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的出来,慕初晴心急如焚----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对妈妈的情绪十分敏感的兜兜。
不过小包子十分乖觉,晓得她的情绪不好,只是稍稍吸引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几乎完全没有闹腾。
慕初晴的机票定的是第三天,第二日噬按照他们的约定,解去了龙血玉上的诅咒---而同样被解去的,是血玉和他之间的关联。
慕初晴对此略有不安:“那些控制了外子的人,可会察觉?”
噬很不负责任的摊了摊手:“这个嘛,你就该期待着你和那个小辈的配合度了。”
“……”我当然相信王恂了!慕初晴眯了眼睛,心里忍不住的开始祈祷,王恂能够察觉他们的努力,然后乖乖的好好配合。
“好了,”或许是又一次的刨开他才刚刚开始长好的胸膛取血而元气大伤的关系,噬的脸上神色淡淡的,“我也该离开了。”
他有些摇摇晃晃的起身准备走,慕初晴不知怎的忽然出声喊他:“噬!”
“嗯?”男人没回头,只留了一个背影。
慕初晴顿了一顿:“谢谢你。”到底还是心底不安---把这个神话里会吃人的孽龙放出来,为的却是自己的利益,慕初晴犹豫了半天,却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不会再吃人了吧?”
噬终于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回忆的味道,定在她的脸上,良久,他这才叹了一口气:“人类的神话,终究只是神话而已。”
对上慕初晴大惑不解的眼神,噬深深叹息,破天荒地的解释了几句---尽管含糊不清,但却已经足以让人窥见真正的隐秘:“当年他们镇压我,费了人力物力财力建造棺材又将我的五脏六腑分开,并不是因为我吃人。而是因为恨。”只是那时候的爱恨,甚至人事,都早已成灰。睁开眼,时间已经毫不停歇的过去了千年,爱恨成空,留下的,只是一个懵懂的完全不知道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世的血脉。噬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怀恋,而他最后留下的话,让慕初晴震了一震,“你以为,你眼睛的异能是从谁来的?我才是最初的,也是唯一的神之瞳。”
“……”妈蛋难道这孽龙还是我的老祖宗不成?慕初晴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抽了一抽:华夏人都自诩自己是龙的传人,但自家老祖宗要真的是条龙,还是条还活着的龙……妾身接受不到啊!
“要不是你跟我之间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关系,要不是看在你还没辱没了我最后的血脉,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
“……”自己果然把这条孽龙想的太好了嘛?
***
解开了这个结,慕初晴第二天坐上了飞往西双版纳的飞机。
在噬帮助她看见的那些画面里头,他们押着王恂,就是在那一块地区游荡。
兜兜又一次被可怜的丢下了,放养在了陈蓓那里,倒是王恕,很无奈的又一次作为苦力和硬抗伤害的坦克,陪着慕初晴一起踏上了飞机。
在万里高空之上,王恕瞧着她不安的绞着手指,神色焦灼,想了一想,无奈开口:“弟妹,你都看到了一些什么?”
原本绞着手指不停的看着手表,又望着外头澄净的蓝天的慕初晴回过头来。
她闭了闭眼睛,方才开口,嗓子却是沙哑的:“他们在寻找……矿藏。”
王恂的步履踉跄,身上有血痕,嘴角有青印,他们说的话,她听不清。
她只是能感觉到,王恂心底的愤懑,甚至---那种仿佛时刻可能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九的能力啊……”王恕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过来,眉头皱成了一团。
貔貅最大的能力就是所谓的“点石成金”和聚财。点石成金,当然不是真的把石头变成黄金,而是能很快速的寻找到财富,也能快速的聚拢财富。
那是比探测仪好用几十倍的异能,如果王恂他想,他甚至可以瞬间变成x国首富。
但这种能力,用多了是有伤天和的。
给不该给的人用了,更是折损寿命的。
哪怕是貔貅本身的寿元再长,也不可能逆天而为。
王恕皱眉问道:“小九没答应吧?”
“当然没有。”慕初晴长叹了一口气,她倒是不知道王恂的拒绝和寿元有关,她只以为王恂是为了保证国家民族利益,又不想让坏人得逞之类,“我们多耽搁一刻,他就多受一天的苦。”
“……”王恕沉默片刻,“小九皮粗肉厚,弟妹,别担心了。”
“他们没打他,大概是知道打他打不疼,就不花那个力气”慕初晴的嗓音哑了,带上了几分哭腔,“他们只是一刻不让他睡,片刻不给休息,甚至什么也不给他入口。我看着他的神色日渐憔悴,到后来被他们抓着在山野里寻路,头都耷拉着像是随时可能睡着的样子……”心里堵得难受。
王恕愕然,他显然没想到那批人居然真的能这么恶毒---疲劳审讯什么的他可没听说过,这还是现代人发明的心理学。
半响他才憋出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话:“弟妹你别哭了,嗯,这样也有助于小九和你配合装样子嘛!”累成那样,哪怕是没了龙血玉的诅咒,他要装半死不活也比较容易嘛。
“……”这倒是。慕初晴的心跳了一跳---只希望王恂能等到他们会和再一起动手吧。
没多久,飞机就到了目的地,两个人出了机场,拿了行李转火车,再转汽车,再转小黄包车,来来回回差不多又颠簸了一天一夜,这才到了目的地,一个很小很小的小镇。
这镇上人口不多,又不是风景旅游城市,基本没怎么开发过,要不是曾经在旁边的大山里有过淘金热,大概连google的地图上都不会标出来。
镇子差不多算是与世隔绝,进出都不方便,看见外地人的时候也不多,瞧见慕初晴和王恕两个施施然的从镇口唯一的大路走进镇子,门檐两边下面蹲着的大人和小孩,都直直盯着他们看。
慕初晴几乎是一个一个的细细看过他们的脸---她还记得,在王恂的记忆里出现过一张很有特色的脸孔。
她找了半天,这才在镇门口,一块贞节牌坊旁边找到了正在玩蚂蚱的那个小孩---他有一对招风耳,这是相貌上的明显特征,那孩子瞧见他们两个朝着他走过去,愣了一下,却听得那陌生的女人朝着他开口问道:“小朋友,能不能回答阿姨一个问题?”
