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九将窦文轩里面的所有酒都挖了出来,挨个排开封泥开始仰头灌,夜里醉的很厉害,舌头都大了。
紫青陌就站在一旁瞧着,也不上去阻拦。柳儿倒是急的团团转,这样喝下去会死人的。
杜小九最后醉倒在花圃的泥潭里,蹲坐在一旁的紫青陌则是安静的听着她说一些不着边际且听不懂的话。
“我一个好哥们说,男人啊,总是惦记着从前的老相好,藕断丝连什么的,呵呵,那样不好。”
紫青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紫青陌是好男人,我看的出来,可他,他娘的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初七。”
紫青陌微微一叹。
“小表姐也说,和男人相处最好还是看开一些,因为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可是这层纱太不稳妥,因为随时都会掉过头去找前任,谁知道呢,呵呵,我就是前任啊,我这个皮囊就是前任啊,好笑不?”
紫青陌微微捏住了杜小九不断摇晃的小手,试图叫她安静下来。
“翼王那个王八蛋整日在我面前调戏我,紫青陌都当做没看到一样,呵呵,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按理说我与他还是夫妻呢,这个年代没有结婚证是,可要是离婚也要有休书的不是吗,我不给他休书,那紫青陌与我还是夫妻啊,可夫妻岂有这般疏远的道理,搞不懂……”
紫青陌微微抬眸,瞧着站在窦文轩外面的翼王薄唇紧抿了起来,似乎那双眼也跟着变冷了。
翼王正与外面的侍卫说着话,只感觉脊背凉飕飕的冷,他回头望了望,一望无际的花海里没看出什么来,就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靠在了墙边掩在了暗处。
“我干嘛来这里呢,干嘛来啊,哪位天使大姐告诉我,啊?呵呵……咳咳,噗……”
终于,一肚子的苦酒就这么倾囊而出,她吐了自己一怀,也吐了紫青陌一脸。
紫青陌定了定神,用锦帕先给自己眼前的酒水抹了干净,其他地方的也未去理会,因为借着昏暗的灯火他怕自己的手擦不到杜小九的嘴,反倒戳到她的鼻子里。
“恩!”
果不其然,还是戳到鼻子里去了,杜小九痛得闷哼一声。
这也惊动了外面一直在派人寻找杜小九的翼王。
翼王叫人四散而去,在宫内的侍卫也加重了,因为他从外面得到消息,今日紫莫寒会有行动,杜小九这个迷瞪的孩子还不知跑到哪里撒野去了,着实叫人着急。
听闻说,白日里皇上与紫青陌和柳儿来了这里,许是就在这院子里谈天说地呢,于是自己进来寻找。
陡然一看,柳儿蹲坐在回廊下,手托香腮,无精打采。
“柳儿,皇上人在何处?”
杨柳指了指那边的花丛,“喏,皇上在和紫青陌亲亲我我,不理我。”
翼王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瞧紫青陌怀中抱着如一团棉花的杜小九,杜小九身上的龙袍已经跟着地上的泥土一个样子了,微风拂来,他闻到了一股呛人的酒气。
翼王没有上前,识趣的坐在了杨柳身旁,“皇上在这里多久了?为何喝醉了?与那紫青陌说了什么?”
“我哪里知晓,想知道自己去问啊!”
翼王嘶了一声,打眼扫了一眼跟前的小丫头,这丫头从前多么听话懂事乖巧,现在怎么这副模样,抬头,瞧见那边完全没有形象的女皇帝,心下了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是有什么样子的孩子。
“去将皇上叫起来,回宫去,今天夜里怕是会有动作。”
“我已经叫过几次了,可皇上不起来,紫青陌更是不动身啊,要去你去。”
“额……”翼王又是一怔,几次吃瘪,顿觉有些窝火,自己在外面奔波是为了谁啊,要不是那个丫头现在万事不理,他早就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当下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悦,一拍大腿低喝一声,“来人,将皇上带回去,将紫青陌送回冷宫。”
棒打鸳鸯。
这是杨柳必胜的文学知识之中记忆最为深刻的一句话,今天派上用场了。
虽然以前她痛恨紫青陌,那是因为她真真切切的知晓初七的苦痛,时常因为心中郁结独自在暗夜里哭泣,可现在,她觉得皇上与紫青陌这样相处,倒是最好的,因为皇上有了烦闷的心思就会去找紫青陌而不是对自己诉苦了,她不知道多睡了多少懒觉呢!
宫人跟着女官走进来,将杜小九架起,又有侍卫将紫青陌拦住。
紫青陌站在远处看着杜小九被送走,沉默了许久才听得他发出一声哀叹,“哎……”
“莫要唉声叹气了,听闻今夜紫莫寒会来,相信他会去找你,你该知晓如何做。”
紫青陌对他微微点头,跟着走了窦文轩。
翼王双手背负,仰头星空,觉得今天的天气好的有些出奇。
夜里,渐渐的起了大风,吹打着窗棱,忽闪而动的窗子敲个没完没了。
杜小九夜里被冻醒了,她爬起来摸着床头边上的茶几茶碗,“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抬眸,就瞧见一个身影站在回廊下。
那人身体靖长,似乎有些驼背。
杜小九心下一惊,虽有害怕,四下瞧去,那边的杨柳睡得正酣,外面值守的侍卫也都倒在了地上。
颤抖着,杜小九扶着床帏坐了起来,顾不上蹬鞋,就走到了窗子边,对着那道背影轻声低唤,“紫莫寒,是你吗?”
