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再次冲上,两人进击和防守的套路都看似凌乱,可每一击都打在了完美的防御上,男孩把手中的武器挥舞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仓库的缺口望进去,只能看见零乱的月光。
塞巴斯蒂安是人类,还是个特别瘦小的人类。不论其他,他的力量是远不如畸变过的魔护卫的,可加持着天赋,他要比笨拙的野兽敏捷得多,左右开弓地打乱了魔护卫的节奏。
更何况,他的血统本就不低。
利器相错,两人交换了位置!长刀在这一次刺进了对方的皮肤,却被紧密的肌肉组织阻挡在外,畸变后的魔护卫肌肉组织简直致密到如同钢铁,男孩滑过魔护卫身边,只是割出了一道长而浅的口子。
下一秒,魔护卫暴躁地转身,利爪闪电般地挥了出去。肌腱强大的牵引作用使魔护卫动作飞快,此时塞巴斯蒂安还在空中!畸变后的魔护卫不仅嗜血,对战斗和疼痛也有着狂热的渴望,伤痛和伤口不仅不会阻碍她的进攻,反而会让她更加疯狂。
塞巴斯蒂安慌乱地举刀格挡,可魔护卫磅礴的力量还是通过刀身传导到他的每一块骨骼。他全身痛得像要散架,整个人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男孩的身体在空中舒展,他看见了前方的横杆,那是原来这里做仓库时,公司用来起吊设备的装置。男孩伸长手臂抓住了它,谁也不敢相信一个瘦弱至此的小男孩会有这样的力量,一只手抓住横杆,就能如猿猴般荡了半圈。他踏住墙壁,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他回身,手腕翻转,回刀再背。当他瘦小的身体背着一把大刀时,看起来有些滑稽。
“在电闪火燎的地狱之渊,魂灵们将挽着手歌唱。”男孩轻轻地说。
魔护卫仍旧保持着进击的预备动作,却没进攻,她谨慎起来,不懂对手的意思,也没搞清对方的套路。野兽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个深不可测的敌人。战斗到这一刻,双方也是互有胜负,战场对双方而言是均势,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卸掉了防御。
但魔护卫也不担心,她手臂的伤口只是皮外伤,而这种皮外伤对于畸变形态下的魔护卫根本不算什么,她在变成野兽的时候,对疼痛的感知是极为迟钝的。而她的武器附身,举手投足间,随时都能发动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紧绷的战场形势忽然莫名其妙地缓和了下来……
塞巴斯蒂安始终没有再亮刀,也不再说话,而是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昂头望着仓库的门外,仿佛在等待什么人……似乎是他的舞台结束了,他卸妆弃粉,停止舞刀耍枪。他重新变回了那个有些寂寞的男孩子,不以刀尖对人,也不说什么话,只是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仿佛思念着什么人。
就在这一刻,魔护卫忽然觉察到了什么,什么更具威胁性的东西……她忽然抬头了,望着仓库顶部的平台。不知什么时候起,那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那是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正缓缓拔出他的长刀。
欧文,他的白色执行服在夜风里鼓起来,微卷的头发也在夜风中散开。他默默凝视着魔护卫,把长刀和刀鞘一寸一寸分离,仿佛和缓慢的时间共舞一样,缓缓地将刀鞘掷在脚边,哐当一声,在安静的夜色里放大数倍。
第二个杀手,终于出现。
魔护卫恼怒起来,当一个野兽恼怒起来,她的喉咙会传出不受控的低吼。事到如今,连野兽也知道这是为她设计的陷阱了……她是捕猎者,借盈满的月光之力,来赋予死亡,如今却走进了他人的陷阱!
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能感觉到楼上那个白衣男人身上的力量,那种力量细微,却精纯,那是护零者的力量。她落入了两个银瞳战士的包围圈,银瞳战士以最快的速度屹立于四族之间,面对这样的对手,她已经很难逃得掉了。
她知道,千百年来,无数魔护卫就是在奔逃的时候被截杀……这不是人类脑神经形成的记忆,而是血液带给野兽的潜意识。
所以她也不打算跑……
下一秒,魔护卫忽然昂头望着顶棚,发出一声一声怒吼,喉管震颤着……她肢似熊豹,形如山岳,喉咙里的声音却不是野兽浑浊的吼声,一点儿都不粗哑,虽然音高到刺耳,却比女孩的声音还要清澈。伴随着那种声音,她的十根利爪也快速生长着,如同拉长的尖锥,她的身体像正在发生某种更剧烈的反应……但没有人去阻止她,欧文和塞巴斯蒂安,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保持各自的姿势。
那个女声嘹亮又婉转……让人听起来不由得悲伤。
眨眼间,魔护卫双腿下压,忽而一跃三米高,比之前快十倍!她白皙的面颊被深红的血管布满了,漆黑的长发在空中散开,她在空中还唱着歌。所有人都听出来了,那是葬曲,她的利爪已经指向了男孩的前胸,无可阻挡!
欧文明白了魔护卫的歌唱是什么意思,她在积蓄,在等待,在努力将所有磅礴的能力凝聚在一点,她再次攻击时,就会不惜代价,全力以赴。她知道,今晚要死在这里…可她也要一名敌人同她陪葬!
黄泉之路……太长了!
如山的重压自头顶而来,把她直压在地上,长刀直刺,自上而下洞穿了她的皮肤,捣毁了她的肩胛骨,刀锋一直向下摧毁了半个心脏。她的绝击就这样结束了。魔护卫瘫倒在地上,歌声停止了,她在微微喘息,努力抬头像看看面前摧毁她的人。
那是史蒂芬,他一直隐匿在黑暗的角落,现在他出现了。他也是一身白衣,在出击时就如同一只白色的鹰隼。
如今他沉默无言,一身白衣如云缓缓流动,而他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女孩。
背后欧文如白鸟翻飞,缓缓坠在地上,慢慢走过来。他也看见了魔护卫的脸,女孩的面颊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仿佛大火里盛放的白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