“……”那孩子想了一想才点了点头。
“阿姨想问你,你有一天半夜里出去尿尿,是不是发生了一些……恩……很古怪的,很可怕的事情?”慕初晴蹲□来,平视着这孩子的眼睛,口气格外的温柔。
那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啊”的一声大叫,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瞧着慕初晴的样子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他瑟瑟发抖,半天没回话。
这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的答案,是“yes”。
慕初晴回头看了王恕一眼,默默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旁边已经冲过来一个身材胖大的女人,身上衣服脏兮兮的,手也是脏脏的,一把把那孩子拖到了她身后,凶神恶煞的对着他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吓着我家孩子了!”
满脸的戒备,满脸的防范。
这就是慕初晴为什么没之前去问别人的原因了。
这里的民风颇为排外,但她又需要这些信息来做下一步的判断,所以不得不问。
她想了一想,从脖子上掏出了王恂送给自己的翡翠,珍视的亲了一口,不舍的磨痧了一下,递了过去给那个女人,浅紫色的翡翠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亮,这块紫眼睛,是王恂曾经送给她的护身符:“这个给你,交换一个问题。”
女人的眼中划过了一丝贪婪,但她只是“嗤”了一声,却没伸手去接:“谁知道这是什么破玻璃?你看看你把我家大宝吓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再吓他,吓出个什么好歹来,嗯,要赔偿那个什么……精神……对,精神损失费!”
原本站在一旁边静观其变的王恕终于忍不住了,他跨前一步喝了一声:“别不知好歹!好好问你不回答,是不是要打一架?”
那女人被吓得后退一步,一回过神来立时张嘴就要尖叫---慕初晴知道此地镇子小,但人团结,不像大城市里邻里关系冷漠,她这一喊,说不定就是一村子的人全涌过来对他们群起而攻之了。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何况,她的确需要这些信息。
她立时推了王恕一把,赔笑对那个女人笑道:“大姐,这可不是玻璃,这块东西,是个护身符。能挡一次大灾呢。大姐这孩子生的可人,您也不想孩子以后有个什么三灾两难的吧?这护身符能保着孩子一次……”
女人眼光里显然不太信,慕初晴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问道:“要不大姐,这样吧,我这远道而来的,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要不您瞧着您有什么想要的,我尽量满足您?”
女人往她身上上三路下三路的瞄了半天,那孩子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我要大姐姐的手表!那亮晶晶的漂亮的手表!”
慕初晴一愣。
她手上的不过是块普通的时装表,漂亮是漂亮,却不值钱。
这紫眼睛的玉质,要是拿去卖,怕不止几百万,她手上的表,大约不过几千块。
那女人却立时点头了:“对对对,手表脱下来!”
“……”慕初晴差点笑出声,慢吞吞的装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刚把手表从腕上褪下来,那五大三粗的女人已经一把夺了过去,爱惜的在手里摸了半天,又笑嘻嘻的往自己手上戴,玩够了,许是觉得满意了,这才拍了拍儿子的头,“来,大宝,好好回答阿姨的问题。”
那孩子怕妈妈的很,便老实的点了点头。
慕初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宝,那天晚上,你出门去撒尿,都看见了什么?”
“我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宝一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虽然是个孩子,但眼睛里射出来的光都是惊恐的,两股战战,“我家里养着一只大黄,平日里头养家护院的很乖,去年还咬死过一只狼。我当时有些害怕,就呼哨一声喊大黄陪我一起去,大黄从墙角窜出来,乖乖的跟在我的脚边上,”他说着说着哆嗦的越发厉害,“我们走到门口,我拉开了裤子,大黄忽然冲着黑暗里头汪汪汪的拼命一阵叫……我转过头,看见从东边,东边……东边的灌木丛里窜出来一颗人头!我一看就拼命的跑,那人头冲着我的脚要咬上来,大黄冲了上去……然后大黄就死了……死了……”
他一阵哆嗦,一头扎进了母亲怀里,再不肯开口了。
他的母亲微微皱眉,点了点头:“我们家里的狗是死了没错,但人头什么的,孩子是吓魇着了吧。”
“东边么……”慕初晴点了点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蹲□来温和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回过身对皱着眉头的王恕说道:“泰国的降头师每日都是要吃血食的。像阿赞堆那样的,更加喜欢吃小孩子和婴儿。越是纯洁的灵魂,对他们的滋养就越大。而那人最初盯上的是这个孩子,可惜养了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安慰自己孩子的贪婪的母亲---哪怕再贪婪,到底依旧是个爱着自己孩子的妈妈啊,“大姐,为了家宅平安,您还是在家里四周围,筑起一道带着荆棘的栅栏吧,只要上头带着刺,您家里以后就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了。”
那些用飞降的降头师,最怕的就是带着荆棘的栅栏了。
这话她没说,原理不必解释,那母亲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两眼,最后到底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慕初晴和王恕就走了:村子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在她的记忆里头,那天夜里,他们的确是押着王恂往林子里钻着走了。
只是记忆里,她不确定是哪个方向罢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