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辉 转(1 / 1)

「奉囚狱司之令,樱塾一五七届学生白氏某女有重大杀人、造谣与谋反嫌疑,即日逮捕归案,以伺审讯——!」

郝瑟、白夜照所在的寮舍外,在隐序阁第七席凉月的陪同下,一个佩着腰刀、官差模样的人朝四周人群亮出一纸逮捕敕令,其身后整齐列队的兵士同样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强行突入搜捕。为首官差的宣读声刚落下,被骚动吸引来围观的樱塾学子们顿时一片哗然:「什么、谋反……?那个达特利吗?」「我早说什么来着?从一开始就不该让那种人入塾啊,给樱塾抹了多少的黑,现在连我们也跟着丢脸……」「果然贱民就是贱民,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贱民的德性……」

热议中的人群分出一条通路,却是皇甫令殊大步流星地走来:「大人且慢。现下白夜君伤重昏迷,人事不省,就算现在抓人也对审讯无益!还请少安毋躁,至少待敝塾塾长回塾再做定夺!」

那名官差闻言没吭声,只是将质询的目光投向身旁的黑袍女子。

依旧低掩的风帽下,看不清眉目的女子似是微启樱唇,曼声道:「塾长不在塾内时,即由隐序阁议事会掌握塾内事务的最高决议权。现阁内决定,全力配合朝廷及囚狱司行事。」此言无疑是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信号,「搜——!无论死活,一定要把人抓到!」

见状,皇甫令殊的脸色不由变得十分难看:无怪乎先前暗行部队这么干脆就放了人,原来早就留好了后着;老爷子说的没错,隐序阁里部分人果然趁先生外出、按捺不住动手了,看样子是打算联合囚狱司,来个里通外合、顺水推舟了!

眼见一声令下,那十来名全副武装的兵士就要强行破门而入,从寮舍二楼那道倾仄的木梯上突然遥遥传来一道戏谑轻俏的笑声——

「我还道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夜半搅人好梦呢……却原来是囚狱司的大人,失敬…」

为首的官差大人脸色一沉,正欲发作,然而皇甫令殊及凉月闻声后均恭敬见礼道:「座下」「参见瑟座下……」——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的,来者除了郝瑟,还能是何人?

生硬地把到嘴的喝骂咽回胃里,那名表情多少有些消化不良的官差不由得想起自己上头长官的叮嘱:在樱塾这个地方目睹大人物的机会,可比在朝廷亲面王君的概率要大多了,里面的学生随便拉几个出来,背后那都是动动小指头就能掀翻整个歌乐都的势力……

「这…这位是……?」

瞟了眼身旁小心翼翼的男子,凉月淡淡地回道:「这位是婆罗门郝氏千金、敝塾塾长大人的嫡孙,也正是——…」尽管话至后半被刻意降低了音量,然而依旧可以看见男人鼻头渗出的汗水。赶忙拱手躬身做了个深揖,道:「不知座下在此处,惊扰了座下清眠……只是下官有命在身,须得捉拿嫌犯归司,若有不敬之处,还望座下海涵。」

依旧随性地披着那袭紫檀薄氅,不似凡常女子的繁芜修饰,墨色上好的黑发只简单地松绾成髻,留下几缕柔丝随意散落于线条绮丽的肩颈。少女只手轻挽边衿,步履从容得仿佛自云端拾级而下,一抹淡笑,若有似无。

郝瑟甫一现身,便攫取了在场绝大多数的视线;那队外来的兵士更是看得呆了过去,他们何尝从如此平凡的举动中见识过如此轻灵幽雅的韵致。只见其步至皇甫令殊身旁,听完简略的情况,郝瑟微侧过脸来:「……哦?连王君陛下的手谕都没有、仅凭了一纸囚狱司的敕令,就敢带人闯入塾内强行要人,今日我算是开了遭眼界了。敢问这位大人隶属囚狱司哪个部署、哪位长官手下的……?」

「下…小人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啊……」连自称都不自觉换了的囚狱司官差已经是满头满脸的淋漓大汗,却又不敢伸手去擦。他如何能听不出郝瑟这轻描淡写的言语之下的潜台词:不光是囚狱司,放眼整个朝野,出身樱塾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比比皆是,只要眼前的郝瑟有那个意思,像他这样的小卒恐怕明天就得发配到锦赤国境的工事营。幸好这时身边的凉月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谭大人也是有公务在身,还请瑟座下不要过分为难。更何况,天子脚下,莫非王土,若是今日樱塾包庇嫌犯、罔视王法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世人岂不是要视我塾为无法无天之地?这等有损樱塾清誉之事,瑟座下,不要说那些已从樱塾毕业的学子了,就是此刻在场的诸君,又当作做如何想法……?」

郝瑟一怔。

目光缓缓巡视了周遭一圈,大部分塾生均不敢与之正面相对而撇开了视线。尽管没有人发出声音,然而却再没有任何一种表态,能比这阵众望所归的沉默,更清楚地宣告绝大多数人的立场了:没有人认为一个来自低贱种姓的「是非精」,值得樱塾豁出名誉去袒护。

