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中时不时地传来一声闷哼,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一点点酝酿,越来越浓重。
“啪”一声,鞭子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掺杂着森寒的冷意。
“臭小子,让你害本少爷出丑!看我不抽死你!堂堂帝都也是你们这些爬虫能进的?”华服的少年身着一件遍地金圆领袍,腰间绑着一根蓝色蛮纹角带,肥厚的肚子耐不住腰带的绑缚而被分成了两部分,满脸的横肉随着抽打的动作而轻颤,仿佛下一刻就会抖落在地。
被绑在架子上的孩子,身上的囚衣已经支离破碎,边缘处还带着丝丝血痕,头发凌乱地垂落,粘在因为疼痛而汗湿的额头上,狼狈不堪,唯有一双眼睛依然透亮。
“我……没有……冒充!”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骨子里的倔强被激发出来,为什么都说是他冒充,他根本没有,明明是那些检测的人说他是天才,现在出了问题为什么都来怪他?
“啪——”鞭子落下,伴着的又是一声闷哼,“还敢顶嘴?我抽死你!”亚伦得意洋洋地继续挥着鞭子,拒绝了狱卒代劳的请求。这种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顶撞他的人沦为阶下囚,任他打骂。敢让他出丑,就得要付出代价。要不是父亲拦着,说这家伙是各方重视的天才,他早就让人把他们给处理掉了,那还用等到现在?
不过,竟然敢冒充修材,单这一条罪名已经足够让他死得很难看了。他要做的就是在他死之前,好好出一口恶气!
林祀死死地咬着牙根忍住即将出口的嘶喊,带刺的鞭子一下一下落在身上,他甚至能听到皮肉裂开的声音,鲜血渐渐地从身体里流失,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好冷。
“切,这么快就晕过去了,真不经打!”亚伦一把将手里的鞭子扔在地上,脸上尽是不满。
一旁的狱卒察言观色,连忙端着盆盐水兜头给林祀浇了上去。强烈的刺激使得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脸上亦露出痛苦而狰狞的神色,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没有醒。狱卒生怕搅了巴雷特少爷的兴致,连忙又端起一盆盐水又浇了上去。
“疼……好疼……”过度的刺激终于让他的神智清醒了点。狱卒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鞭子,恭恭敬敬地捧给了巴雷特少爷。
亚伦一手拿过鞭子,斜眼看着狱卒说了句:“干得不错。”
那狱卒一叠声地谢恩,心下盘算,他已经在这牢里当了十多年的狱卒,若是能伺候好了这位少爷,说不定明天求求情就能当个狱长了。
石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那根火红色的携着劲风的鞭子正狠狠地朝林祀落去。她脑子一抽,翅膀一扑腾“唰”一下就从炼铜的怀里飞了出去,在鞭子落到林祀身上之前将它挡了下来。
“啪”一声。
卧槽,好疼,嘶——怎么这么疼?
想打的人没打到,还被一只从哪飞出来的鸟给挡了,亚伦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亚伦!你在做什么!”
循声看去,来人身穿一件蓝色花素绫裰衣,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蛮纹绅带,身材高挑,面庞白皙,正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满面怒气地看着他。
“我当是谁呢?连小少爷怎么也有空来这肮脏的天牢?难不成也是来教训这胆大包天的贼人的?”亚伦一手松了鞭子,装模作样地整整衣袖。
石斛一边呲牙咧嘴地抽气,一边抬头看她家小正太,这一看立马火了。这哪还是她家白嫩嫩帅哈哈的小少年,分明就是一个血人还差不多!身上没一块布料是完整的,目光所见的皮肤全都是皮开肉绽,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啾啾啾啾!”石斛着急地叫唤,可是往常听到声音都会笑着摸摸她的小少年毫无反应。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林紫扑过来一边哭着一边喊,可是往常总是会笑着应她的哥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连大哥,快让他们把哥哥放下来啊!”
“还不快把人放下来!”连同闻言,顾不上跟亚伦争辩,冲着狱卒吼了一声,便跟林文一块儿去把林祀救下来。一边的狱卒手足无措地看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不能放!”亚伦一摆手拦住了他们的动作,“这臭小子可是要犯,谁敢放他?”
