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境修士之间的战斗就如同一场潮汐,潮起潮落转眼即逝。
北地三率披着炼狱在战场上游荡,陷阵营剩余的两万黑甲仍然在向前飞驰。
此刻没有夕阳,所以并不会将场间映成一幅如血般的画卷。
但这一幕仍然很震撼。
数百万人厮杀在一起,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这都是难得一见的一幕。
潮汐流转,一阵风从北面吹到南头。
老秀才躺在地上,缓慢的呼吸着,苍老褶皱的面容满是疲惫,那张脸带着蜡黄之色,儒衫下的身体支离破碎。
彭越收拳起身,眼眸深处带着敬佩,以一敌六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只能说不愧是文圣。
林寒将剑放下,看着自己胸口处盛开的一片花朵,面色微微有些潮红,刚刚那生死之间吴墨笔竟然还想着以命换命,这份于死亡之间的冷静杀戮堪称可怕。
不愧是在小南桥镇守二百余年的强人!
“吴先生手段非凡,让人佩服。”
林寒对着他轻声说道。
他伸手将胸口上花朵摘下,扔在地上,带起了点点血迹,却并不算严重。
老秀才咧了咧嘴,没有说话,他的伤很重,重到了自己已经无法动弹,鲜血还在不停流着,文气已然干涸在伤口处若隐若现,企图阻止生命的流逝却无法做到。
天上消失的花自然不会再度出现与绽放。
那碎成两半的第二页纸在雪原上不停飘着,落在了远方那一片快要凋零的扶桑花上。
“好了,结束了。”
知白在远处开口道。
小南桥的战局应该已经稳定下来,唐境告破,重伤昏迷的陈老将军一定会死在乱刀之下,这是一幅好场面,知白怎么会忍心错过呢?
林寒点了点头,另一名阴曹强者沉着脸朝着吴墨笔走去。
阴曹本就是一个没有情感的地方,之前死去的那名五境修士与他的关系极为要好,眼下却死在了老秀才的手中,让他如何能够不愤怒?
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老头子千刀万剐,啖肉饮血也不为过。
这人走到了老秀才的面前,抬起一只脚踩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后用力的捻了起来。
冰冷的声音夹杂恨意从口中吐出:“杀我阴曹的人,老家伙你好大的狗胆,区区唐人也敢在我阴曹面前耀武扬威?你配吗?”
他的身子前倾,那只脚愈发用力起来。
吴墨笔的手臂已经变形,白骨穿破皮肤露在空中。
不远处的彭越眉头一皱,厌恶的看着那人,双拳微微握紧。
林寒回头看了他一眼,彭越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紧绷的身子却是放缓了下来。
他们与老秀才打了几百年的交道,对于这个文圣大人在内心深处还是颇为尊敬的,那人却用如此行径羞辱,当真是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惹人鄙夷。
老秀才却是并没有反应,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费力的移动着脑袋将视线看向了大唐的方向,那双眸子苍老且浑浊,但在这一刻却猛地绽放出了一道精光。
异变突生!
只见之前从他袖中滑落到地面的第三页纸发出诡异的光芒,那一页纸猛地扩大变成一个正方体的模样将在场的几人全部包裹进了里面。
那人急忙抽身后退,见此情景不由得惊出了一声冷汗,幸好这页纸的最终目的是困住他们,如若不然的话,恐怕他已经被拉下去和这老家伙陪葬了。
林寒打量着四周,心中的敬佩愈发浓重,在临死之前还想着困住他们为唐军争取时间突围,不得不说,这老秀才的无私确实让人叹服。
“你想着困住我等,但有没有想过这能困住我们多久呢?”
“一刻钟,还是一炷香?”
他出声问道。
“多拖一刻总是好的。”
老秀才终于是开口说话,他的眼神已经渐渐模糊,大量失血让他的大脑开始眩晕。
嘴唇干裂,话语声低不可闻。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林寒从怀中抽出了一张抹布,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剑身。
长剑明亮,灿若星辰。
“这一剑四百年的积累,你挡得住吗?”
他看着天上的那一页纸,口中发出高昂的喝声,然后一剑斩出。
发出滋啦一声,那页纸随之破碎。
吴墨笔本就是强弩之末,就像林寒所说的那样,他挡得住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当然挡不住。
“大哥与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且让我一剑斩了他便是。”
话音落下,阴曹的那名五境强者发出一声冷哼,纵身跃到了空中,手中持剑闪身到了老秀才的头顶。
“老杂碎,你应该庆幸我的时间不多,否则我一定好好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剑从空中落下,向着老秀才的喉咙斩去。
吴墨笔看着大唐的方向,心想不知世子殿下能够存活下来,若是能够活着那未来的唐国一定会很精彩。
如此想着,他的嘴角竟然扬起了一抹微笑。
那人见到他临死前竟然还在笑,心中的怒火都快从胸膛炸了出来,手下的力道与速度更快了三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层很厚看不见太阳,但光亮却在渐渐消失。
天地间再度响起了一声剑鸣,啸声高昂无比,就像是有无数把飞剑从天上掠过一般,知白的面色一变,耳朵流出了两行血迹,几乎是在一瞬间握起了那方小印,一道厚重的气息覆盖在他的身体。
身体内那股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的感觉方才消失。
有破空声响起,一道白芒从南面飞来,地面上的白雪东西分开。
那是一道剑气。
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发生。
老秀才嘴角的微笑刚刚扬起,阴曹那名修士的长剑还在下落。
那道剑气从场间划过,一闪而逝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仍在向前,直到消失在视野当中。
几人身子僵硬呆呆的站在原地。
那把剑没有落下,那名五境修士的身体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从空中掉落在了雪面,切口处如同镜面一般光滑,没有半点鲜血流出。
那双眸子之中的狠辣还未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