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尘看着那个女子背影,做梦都没想到她便是鬼幽,是一把剑,而这把剑已经能幻化人形,有着自己的思想。
她接着道:“我本无名无姓,因我曾一直被风狼用于炼化人,几百年来又日日夜夜被无数阴灵滋扰,渐渐便有了魔性,发动时便自然而然的有黑气生于体内。古幽子见我如此,便命名我为鬼幽了。”
“当时我并无多少思想,更不能变为人形,近一百年来,我才有了此等能力。古幽子死后,身在这剑冢之中,千年以来,我眼见无数修道之人大概从别处得知我有些威力吧,便都想得到我。只是这些人无一不是贪财好色之徒,禁不住名利诱惑,幻象之下无一不是自甘堕落,试问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我。”
莫小尘忽然想到大师兄对自己说过,二十年前那个玉阳子师兄死之前的诡异笑容,看来正是被那些幻想迷惑了。
她仿佛很气愤,停了一会。接着道:“今日终于等到可以配得上我的人,就是你了。”
莫小尘道:“我?小尘有何德何能,能得你,哦,前辈你的垂青。”
女子轻轻笑了笑,道:“你不奇怪刚才为何我要杀你么?又为何会突然昏了过去?”
莫小尘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站在身后,看着她。
“我身有魔性,时时被魔性占据魂魄,不能自控,一旦被魔性控制,那时便很容易发怒,一心只是想着杀人取乐。但刚才在施法杀你之时,身体中的真正自我突然醒来,与魔性抗衡,所以晕了过去。只是我刚才差点杀你,但在我遇到险境时,你仍不顾后果相救,可见你是位看重情义之人。这雨柳绮,在你心中所占地位,也可见一斑了。”
莫小尘看着这个忧伤的女子,没想到原来她一直受这等苦楚。只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站在那儿,静静聆听。
而坐在那边的那个女子,眼睛望着悬崖虚空,复杂而茫然,也是静静的,一如开始。
停了一会,女子道:“只是,今日终于遇到了一个自己可以信任,也配拥有我之人,总算可以离开剑冢,不再过这般孤独日子。”
莫小尘一阵惊喜,上前一步,道:“你是说,以后你便跟随我了吗?”
那女子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莫小尘,哼了一声,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身有魔性,以后与你一起,日久天长,我也说不定你会发生什么事。”
听完这话,联想到刚才那可怕一幕,莫小尘脸色登时便苦了下来。道:“这……”
那女子微笑道:“你也不用那么害怕,我既然跟随了你,成为你的护身之物,即使在魔性发作之时,也知道你是我的主人,并不会伤害你的。随着你道行日渐提升,也能逐渐压制我体内魔性的。”
莫小尘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吧。”
那女子柳眉一竖,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我鬼幽,世界有多少人痴心妄想想要得到,你可倒好,得了便宜不但不偷着乐,竟然还兀自在这叹气。”
莫小尘赧然一笑,其实在他心中,能得这等宝物当然是无比高兴的,纵然鬼幽体内有魔性隐疾,又怎抵的过修道之人对法宝的深深渴望。
莫小尘往四周又看了一眼,只见地上除了那把黑色长剑依旧安静的躺着,除此再无他物。不禁疑惑道:“我见每把仙剑一旁都有一个牌子写着剑名和大小,但我看这里确实没有,这是为何?”
那个女子微微冷笑一声,道:“哼,那些道士放在我身旁的破牌子,好像在祭奠什么,我又没死,用它祭奠?那破牌子,早就被我丢到悬崖下去了。”
莫小尘一阵无语,心想这女子,脾气也太过……
她看了一眼莫小尘,道:“那么,现在你想看看我的本来面目么?”
莫小尘点了点头,看着她。
只见她口中念动咒语,在莫小尘惊讶的眼神中,转眼就变为另一个清秀少女,褪去了白色衣裳,转而换成一袭天蓝色长裙,瓜子脸,白色面庞上却始终有若有若无的黑色气体飘于其上。让她美丽的容颜上多了几分神秘。莫小尘一眼看去,此时的这个女子,较之刚才少了几分妩媚,却多了几分清秀。如果不知道的人见到,恐怕都会以为是哪家的闺中姑娘呢,只是莫小尘却知道,这个清秀无双的美丽女子,却已是存活了上千年了。也许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此时的她,少了一分的忧伤,多了一点灵动。
莫小尘看着她,这个女子,难道就是身后的那把剑了吗?那把黑色长剑?
