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极重脸面,生怕这件事泄露出去,令自己和荣国府的名声受损,遂下了大力气将这件事压了下去,贾母颇有些手段,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并没有流传出去。
因为事涉王夫人,并且贾母很想教训一下王夫人,便将这件事告诉了王家,王家也认为这事是王夫人做得,极为气愤,觉得王夫人做得这事令王家也丢了脸面,只得和贾母说,不要有顾忌,一定要让王夫人长些教训。
另外,贾母并没有忘记那块五彩美玉,为了毁掉证据,贾母派心腹手下将这块五彩美玉毁掉,第二日,那人向贾母复命,说已经将那五彩美玉碾成了粉末,散进护城河里了。
贾母对这人很是信任,并没有多问,却没有想到,这人却是说谎了……
这人对贾母忠心耿耿,领了那玉便开始销毁,然而,无论是拿锤子砸,还是拿锥子戳,那玉却是一点粉末都没有掉。
正在这人想方设法之时,忽然有一个跛足道人闯进了屋子,从他手中抢走了那玉,而后跑出了屋子,这人追出去后,那道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人害怕被贾母责罚,又心存侥幸,便和贾母说,已经将那玉彻底毁掉了,万幸的是,贾母并没有怀疑他说谎。
王夫人如今已经快四十岁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高龄产妇,这次生产虽然非常顺利,但王夫人还是元气大伤,生下孩子之后便昏睡过去了,这一睡,便是整整三日。
现如今,王夫人终于醒过来了,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周瑞家的,王夫人动了动嘴,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孩子……我的孩子……”
王夫人醒了,周瑞家的有了主心骨,满脸都是喜色,然而,王夫人醒来后说得头一句话便是“孩子”……周瑞家的脸上一僵,强笑道:“太太放心,哥儿好着呢,现想在厢房里睡觉,睡得正熟,奴才这就给您抱来。”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让人去抱孩子,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急切的想要见到。
周瑞家的只得派人去抱孩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太,您睡了整整三日,先进些吃食吧。”
王夫人一听,觉得腹中空空的,便说了一声“好”。
周瑞家的心中一喜,忙派人去小厨房准备吃食,王夫人用了一些吃食,觉得肚子里舒服多了,只是,孩子却还没有抱过来。
王夫人皱了一些眉头,问道:“二哥儿呢?”
这“二哥儿”说得便是这刚出生的孩子,这是荣国府二房的小排行,没有算大房的贾琏,“大哥儿”自然是王夫人的长子,贾珠。
周瑞家的脸色很是僵硬,说道:“太太……”
王夫人见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提起一口气,喝道:“说,二哥儿呢?”却是以为这孩子出了意外,比如说,夭折了。
周瑞家的连声说道:“太太,哥儿没事,哥儿好着呢,哥儿确实是在厢房里睡觉,只是……”
周瑞家的咬了咬牙,说道:“太太,哥儿落草后,从嘴里吐出一块五彩美玉,老爷和老太太都气得不行……”
王夫人怔住了,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寒声说道:“我不是让你守在我身边,不要让人动手脚的吗?”
周瑞家的身上一冷,她是清楚王夫人的手段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太太,奴才是亲眼看着那玉从哥儿口中吐出来的,奴才敢拿性命担保!”
王夫人问道:“那为什么……”
周瑞家的说道:“太太,那玉上面刻着好多字,和外面的传言一模一样!正面是什么‘失’,什么‘忘’,反面是……”
王夫人又是一怔,然后出了一声的冷汗!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话,王夫人自然是相信的,然而,正是因为相信,王夫人才觉得害怕,若是没有外面的流言,王夫人自然认为这孩子“衔玉而诞”,是有“大造化”的人,可是如今,外面的流言在数月之前便传开了,那时候,这孩子还是王夫人肚子里的一块肉,那五彩美玉更是连影都没有的东西……这由不得王夫人不害怕!
王夫人脸色有些发白,却是强打起精神来,说道:“你把事情的经过给我细细的说一遍。”
周瑞家的在荣国府立足的根本就是王夫人,当下不敢怠慢,将那日的发生的事情,以及贾母和贾政的态度、言行,包括自己为王夫人出头,被贾母关押了整整两日,全都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了,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如此说来,老太太和老爷都不相信,并且因为这事十分生气……”
周瑞家的不敢答话,王夫人轻声说道:“我再问你一次,那玉是从这孩子口中吐出来的?”