身子一动,那人回转过身来。
杜小九记得,梦中的紫莫寒脸上带着疤痕,虽说与紫青陌很是相似,但那双眼很不同,充满了阴狠和冰冷。
“初七!”紫莫寒唤她。
杜小九看着他,不知为何,此人身上带着一众压迫性的气息,叫她整个人都喘不上起来,她扶着窗棱,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来杀我?”
“呵呵……”紫莫寒阴测测的笑了起来,“我不杀你。”
“那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问,当年你腹中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杜小九大惊,双手死死的抓着窗边,只怕微微一动,那肚子里的小心肝就要跳出来摔在地上。
“他说,孩子是他的,可我认为那是我的。”
“你,你什么意思?”杜小九除了震惊之余就是在心底骂着初七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若不是他周旋在两个男人之中,岂会叫人如此发问?
“呵呵,初七,你变了。”紫莫寒又是一声冷笑。
“我,我是变了,但我可以告诉我,我初七这一生就只有紫青陌一个男人,你不要污蔑于我。”
“是吗,我污蔑与你,哈哈哈哈哈……”紫莫寒突然大笑,张狂的笑声如那惊雷一般震颤在寝宫上下。
顿时,外面亮起了火光,跟着一路踢踏的脚步声从寝殿的外面响起,“皇上,可有别的人在?”
问话的是翼王。
杜小九沉稳了一下心神,瞧着紫莫寒那张冰冷且嗜血的脸,警告他,“你还不快走?”
紫莫寒的笑声突然止住,他不可置信的望向面前的杜小九,迈步向前。
杜小九机警的后退。
紫莫寒问道,“你不想我死?”
“笑话,我为何要想你死,难道狗咬了我,我还要咬回去吗,紫莫寒我要你活,要你活到你看到这天下最终还是属于我初七的那一天。”杜小九做事软软弱弱,可说硬气话绝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即便她现在说出去的话天晓得日后可还记得,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能叫紫莫寒死,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没弄清楚,至少,她现在不相信紫莫寒可以如此悄无声息的将所有人放倒唯独没有对自己动手是出于手软,一定有他的目的。
“呵呵,好,我们后会有期。”紫莫寒一声冷嗤,扭身跃上高墙,瞬间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了暗黑的天际里。
翼王已经带人赶来,瞧着一个黑影一闪即逝,招呼人尽快去追,他则是抓着杜小九冰冷的手大声喝斥,“为何不叫人,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你糊涂了,烦什么傻?”翼王双目赤红,担忧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杜小九无奈的伏在窗户上,吹着夜里的冷风,只感觉浑身战栗不停,“紫莫寒,初七当年喜欢的人是紫莫寒。”
声音很小,渐渐的随风散去。
翼王听得不够真切,只当是她酒未醒,将她使劲一拽,就懒腰抱在了怀里,“夜里风重,这样赤足落地,小心着凉,这般大的人竟然还不知照顾自己,你以为还是当年在疆场之上吗,我没有那么多心思照顾你。”
“王爷,当年为何将婚事推掉了,你却一点也不生气呢?”杜小九忽然觉得,若是初七爱的人是翼王,那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
翼王明显的一惊,脸上那惯常的神情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揪扯的变了形,许久过后才听得他压抑着声音道,“别胡闹,好好睡觉,明日早朝,会有人参本,固恶最近在城内事端不少,想必是太师暗中有所行动。到时候要沉得住气,不可生长,我们要见机行事。”
杜小九轻声“哦”了一下,仰头抻过棉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翼王踏步出去的那一刻,听得他轻声说道,“我不想叫你难做。”
“……?”杜小九诧异的回眸,只瞧见木门被掩住,关住了外面拖走昏迷侍卫的喧嚣和翼王的一声伤感,杜小九紧紧的咬着薄唇,内心中百味杂陈。
翌日,早朝上。
翼王依旧站在她的不远处。
今日的早朝真是热闹的很,参本已经快要将大殿淹没了,除了那本是说外面最近的一些琐碎事,其余的皆是说此次赈灾梁款不够,需要皇上上心,不可迷恋男色,尤其那仍搁在后宫里面的几个男妃还没着落,要她多多去看看,这天下不能一日没有储君。
杜小九使劲的捏了捏疼痛不已的脑袋,对于那些大臣的“操心”一事全然没有耐心去听,因为她现在只在想,那些花酒为何那般厉害,头痛不说,胃也痛的直抽抽。
翼王一直闭目养神,杜宵则是脱了靴子盘膝坐在地上,那热闹的跟集市似的早朝就这样一直进行到了晌午。
“好了好了,你们吵够了没有?!”杜小九一声低喝。
安静了!
杜小九有些疲惫的一扫所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最角落处,那位新晋的小将军身上,心中嘀咕,“咦,他今日为何回来,哎呀呀,果真是越来越帅气,叫人很像上去蹂躏一番呢!”
翼王轻声一咳,“咳咳,皇上,时间不早,有事可下朝商讨。”
杜小九身子一僵,将神思收回,摆摆手,“有事都闭嘴,没事也要闭嘴,再这样吵下去你们也吵不出个结果来,周梦仙,将奏折都抱走,朕回去会看,退朝!”
杜小九一撇嘴,扯起龙袍就走了。
杜小九一走,翼王与杜宵对视一番,两人也跟着走了。
留下一众满头恶寒的大臣们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