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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黄雀在后(上)(1 / 1)

第一进院落南厢西侧的房间内,婵儿躺在床上,听见劫镖的动静,心里有一丝不安:不知道辛谱谱能不能守住镖箱,曲瀚殇又能否全身而退。

婵儿想来想去,还是下床走到了房间门口,心里又想道:他武功那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嘛,我这算是出卖了他的内疚么?

正当婵儿叹了口气,打算回床上再躺下的时候,婵儿忽而察觉有轻功极高之人自屋檐上疾步飘过,如若不是夜深人静且她自身尤擅轻功,此人的动作几乎会被人忽略。

婵儿在脑中思索一圈,也想不出此刻在这留凤楼出现的,会是轻功境界高超的人中的哪一个,于是出于好奇,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仰起目光望向屋檐上方,屋檐上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此刻,驻守在大堂的一众侍卫已跑进第二进院落,本来站在一进院落对面北厢前的丁富和花四娘也已不知所踪。

婵儿正兀自愣神,东侧房间南影也走出了房门,和婵儿视线相对。

“月儿姑娘,你也听到动静了?”南影一边开口,一边走向婵儿。

“好像有人刚从上面走过。”

“姑娘的听力真好,歌女姑娘似乎没有听见呢。”南影说话间,刚好走过两人所住客房中间歌女的房间,便瞥了那房门一眼。

“我刚被西边的喧扰声吵醒,要不也不会留心到房上的人。公子的警觉性也很敏锐啊。”

“我习惯了自我保护,住进客房当晚松动了房檐上几块砖瓦,轻功再高的人也总要有地方借力,难免碰响了砖和瓦,也就暴露了行踪。”

“每一次碰见公子,好像都有麻烦在追着你,公子总是处在危险之中么?”

“当日一别,有两年多未见了,姑娘还记得我。”

“人是记得,只是在慈岸寺匆匆一别,昨晚方知公子姓名。”婵儿对南影说道。

“我记得当日和姑娘在一起的公子说过,姑娘是失忆了才侍候在他身边,那么如今你称王肆公子作少爷,可是恢复了记忆?”

“是。”

“可我见姑娘这两日并不开心,王肆当真是你的少主人吗?”

“……公子好生聪明。”

“姑娘是否遭人胁迫?若你想走,我即刻救你离开这儿。”

“我义兄在他府上。”婵儿摇了摇头,心里想道:而且各国也不能再起战火了,我不能一走了之。

“姑娘的义兄是之前的……”

“不是那位公子,我义兄袁公子未曾见过,但还是要谢谢公子的好意。”

两人正说话间,几名侍卫从第二进院落折返了回来,看见两人便开口道:

“袁公子和月姑娘一直在房间么?”

“不错,外面似乎有可疑的人,我们才出来看看。”南影答道。

“那么公子有何发现?”

“我们走出房间时没有任何人影,但是听声音,像是往北边去了。”

“好,你们两个先到北厢看看,你们几个去北院搜一搜。”为首的一名侍卫吩咐完,其余人就各自散去了。

“怎么没见章总捕?”南影又问道。

“总捕一炷香前来了西院,到现在也没回大堂,我们也正在找。”

这名侍卫说完,也打算到北边后厨搜查一番,前脚没走出几步,对面北厢西侧花四娘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下一刻章迩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总捕,您怎么在这儿?出事了!”刚走到北厢前面的一名侍卫见到章迩,急忙汇报道。

“我听到了,又有人来劫镖么?”章迩神色一凛,问道。

“是啊,辛二局主说有两伙人分别闯入房间,欲对镖箱下手,我们正四处寻找黑衣人。”

“我这边也出了点事,花四娘受惊过度,正在房间歇息。”

“莫非夫人她遇见了黑衣人?”

“是丁富跑了,他意图非礼花四娘,被我发现阻止,我没来得及追上他。夫人惊魂未定,我为她沏茶压惊,这才耽搁了时间。好了,这边几个房间交给我,你们去西院召集众人到大堂吧。”

“是。”

“丁富跑了,公子要多加留神呢。”婵儿闻言,看向南影说道。

“他若是视我为目标,怎么会放过刚才一片混乱的良机?恐怕事有蹊跷。”

南影话音才落,先前跑去北院的侍卫中的一人便慌张地跑了回来,嚷道:

“不好了,丁富被人杀了,就倒在柴房前边。”