“刑狱司的掌事大人都还未给林祀定罪,你凭什么说他是罪犯?何况,就算林祀有罪,那也轮不到你来审问!放人!”连同冷着脸大声说道。
亚伦还想再拦,只是还没等他动作,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灰机“嗖”一下扑在了他的脸上,张口就狠狠地啄了起来。
我让你打,我让你打,让你欺负我们家小正太!石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地朝他脸上啄,任他捂着脸左躲右闪,总能找到下口的地方。
“哎呦——啊——快抓住它!快快!”亚伦扯着嗓子叫喊,一旁的家仆和狱卒早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可是那只鸟看着肥,动作却十分灵巧,每当他们快抓住它的时候却又被它灵活地避开。一来二去,亚伦又被啄了好几下。
一边的连同看着干着急,一边担心小花被抓住,一边又觉得啄得好爽再多啄会儿,亚伦人渣早该被好好教训教训了!林文和林紫慢着照看林祀,根本没顾上这边。
昏暗的地牢里,“啾啾”的叫声和哭爹喊娘的吃痛声混杂交织,羽毛乱飞,尘土激扬,一群人跟一只鸟混战成一团,打得难解难分。
“都给我住手!这是在做什么!”地牢里迎来了又一声怒吼,清亮的声音传遍阴暗的空间,却没激起一丁点儿浪花。
艾德温忍无可忍之下驱动法杖,“水球术,去!”一个巨型水球霎时出现朝着混战的中心地飞去,“砰!”水球炸开,所有混战中的人包括石斛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水球浇了个透心凉,傻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刑房门外的银发青年。
“都清醒了吗?”冰冷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内,所有人大热天里被冻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见过艾德温大人!”连同和亚伦顾不上披着一身水,连忙行礼,远离战场中心的林紫和林文也连忙行礼,当日在甄选大会上他们都是见过这位法宗掌事的。
唯独石斛十分不爽地站了起来,向林祀所在的地方走去,她还没啄够呢,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顺便在路过小胖子的时候抖了抖身子,羽毛炸开,一身的水全甩在了他身上。
肿成猪头脸的小胖子被凉水一激,忍不住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整个刑房都跟着颤了三颤。一打完,对上艾德温嫌弃的目光,连忙忙惴惴地缩了起来,连悬挂在鼻子下的两道银川也不敢擦。
“说说吧,怎么回事?”艾德温信步走进来,径直略过了小胖子,目光触及躺在地上的林祀的时候皱了皱眉,“谁干的?”
他一问,小胖子又抖了抖。
“艾德温大人,亚伦私自行刑,公报私仇,将林祀打成了重伤,请您救救他吧!”连同连忙开口,这么重的伤势必须要由光系魔法师出面治疗才行,可是林祀还是戴罪之身,如果没有有身份的人开口帮忙,光系魔法研究中心的那些人是不会管一个犯人的死活的。
“艾德温大人,请您救救我哥哥,他真的没有撒谎!请您救救他!”林紫跪下来哭着求他,小丫头从林祀被抓起来开始眼泪就没断过,眼睛肿的跟包子似的,一掌小脸都被泪水给涂成了花猫。
林文一边拍着林紫安慰她,一边也跪下来求情,“艾德温大人,请您相信我,林祀他真的没有故意隐瞒和欺骗,当日在检测仪式上那么多人都看着,水晶球真的是自己爆裂的!”
艾德温收起了严肃地表情,转而挂上了惯常的慵懒,无奈地说道:“我有说过不救他吗?还有,这些话你们对我说是没有用的。”
“艾德温大人,他是罪犯,您不能……”亚伦支支吾吾地开口,却收到了艾德温的一个白眼。
“我说亚伦,有这时间仗势欺人不如回家好好减减肥,看你那肚子,我真是为你那双腿感到心累!”一边说着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见他还站着不动,“你还留在这干嘛?等我请你吃冰块?”
被他一瞪,亚伦双腿立刻软了软,“不不不,大人您忙,我先告退,告退。”说完,连爬带滚地走了。
“啧啧,真是不经吓!布鲁斯那个精明的老家伙是怎么生出了这么个蠢儿子的,难道是太抠门,所以一个心眼儿都没给儿子?”他一边叹息着摇头,一边手底酝酿出个散发着白光的光球,掌心朝下,柔和的光晕立刻将林祀笼罩了起来。
表面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约莫过了一刻钟以后,眼前的林祀已经恢复了原状,只有一些浅淡的红色痕迹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都非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