「不愧是凉月阁下…阁下得道多助,我若再一意孤行,岂非冒天下之大不韪?」片刻的沉吟之后,郝瑟却忽然极为出人意料地展颜一笑。没想到塾内的混世魔王也会有像这样服软的一天,就在众人以为事情有所转机之时,未料少女却收起了笑颜,同时漫不经心地解去了身披的外氅:「不过也容我奉劝阁下一句,莫总要拿着隐序阁的鸡毛当令箭。塾生们不知个中轻重关节,你堂堂第七席,倒也甘心当个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也罢,早有耳闻凉月阁下身术不凡,正好借今日这个场合,又有诸位学长见证,就按塾里的老规矩来罢。」

说完,她动作利落潇洒地朝对方一展袖,干脆道出一字:「——请。」

窒息般的短暂寂静过去后,场中突然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声!有不少塾生反应过来后更是兴奋得连嘴巴都合不拢——郝瑟口中的「按老规矩来」无疑意味着她要对凉月阁下邀宴!一方是被称为樱塾百余年来首屈一指的天才混世子,另外一方却是身份、能力乃至相貌都神秘莫测的隐序阁第七席,一旦宴开,绝对会成为名留樱塾历史的惊天一战!

「座下……」莫说对面目瞪口呆的官差们了,事态诡谲的走向,就连皇甫令殊都感到有些脱离常轨。正待要劝说郝瑟,然而对方却早已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似的,仅仅是抬起手对背后的他微摆了摆。

望着少女看不出情绪的背影,与那些早已把什么达特利逮捕的事情抛到脑后的狂热塾生们,眉头紧锁的皇甫只得在心底不断地咒骂为何某个老头儿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玩人间蒸发。

而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心声一般地,于此剑拔弩张的顷刻,自遥远的天际,一声清唳破云而至——

那声音似远还近,倏忽而至。

初听仿佛是清越的凤鸣,然而若细细聆辨,却又仿佛是悠扬繁丽的丝竹弦乐。那缭绕入耳的妙音,潺潺地流进每一个闻者的心涯神谷,好一道清澈见底、沁人心脾的涓涓甘流,温凉而熨帖地抚平心上的每一丝褶皱与烦躁。

原本血气方刚的诸多塾生在听闻那声音以后,发热的头脑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抬首望去时,却见头顶不知何时有三道人影悬空而立:左侧一人似乎是一名僧人,身着若木兰色袈裟,结半跏趺座于一七宝莲花上,仔细看去时,那人宝相庄严,眉心一点朱红吉祥痣,唇畔笑意似喜似嗔,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异;右侧那道高大福态、且嘴里没有一刻闲着的身影诸生却都并不陌生,原本还正得意洋洋地朝爱孙与徒儿投去邀功视线的郝老头,在下方的两人均没好气的不予搭理后,口中原本甘美生津的橄榄顿时有些食不知味,他只得假意干咳一声、勉力维持身为樱塾塾长的尊严;再看中间那人,脚踏云尾青凤,头戴软纱竹笠,身上只是极平凡素朴的玄青布衣,然而他一袭青衫,负手而立,却让人不由得产生这样的疑惑——

「那人莫不是自九天来……?」

一连串目不暇接的变化,让那名谭大人的头脑完全跟不上节奏。正在茫然无措之际,一个温润儒雅的声音却响彻耳际:「这位官家大人,今日可否就此化解干戈,暂且罢去?」

平时谁要是指望用这样一句话就让他姓谭的滚蛋,二话不说先得在对方脸上吐口唾沫。然而看今日这阵势,对方绝对是比那郝氏小妞还要棘手的厉害角色。他急忙作揖道:「仙尊大人有令,小人自然不敢僭越放肆。只是那名叫白夜的女子乃上头钦点的嫌犯,若就这样空手而归,难免要受个办事不力的贬斥。能否…至少…请仙尊大人留个名号,小人也方便向长官复命……」越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越虚。然而对方闻言却不意地清朗一笑——

「呵呵…大人客气了,吾不过区区一介凡人,又怎敢妄号仙尊。吾名薛暮,号观霭,蒙人间界诸友抬爱,又赠号曰『药师彻』。」

「药师彻」,这是天下即便是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也必然口耳传说过的三个字。

这是——曾经引发了无数神迹,传奇般的三个字。

而真正了解这三字含义的人都知道,「药师彻」代表的,并非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只会被冠予能体现其真正涵义的人——

——活杀自在,通悟生死,是为「彻」也。

「吾本也无意妨碍大人执行公务,只是白夜小友…也即大人口中的那名『嫌犯』,不巧曾于吾有恩。」不理会因这一连串惊人之语而呆若木鸡的在场众人,青衫男子的口吻依然一派山高云远,淡泊仁慈中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平静:「在其伤势痊愈之前,恐怕…没有人能从吾这里将人带走。」

为保持章节平衡及情节连贯,本章开头一小部分(约250余字)现已调整至前一章结尾。请读者君自行移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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