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后头绷着脸不说话---慕初晴在心里头想,可怜的傲娇,死要面子活受罪,心里估摸着已经翻江倒海了,面上还非得不动声色。
随便他吧,谁家男人谁自己调.教,有些话,她这个做弟媳的,也只好点到而止了。
不过被他半扶着走,这一路疾行,风呼呼的往她的嘴里灌,慕初晴哪怕是想要再说点什么,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两个人提早到了瀑布那边,一看时间不过是七点刚过,算起来比那伙人可能会宿营的时间略早,他们还有些时间能休整一下,王恕绷着脸把她往滩涂上一放:“弟妹,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好。”晓得他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去考察一下周围具体的地形,加上排遣自己浮躁的情绪,慕初晴含笑点头应诺,并未多加纠缠。
王恕走后,她捶了捶酸痛的像是要肿起来的腿,看着那清澈的水流,小心翼翼的挪到了瀑布的水潭旁边,在那一汪清泉里头把脱去了鞋袜的裸足浸了进去。
凉凉的溪水盖住了她酸痛的足弓的刹那,慕初晴几乎是满意的发出了一声低吟,只觉得那股凉意像是瞬间散去了旅途的疲累。
而天色,就在她的休整当中完完全全的暗了下去,四周渐渐的被黑暗笼罩。
他们所处的这处老林子,人烟稀少,常有蛇虫野兽出没,这时候暮色四合,侧耳倾听,便能听见远远的兽性的嚎叫。
本来野兽怕火,但慕初晴和王恕为了避免招来那些人的注意力,连生活驱散野兽也不能,这会儿虽是听见兽吼,慕初晴也只是微微一缩,然后低头就要去穿她的鞋子。
刚刚低下头,她的背心就倏然一痛,她眼前一黑,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
当她醒来的时候,正正对上的是一双极为熟悉的,却又多日不见平添了几分陌生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溢满了关切和心疼,正定定的看着她,慕初晴刚刚意识到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便觉得浑身瞬间被欣喜充满,她正准备坐起来,却发觉自己的手脚被完全绑住了,头发乱七八糟的搭在她的肩膀上,虽说是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但至少,她嘴里还没被塞个脏兮兮的棉花。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王恂。
多日不见,面色憔悴的男人在她眼里却依旧是格外的俊美出挑,连眼神也是一贯的温柔,完全不见她在那些记忆碎片里看见的戾气:“慕慕。”他温柔的唤了她一声。
慕初晴瞟了他一眼,低头哭笑出声,自嘲道:“真是……没用。我还想着要救你的呢,结果……”难兄难弟,这会儿倒成了同命鸳鸯啦。
其实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的时候,慕初晴就能猜到,王恕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了。
那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她不是说要自己救王恂么,他就索性避开了。
那伙泰国佬以降头师阿赞堆为首,那人是每日必要吃鲜活血食的,最好的还是小婴儿和小孩子,除此之外年轻女子也胜过老头老太。
上次一伙人为了一口血食跟家犬打了一架,还差点惊动了村子里的人惹来麻烦,这会儿在深山老林里被王恂引着跑来跑去,天长日久,哪怕是为了维持降头术的功力,那阿赞堆也没有把她这鲜活肉饵就这么放跑了的可能。
就算明知可能有诈,人家艺高人胆大,事儿上了门,说不得甘冒奇险也要干一票再说。
王恂的声音在这时候低沉的响了起来:“那些人……”他看了一眼旁边燃烧着的火堆,和那些间或才瞟一眼过来的野兽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他的力量已经渐渐回来了---这几天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原本作用于他血脉之中的诅咒和压抑慢慢散去,那种如负千钧重担一般的感觉淡了,他欣喜若狂,猜到可能是老巢那边情况有变,所以这才用指甲刻印留下记号,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他那时候的震惊,后怕,担忧,最后才是难以抑制的喜悦,种种情绪几乎要撑爆他的胸臆,让他维持不住人形。
慕初晴一眼瞟过去就意识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能感觉得到,或许是这些日子的压抑太久,王恂身上原本被西装革履和都市生活压下去的野性兽性和戾气,这会儿都渐渐露出了锋芒,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又被磨尖磨快了的利刃,让她既是心疼,又是心酸。
但她现在的状况,想摸一摸他,安慰他一下,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到。
可是慕初晴还是努力的弯了弯唇角,做出一个笑盈盈的表情:“如果早知道被他们抓住绑一绑就能见到你,我一早就这么做啦。”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围,声音低了下来:“对了,你二哥也来了。”
王恂的脸瞬间崩了起来,腮帮子咬的紧紧的:“该死的二哥!”