女子看到莫小尘眼睛只是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却一直扭着头看着剑怔怔出神,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对着莫小尘嗔怒道:“你看哪里?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听到这话,莫小尘猛地回过头来,一脸惊讶之色的看着她,只见这个女子用手撩了撩额前的散乱的发丝,白了莫小尘一眼,哼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站在那里,等待着莫小尘的回答。
莫小尘一阵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女子也太过了吧,张口就问别人看着她好看还是不好看。
“哦,这个,你长得,挺好看的。刚才我走神了,不好意思。”莫小尘说完之后,脸上一红,禁不住自己心中直打鼓。
“唉,枉我饱读圣贤书,还自认什么清高,竟然对这女子说出这等轻薄的话来!”
莫小尘在这边胡思乱想不再提,女子听到莫小尘说出的话才稍稍解气了些,也不再说什么了。
莫小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于是对女子说道:“我看着天色已经快黑了,我们这就下山去吧。”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说着她走向地上的黑色长剑,当她堪堪走到那把黑色剑身边上的时候,就见一丝光亮闪过,莫小尘不得不闭上了双眼,而当莫小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却已经没有了那个女子,唯独有的,只是地上的那把剑了。
莫小尘看着那把剑,心中当真是震骇无比,这把剑竟然已经有了剑灵了,虽然一开始听她话中所说已经就知道了,但现在亲眼见到这女子转眼就消失在自己面前,仍然是忍不住的震惊。
“行了,臭小子,别发愣了,赶紧走吧。”
莫小尘正在看着地上的那把剑想着事情,突然就听见那个女子的声音,仔细听来,仿佛就是从那把剑身上传来的。
莫小尘满脸惊讶的神色走了过去,刚想伸手将那把剑拿起来好好观瞧一番,没想到这把剑竟然自己竖了起来。
只见那剑从地上竖离起来之后,立在莫小尘的前面,剑刃朝下,剑柄在上。
莫小尘惊奇的快步走到那把见得面前,只是一时没有伸出手去拿它,而是问道:“鬼幽,你身在剑中,怎么还能对我说话呢?”
鬼幽回答道:“我是鬼幽剑的剑灵,自然是有自己的魂魄,只是我需要寄身在这剑体之中,不过仍然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念感应与你,和你进行对话的。只是我们的对话,别人是听不到的。”
莫小尘恩了一声,就打算收起鬼幽下山,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鬼幽剑身轻轻往后一躲,就轻易躲开了莫小尘的手掌。
“嗯?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要下山了吗,我是要回到云台和大师兄他们集合的啊。”莫小尘不禁问道。
鬼幽哼了一声,似乎是笑莫小尘的幼稚,然后只听见剑身传来声音,道:“难道你还打算再徒步行走下去不成?”
莫小尘吃惊之色已经不能再用语言来形容了,他用颤微微地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你也知道,现在我是不会御剑的,难道……难道你能带着我?”
鬼幽似乎很是骄傲,也没说什么,就见它噌的一声从地上飞起,飞向莫小尘的跟前,横下剑身之后,对莫小尘说道:“快上来吧,我可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多呆一刻了。”
莫小尘平息了半天,才堪堪忍住心中无比的惊讶和那无边的欣喜,颤抖着坐在剑身之上。鬼幽剑竟然也不顾莫小尘适应不适应,直接带着呜呜的破风声,直上青天。
莫小尘身在半空之中,鬼幽剑上升之势太过凶猛,以致于几次身子歪斜,竟然就要摔了下来,但是也不知道是莫小尘命大不该死,还是鬼幽剑的暗中帮助,莫小尘虽然屡次陷于危险之中,但都化险为夷,并没有像他害怕的那样从天上掉下来。
过了几秒钟的时间,鬼幽剑已经升到高空之中,莫小尘坐在鬼幽剑上,向下望去,只见崇山峻岭间,无边绿色如一片海洋,因为风的原因吧,绿色如波涛一样,层层迭起,又一层一层落下。前后左右皆是白色云层,一眼望过去,就如同软软的棉絮一般,看上一眼心里就感觉到无比的舒坦。
沐浴在青天白云中的的莫小尘仰起头,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一股浓郁之际的豪迈之情从内心深处蓬勃而出,他对天大喊,“我莫小尘,要来了……”
这喊声颇为嘹亮,在这青天碧空之中来回穿荡不休,莫小尘心情无比痛快,人活一生,苟且偷生是一生,虚无度日是一生,潇洒度日,仗剑行于天下也是一世,哪个心有抱负的好男儿甘愿默默无闻呢。
鬼幽一直那样平稳的前行着,无论莫小尘在上面对天长啸,还是低头思考,亦或是带着好奇的眼光,欣赏着周边的美丽景色,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此时的鬼幽,在独自想些什么!
只是,这样的一把剑,这样的一个女子,即使她真的有什么心事,莫小尘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是不敢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