南影和婵儿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意外的神色。这回是第三个被杀的人了……

~~~

一盏茶时间过后,西院之人又一次聚集在酒楼大堂,众人相互间简略叙述一番事情的始末,综合各人言辞与见闻之后,侍卫刚好前来回报搜索凶器又是无果,大堂的气氛不免愈发显得凝重。在一片寂静中,还是章迩率先打破了沉默:

“兆旭镖局的镖箱遭人下手时,季镖师在守镖,花四娘与我在一处,几乎同一时刻丁富被害,死前留下的又是四道血迹,如今看来与这血迹相关的嫌疑人只剩下王肆尤为可疑。此外,今夜卫先生、齐老板、初雪姑娘和歌女姑娘的行踪都无人能够证明,但其中只有一人也是在若翾姑娘、贾镖师和丁富被杀时三次都无法确定不在场的,这便是留凤楼的齐老板。”

“按照先前侍卫们所言,今夜的黑衣人共有五个,而照章总捕所说,没有及时露面于是无法证明清白的只有我、初雪、歌女、王公子和卫先生,那么难道我们几人便是这五个黑衣人,而凶手一定在我和王肆公子中间了?”齐樱略一皱眉,无奈道。

“未免过于巧合。这不过是根据这两日发生之事,在不考虑凶手自外部潜入且已逃走的情况下的一种可能。何况,如花四娘、袁映南和月姑娘,也并非没有丝毫可趁之机。齐老板无需忧虑。”章迩说到这里,顿了片刻,又道,“各位有什么想法,或是发现了什么,直言无妨。”

“昨夜我曾和一蒙面人交手,今夜又和两个黑衣人过了招,另两人虽未接触,但就我观察,今夜四人均非昨夜之人,而偷袭袁公子的人基本已确定是丁富,故此我猜测:其一,两夜的劫镖者是不同人马,昨夜先有人盗走珠宝玉器并杀害了老贾,今夜又有人觊觎镖箱内是否另有乾坤;其二,若非如此,便只能说明昨夜的蒙面人非劫镖杀人者,亦非暗算袁公子之人,而是别有所图,那么她是杀害若翾姑娘或丁富的凶手的可能性便很高了。”辛谱谱说道。

“若翾姑娘和老贾被杀多少和劫镖之事有些关系,但丁富被杀却有些离奇。首先,他因何会到当时四下并无人的北院去,除非是他趁门口守卫离开时溜出房门,跟踪了什么人,而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再一点,丁富对花四娘不轨在先,之后不久,袁公子和月姑娘听到外面动静,很快也走出了房间,却并未见丁富踪影,也未发觉有何不妥,此间时间甚是短暂,凶手动作干脆利落,很难想象是事出突然,没有丝毫计划下的手。”褚敬衷接下来说道。

“三次行踪均不能确定的人有王肆公子和齐老板两个人,但两次甚至只一次不在场的人,却几乎在座每个人都逃不掉。虽说那三人死时留下的血迹相同,但也不排除凶手故意混淆我们视线的可能,三个人一个被剑所杀、一个被暗器所杀、一个又是被匕(分隔符)首直穿肺部而亡,我倒倾向三人被杀可能不是同一人所为。最重要的,还是要了解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才好找出真正可疑之人。”南影分析道。

“若不是丁富被杀时,袁公子和月儿人在西院中,其实袁公子是最有杀死丁富动机的人啊。至今我们还不清楚袁公子与丁富有什么恩怨,不是吗?”曲瀚殇看向南影,心中推敲着其是敌是友。

“丁富每时每刻都鬼鬼祟祟,谁了解他内心真正的意图呢。”南影对实情没有吐露分毫,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说道。

“我想,我也许知道一点。”婵儿接过话茬,边说边瞟了曲瀚殇一眼,见他眼中没有明显的反对,便又接着说下去,“今早,丁富说过几句奇怪的话语,他说,‘风吹乱姑娘的发丝,乌黑长发随风飞荡,此情此景可谓是令人赏心悦目、目光发直、涎水下落。’唔,又说‘婀娜、姽婳等词都不足以形容姑娘的美妙,如若这世间有何更为契合的词汇,真是叫人至死无渝。’”

“没错,前面那句就是丁富对若翾姑娘说过的话。”季镖师肯定道。

“他总是把这样的语句挂在嘴边,我觉得不单纯是出于对女子的恭维,他来留凤楼仿佛是要找什么人的,而且对方应该是女子,这几句很可能是暗语一样的讯息,凶手杀人的动机或许与此相关,更甚至那女子也许便是杀死某一个人的真凶。只可惜,我只记得这两句,还有两句却一时间记不起来了。当时有两位侍卫大哥也在旁边,不知道你们是否想起什么?”婵儿目光在负责看守丁富的两名侍卫面上扫过。

“我只记得丁富是说过一些轻浮的话,但是具体说的什么,真是想不起来。”其中一人说道。

“是啊,他好像说什么春光明媚……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这种轻薄的言语,会是内含深意的暗语?”另一人也是目光迷茫道。

曲瀚殇听婵儿只重复了丁富的部分话语,登时便明白了婵儿的心思,她竟是要通过这暗语引幕后之人现身,由此曲瀚殇的嫌疑当可开脱,婵儿自己却陷入了危险之中。曲瀚殇顷刻间已思索到了此后几步的发展与应对之策,确定局面在掌控之中,便配合婵儿所想,有意诱导着事情的走向说道:

“我倒认为丁富这暗语最终不一定是想传达给女子,只不过暗语本身暧昧且轻浮,才适合对女子说出口。其实丁富对若翾说的话,很可能初雪和齐老板都会知道,而他对月儿说的,又定能传入我耳中。再者,丁富初见若翾时,季镖师也在一旁听到了个大概,并在稍后时候将情形告知了我们每一个人。至于向月儿吐露更多,丁富当时行动并不自由,遇上谁便说给谁听,以期这番话语无意间能传到他的目标那里也不一定。毕竟除了了解怎样破此暗语的人,外人一般很难理解其中的深意。不过若是月儿能一字不落地想起丁富说过的全部,那么集合在场众人的智慧,要揭破其中的奥秘也许也容易。”

“想不到短短两日间竟闹出三条人命,甚至直到这一刻仍找不到三起命案的凶器,更枉论是凶手了。章某实在是惭愧。”章迩脸上表情充满歉意道,“为免凶案再起,今夜烦请各位均留在大堂之内,避免一个人落单而给凶手可趁之机。待明日天亮,章某便将死去的三人先行运回郡丞府,并请郡丞大人亲自主持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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