“欸?”
瞧着她一脸“?”的表情,王恂终于气愤的补充了一句:“不顾大局,不听话不懂事还不体贴人的,我们家就他为最了!排是排老二,自己也真是个二!”
很少听见王恂这样毒舌的数落人,慕初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种幻灭的龟裂的表情。
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山高路远的他带我来也不容易。”所以你就别数落他了嘛。
“就是不容易才不该带你来的!”王恂怒气冲冲。
“……”慕初晴默默瞅了他一眼,这会儿简直在心里宽面条泪了:自己果然是把这些男人们的大男子主义给瞧轻了啊,哪怕是这样体贴的王恂,居然看见自己之后不是给一个温柔的拥抱,而是吐槽她不该以身犯险?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慕初晴简直就想给他秀一下她新配备的技能了。
吴下阿蒙吴下阿蒙,如今你我这么长时日未见,难道我还是怀孕时候肩部能抗手不能挑的废柴?
王恂这会儿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过来上下看了她一会,瞧着她虽然容色憔悴打扮狼狈,但精神还好,身上也不见伤口,上下看了个遍,这才舒了一口气:“慕慕啊,这趟你真的不该来。”
慕初晴皱了眉头:他莫不是也要来跟王恕那样大男子主义的说教的那一套吧?
瞧着她脸上的不虞之色,对她的性情很了解的王恂慌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在相机离开了。其实你若是不来,我带着他们进来这里的一处矿洞,我也是准备找机会脱身的,哼。想要财宝,劳资就算送给他们,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有没有这么命拿才对!这多日被控制的耻辱,我又岂会自己脱身了就善罢甘休?若不是为此,我一早就……”
话音未落,慕初晴已经带着讶异的神色不善的扫过来了:一早就什么?脱身?逃跑?他一早能跑却硬生生为了什么报复拖到这时候?这男人莫不是被抓了一次头壳坏掉了吧!
王恂这会儿才知道说漏了嘴,急忙住口,干咳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神色:“其实咱们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我这一走可以,但到时候就成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到底是还有后遗症。为了咱们日后的生活平安顺遂,岁月安稳,我这才……”干笑了两声。
慕初晴瞥了他一眼:“听上去你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周详的计划?”
“不敢不敢。”王恂讨好的笑了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会儿他倒是故意露出了几分可怜兮兮的神色,就差没有装条尾巴在身后摇了,“不算周详,不过,成功率应该是挺高的。”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不置可否的笑脸,王恂补充的详细说道:“我没骗他们,那后头的山里头,的确是有一座金矿。这座金矿是极大的富矿,还有一些其他的特种伴生矿,若是全部起出来的话,足够让他们好好的武装一整个家族了。里头的另外一些东西,还对阿赞堆的降头术的修炼有所助益,阿赞堆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传说而来的。但同样的,那金矿外头的‘*阵’,也不是常人能看得破的,若是没有我,他们就是在这山里头转上一辈子,也休想真正找到那矿藏的真实所在!”说到最后,他清俊的脸庞上溢满了自信的傲然的光泽。
慕初晴瞧着他那略带傲娇的样子就想拧上一把,奈何手里不方便,她咳嗽了一声:“所以你们就在这儿兜圈子绕来绕去?”那些泰国人有这么多耐心么?要是就意识到他纯粹是在耍着他们玩儿,那后果……
“所以他们绑了你啊。”王恂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着再拖上一小段时间的,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耗那阿赞堆的法力。他们那堆人里头,数他心肠最坏,心性最狠,手段最辣,威胁值也最高。只是这深山老林里,进出的时间都要数日,阿赞堆每日都要进血食方能保证自己的法力,哼,我也不想要别的,就是瞧瞧谁比谁能耗!”
“……”怪不得那伙人要折磨他不让他睡觉了。感情双方就是在熬鹰,只是这会儿,还不知道谁才是那只倒霉的鹰呢。
王恂说着说着就垂下了眼皮颓丧了起来:“只是如今他们手里有了你,那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你才是我唯一无法舍弃的,也无法计量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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