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轻起,弋曼便也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来人姿容冠绝,举世难寻,最慑人心魄的并非其无俦容貌,而是他周身迫人的那股寒,迫着死亡的气息。
而茽一等人也快步进了煜王府,本还想腹诽督主为何这般急,但看到那怀中的人和主上此刻明显的杀意,便也硬生生的闭上了嘴。
洛司煜神情一动,眸底不见声色,负手站在原处,两人就这样对立而视着。
白玉般的手掠过那苍白的容颜,指背却极其轻柔的擦拭这那嘴角的血迹,却也将一粒药丸喂进她口中,嗔怪的语气却道:“蠢女人,本督不过晚来了一步,何苦弄得这般狼狈。”
“即是都督的人,便要好生看管,怎可随意到他人府上生事?”神色微变,语调慢下三分,也冷了不少。
“若没记错,本督之妻是为捉拿司刑司案犯,煜王插手,所谓何意?”
“此处是煜王府,自然是本王的事。”四目相对,眸色胶着,洛司煜却也不愿退让。
君挽琰眼风轻轻,似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良久后才缓声开口,带着不容置喙的绝情:“即如此,那本督带着司刑司要犯,想必王爷不会拒绝。”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连并不怕死的萧晋亦是一颤,进了司礼监,生死是没有选择,可是死的法子,却很多。
洛司煜还未答话,茽一手微抬,便有人上前将萧晋拿来。
君挽琰抬步上前,似每一步,都摄人心魂。
忽然,他在洛司煜面前停下,狰狞一笑,轻抬完美无俦的下巴,眸色只是一片阴鸷寒冷,他稍一偏身,对着洛司煜声音极轻,像挟着地狱迎面而来的鬼气,抽丝剥茧的蚕食着恐惧:“煜王殿下,此番情谊,本督会记下的。”
洛司煜眸色森寒,神色自是不太好。
君挽琰冷颜一笑,便也不回的转身,大步向着远处走去,寒风轻起,紫袍翻飞!衣袍携风疾势,高高被抛向空中,遂即铺天盖地罩下满目绛紫。
···
装潢精致的厢房内,看似深睡的女子躺在床榻之上,惨白无色的皮肤,微蹙的黛眉,紧闭的双眸,淡紫色的薄唇,还有那脸颊处妖娆盛开的曼珠沙华。
一旁,一容颜绝美之人侧卧罗汉床上,他青丝墨散,懒懒举着一侧书,另一手支着头,颇为散漫慵懒,神色却时不时的看向床榻上的人儿。
茽一踱步进来,缓缓行礼,却也低声道:“督主,用了刑,那人并未说什么,要如何处置?”
“可有伤及皮面?”
茽一一愣,却也恭敬回道:“手脚怕是废了,其他还好。”
“云水阁的灯笼太暗,换一盏新的吧!”君挽琰亦说的云淡风轻,周边散发的杀意却异常明显,茽一还来不及回话,便听那异常清冷的声音再次开口。“用钝刀。”
饶是自己常在司礼监,亦本主上的话愣到,剥皮做成灯笼,让其死后亦饱受皮肉灼伤之苦,亦是极惨,更用钝刀剥皮,茽一没来由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子,督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司刑司有位名易珃的人求见姑娘,之前,似和姑娘有几分交情,要……”茽一话未说话,却觉一股寒光袭来,此寒意不亚于剥皮抽筋,顿时知晓自己说错话,忙道:“属下明白了。”
说完,便也恭敬退下。
君挽琰不说话,久久,斜长的眸子才缓缓抬起,望了望床榻上的女子,便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奏折之上。
···
其实第二日开始,弋曼便一直都是醒着的,她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她知道有人在她周围走动,有人在喂她吃药,还有人在默默的看着她,不靠近,也不说话。她全都知道,可是她不愿意醒来,她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一颗心像是冰冷的枯柴,干疼的失去了养分。
她在反复的做着一个梦,梦里无尽的深渊,贺胤面朝着她,一点一点的坠落下去,有幽幽的光闪烁在他的身后,映的他的脸色那样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犹若星子,辩不出喜怒,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静静地缓缓的一点点的,沉沦。
直到有一日,那清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
“今日贺胤出殡。”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那内容如此熟悉,以至于她仓皇的睁眼,从床上爬下来,仓惶的估计不了身上的上,仓惶的连衣物和鞋袜都未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