以为一个人成长需要几年甚至更长,原来一朝一夕的变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一个人。

他微笑不失礼貌地向我打了一声招呼,随后抿唇言:“然儿也要去晏欢楼?”我点点头。他似乎是意料之中,语气不容置喙,“那便一同去吧。”

于是我莫名其妙地同凌珉去了晏欢楼,更巧的是,在此处遇见了许久未见的楚凉。

不错,自那日宫中一别,即使我依旧会回相府,楚凉的踪影却是难觅的。

他一身白衣洁白无瑕,犹如九天谪仙般一尘不染。桃花眸中难得含了几丝情,却是望向身侧的美娇娘。曾几何时,他的眼眸也会弯成月牙儿,我以为他拒人千里之外,独独将温柔向我。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假想。

不知他身侧的姑娘向他说了什么,他竟将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与待我的冷漠不同,尽是宠溺温柔。

凌珉摸了摸我的头发,安慰地说道:“若是不值得爱的人,便是伤了心,也不会有人在意。”

本该是我宽慰凌珉,莫因紫纤一事悲伤过度才是。怎的如今局势竟成了他来安慰我了?

我竟这般脆弱?

……

我硬着头皮,讪讪接话道:“多谢公子关心。”余光还想再瞄几眼,却发现原先谈笑风生的人竟不见了,随后手腕一紧,身子被拉到一侧。

“然儿,出来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瞧瞧,听这语气,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在相府么,还让我同你说一声,我同你说个大爷……

脾气一上来,我甩开他的手,上前揽住凌珉的胳膊,心道得罪。“阿珉,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用膳么?那走吧,此处碍眼的人太多,委实是煞风景。”望见楚凉吃瘪的神情,我的心中一阵愉快。

此时,那位美娇娘款步上前,我这才仔细打量起她,容颜俏丽,眼神干净,的确是楚凉会喜欢的姑娘。

“许然璃?”她也打量了我一番,惊异地说道。正在我惊讶于此时,她忙不迭补充道:“我是宋姝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我自己的样子,还是要谢谢你,不然寒哥哥不知要禁锢我多久的自由了。”

宋姝晏,宋姝晏。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可是行为举止却不会轻易改变。

虽说上一次,她顶着我的脸讲话,可她说话时的神态与上次见时的确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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