周瑞家的指天发誓,“太太,奴才当时生怕有人做手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玉当真是从哥儿口中吐出来的,况且,那样打的一块玉,如何塞进哥儿的口中,还让哥儿一点事都没有。”
王夫人终于信了,却是打了一个哆嗦,又问道:“我让查的东西,有新的进展没有?”
周瑞家的答道:“舅老爷前儿派人来说,说查到宁国府这线索便全断了,只是,舅老爷还说,宁荣二府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传这样的闲话对宁国府一点好处都没有,显然是障眼法,这事必然不是宁国府做的……”
周瑞家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太太,那日的事,舅老爷已经知道了,舅老爷也不相信,觉得这事是太太做的,还派人来说,这事是太太做的不对……”
周瑞家的口中的舅老爷说得是王子腾,王子腾虽然是王夫人的亲哥哥,却因为外面的流言,不相信这外甥真的是“衔玉而生”,反而也认为这“祥瑞”是王夫人搞出来的,十分气愤。
王夫人觉得脑袋很乱,怎样梳理也理不出脉络来,然后,王夫人便想到了鬼神……
忽然间,王夫人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来,心道:“难道这孩子是个有来历的……妖孽,先前那流言是上天的示警,否则怎么会查不出幕后的指使者,否则,线索为何这样巧的断在宁国府,那是贾家的长房,宗祠的所在,难道是祖宗显灵了?”
不过,这样讲也有说不通的地方,王夫人因为十月怀胎,虽然还没有见到这孩子,但对这孩子却已经有了感情,不愿相信自己剩下的孩子是……妖孽转世!
王夫人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那玉如今在何处?”
周瑞家的小声答道:“老太太让人毁掉了,如今已经变成粉末了。”
王夫人略微心安了一些,喃喃自语道:“既然能够被毁掉,就应该不是什么灵物,我这孩子,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来历……”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对周瑞家的说道:“这件事暂且放到一旁,当务之急,是求得老太太和老爷的原谅。”
这话是王夫人咬着牙说出来的,当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王夫人虽然不是好人,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清白的,王夫人遭受了不白之冤,自然心中不甘。
然而,王夫人却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王夫人生子那一日,贾珍并没有休沐,而是在部里办公,直到下班散衙回府后,方才从母亲宋氏的口中得知,荣国府的王夫人平安产下一子。
因为事涉贾珍的计划,贾珍对这件事颇为关注,直到这孩子满月那日,荣国府依然没有传出一丝关于“衔玉而诞”的消息,贾珍便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无论出于怎样的考虑,荣国府确实将“衔玉而诞”这件“祥瑞”瞒了下来。
虽然因为坑了王夫人和贾宝玉,贾珍心中略有些不安,然而,贾珍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至此,“衔玉而诞”这件“祥瑞”便算是被贾珍彻底蝴蝶没了。
另外,外面的流言确实是贾珍散布的,贾珍虽然异常谨慎,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令王家顺着线索查到了宁国府。
贾珍早已准备好了一番说辞,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令贾珍没有想到的是,王家根本就不认为这件事是贾珍做的,贾珍却是白担心了一场。
“衔玉而生”这件事被瞒了下来,贾珍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王夫人产子之后,京都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对官场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事情是这样的,一位品级颇高,权势颇重的朝廷重臣,也不知做了什么,竟然触怒了皇帝,被皇帝关进了大牢。
这位触怒了皇帝的大臣并非是宁国府的姻亲故旧,和宁国府一点关系也没有,另外,贾珍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这位大臣并非是户部的堂官,在户部也没有势力。
因为和自己没关系,贾珍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只是将这件事当做一桩新闻来关注。
实际上,这件事不仅牵扯到了贾珍,并且险些断送掉贾珍的小命。
从穿越至今,贾珍做了许多事情,整顿宁国府,逼迫贾母服软认输,救助灾民,行善积德,复兴宁国府,说服林如海戒|色养生,蝴蝶掉贾宝玉“衔玉而诞”的“祥瑞”……
应该说,贾珍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然而,做成了如此多的事情,贾珍难免有些飘飘然。
经过此事,贾珍方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天真、幼稚、乃至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