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袖飘逸,他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凉薄气息,气息如狂,似乎下一刻便会风卷而起,带起令人窒息的濒死恐惧。
来人姿容冠绝,举世难寻,最慑人心魄的并非其无俦容貌,而是他周身迫人的那股邪气。
“君……君挽琰……”阴阳家的众人固然早有准备,却也不曾想来的竟是这人,提刀望着眼前的人,面面相觑,颤抖的身子却无一人敢上前。
勾起凉薄一笑,君挽琰扫过人群,他目不斜视,口气寡淡,薄凉入骨:“本督的人,在哪里?”
瑟瑟的冷风无故传来,一股不知而起的杀意蔓延,如削骨的钢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众人颤抖的后退,脸色早已惨白,哪还有人敢回他话。
“本督极少给人机会,看来你们只想死了。”薄凉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殿,杀意腾空而起,攥着猎猎冷风,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脖颈的血自体内喷出,而那抹紫色的身影早已不在。
成殷和焚夕赶到时,大殿除了尸体和血腥再无其他,相视一望,便也朝殿内走去。
督主处事极少亲力亲为,这次竟为一个女子如此。
阴阳家本就阴寒,此刻却布满杀意,君挽琰一袭紫袍静静站在原地,不远亦不近的距离,他还是看到那满身血迹的人。
她被铁链捆绑在木架之上,入眼之处皆是道道血痕,皮肤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甚至生气。
君挽琰并未再向前走一步,周围似有不少黑衣向他靠近,他竟只是勾起薄凉的笑意,凉薄的瞳孔里是一望无际的地渊黑潭。
他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几乎一直端持着深不可测、喜怒无常的鬼魅样。
可如今,他已化身地狱修罗,只渴望手染鲜血的痛快,谁挡他的路,谁死!
“督主!”成殷和焚夕刚进来,便远远的也只望得见他紫色的身影,长袖旋转,浮云踏浪,转瞬间已出了百招有余,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成殷和焚夕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抽出夜醉便也朝那些黑衣人杀去。
君挽琰从不屑亲自动手,这些人更不配他动手,可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的怒意似需要这无限的杀戮才能弥补。
他招式诡异莫测,妖异凌厉,即便如末颜这样一等一的高手也难看清他的动作,掌力无情的撕裂着黑衣人,原本浅紫的眸变为深褐色,像是一股无名怒火燃透了寂寂得黑。
焚夕惊愕,看着已被切断头颅却依旧站起来的人,再看看周围的人,心下一惊,他们并没一丝生气,到像是断气许久的死人。
痛!全身除了疼痛没有任何知觉,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视线却依旧那么模糊。
“你失血过多,亏你还能醒过来。”末颜并未看她,只是努力的布着阵,她不知道尊主为何要她那么多血,若非自己替她点穴止血,只怕她现在已无生路。
可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尊主的尸舞阵,尊主之前从不愿招惹君挽琰,如今竟不惜如此也要至他死地,可看着那舞动的紫色,他似已察觉到不对,凡接近他的人,都是一招内挫骨扬灰。
这样惊人的内力,这世上,只怕再无第二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过血肉之躯,这样流水的战术,他能坚持到何时?
“失血……”弋曼低喃的重复这两字,却也想起鬼曳子刚刚所做的一切,无力的抬起头,她的视线依然模糊,却看见不远处那舞动的紫色,不知欣喜还是为何,竟也低唤道:“飏……”
那紫色身影明显一颤,绝美的容颜抬起,视线透过死尸落在那苍白的容易身上,四目相对,眸色胶着,纷乱复杂的情绪被一声无力的低喃惊碎,嗡嗡颤抖着余音,意味深长。
弋曼自嘲的勾起嘴角,看来她果然要死了,竟都出现了幻觉。
“你竟能让一个阎王为你如此。”末颜的声音清冷,心下却也被这样的功力震惊到,双手放于膝间,额间冷汗直冒,君挽琰每毁一尸,她便痛苦万分,若再这样下去,她也会成为行尸中的一员。
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弋曼模糊的神情缓缓集中,再次抬眸,却也看清那浴血成魔的紫色身影。
真的……是飏……
这样的距离本很远,可却是弋曼感觉到最近的一次。
那紫色的身影在人海中旋转,厮杀,几乎招招都能将人挫骨扬灰,可那些黑衣人,却为何那样奇怪?
忽略掉身上的痛,弋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低沉的嗓音嘶哑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尸舞阵,那些人早已死去,只是尊主利用了蛊控制了他们的肉身,准确的来说,他们只是行尸走肉罢了。”末颜的声音很低,这尸舞阵只怕是尊主专门为君挽琰制定的。
“要如何……破阵……”她相信飏的武艺与自信,可活人跟行尸打,不管功力再深,亦不会全身而退。
“你若杀了我,便能救他。”末颜胸口吃痛,再次凝聚内力,嘴角却也缓缓溢出血迹。
“末颜……你当真以为……你死了,鬼曳子便能放过夜魅了吗?”
她自然知道,可蛊已种下,即便君挽琰不杀她,阵灭之时,她亦必死无疑。
尊主此举已完全惹怒了君挽琰,短时间内,只怕不会伤及夜魅,可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却还有一人,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道:“小卯他,是柳絮芯的儿子。”
错愕抬眸,似乎所有的疼痛都随这句话烟消云散。
“你说……什么……”
“柳絮芯本是南苗族长之女,所嫁之人必是下一任族长,尊主本是她指腹为婚的夫君,奈何她却恋上外族之人。”说道此处,末颜竟也勾起一抹呲笑。
“可她,在十年前就死了……”
十年……
小卯的模样,也不过十岁,弋曼错愕,心更犹如重鼓敲击般,片片记忆却也浮现于脑海……
‘连带着怀了七个月的孩子都连同一起遭殃……’
‘小卯,好特别的名字。’
‘小卯也不知道,只记得大伯说过,只要是木卯这个名字,便可以让我找到娘亲。’
木卯,柳……柳絮芯……
“柳絮芯并非死于大火,而是情急之下剖腹取子,也因此而死……”
“你如何知道这些,又怎能确定……那孩子便是小卯……”末颜不再答话,可弋曼即便再有疑虑,却也不得不信,鬼曳子的举动是最好的证据。
末颜闭眸,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她却只是浅笑,她如何不知道,在尊主以那小鬼练毒之后,她曾独自奔赴郢雾,掘开柳絮芯的坟墓,即便尸体是烧死的,可那腹上的痕迹却瞒不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