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娄霄**着上身趴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假寐,平滑的背部布满细汗,微跳的眼皮,抽搐着嘴角,显示着他正沉陷在一个可怕的恶梦。
梦境断断续续,异国的尖点高楼上,母亲的脸孔是模糊的,只听见她熟悉温柔的声音在喊着:“霄霄,霄霄,别怕,妈妈在!”
他趴在近90度斜角的瓦片上,手被母亲紧紧地拽着,又渴又累,全身无力,白色的衬衫早就肮脏破烂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裤子连血带汗地沾在身上,脚上的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只露出伤痕累累的双脚。毒辣的阳光,使脱水的嘴唇干裂,上面的血也结成了黑色小硬块。
突然,一阵枪响,血从妈妈的手臂大片大片地滑下,瞬间湿透了母子两紧紧握着的双手,因为太滑,即使握得再紧也抓不住。
“霄霄……”随着母亲凄厉地叫声,娄霄意识不清,但仍旧本能地去抓可抓的东西,瓦砾断裂,不断地砸向他的头部,砸得本就晕花的眼睛,更是漆黑一片。
最后一刻,他抓住了摇摇欲坠的房檐,还来不及抬头向母亲求救,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从旁边滑落,接着重重地摔在高楼下的水泥地上,溅开一朵朵模糊的肉花。
“妈妈!妈妈!”娄霄嗫嚅着,楼很高,起码在十层左右,地面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干渴的喉咙发不出呐喊,也正因如此,心中的愤怒痛苦无法喧泄,连眼眶也忘了落泪。
严重脱水,手逐渐失力,再加上过度伤心,在意识慢慢焕散的时刻,他居然出现了幻听,一阵直升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带动着空气强大的对流,在他头顶旋开一阵大风。
头顶是机枪对决的声音,是来救他的吗?太晚了吧!他支撑不住了,最后一根手指在离开屋檐的时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手有力地抓住。
“别怕!”镇静的声音很清冷很坚定,却有意外安抚的效果,带走慌恐。是谁?娄霄想极力睁开眼睛看清楚,但眼前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阵清凉薄荷香,若有似无地钻入鼻翼……
维密的香水味近在咫尺,清晰浓郁,一双小手抚弄着他的背部,此时,正不安分地游移到他胸前,被娄霄一把抓住,他不耐烦地皱眉,说了句:“别闹!”
“霄,你做恶梦了,全身是汗!”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娄霄的意识从遥远时空强拉了回来。
他勉强使力地睁开眼睛,挣脱梦魇,朱琳娇媚的脸孔在眼前放大。从她放大的关切瞳孔中,看到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坐起身,他抬手擦了一下额角的薄汗。
好久没有做这个梦了,而他知道,这不仅仅只是个梦!
“你怎么了?”朱琳将床头柜上的水端到他的面前,满满一玻璃长杯的水,他一口饮下,一滴不剩,好象在沙漠中频临枯竭的人,突然找到了水源。
娄霄摇摇头,没有回答。又恢复原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之前的热情,朱琳感觉象是一场错觉。
当然看出了朱琳失望的表情,娄霄故做轻松地问道:“今天逛街,都血拼了些什么东西回来?”还是有些好奇的,之前的女朋友,逛一次街,大包小包不计其数,可朱琳一整个晚上了,却并没有献宝。
闻言,朱琳的神情中有一丝忐忑,咬咬牙,转身从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红皮锦盒,递给娄霄,眼神试探性地看着他。
“买了项链吗?怎么才买这么点。”娄霄接过,一边问一边打开,但是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刚才还算愉悦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霄,这个是营业员极力推荐的新款钻戒,真的很漂亮,做活动又实惠,所以我……”朱琳的声音在黑气压笼罩下越来越小,到最后失声。
娄霄二话不说地起身,大步走到更衣室穿衣服,朱琳围着毛巾,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他,惊惶失措地说道:“霄,我错了,我不该逾矩。”
深吸了一口气,娄霄扒下朱琳的手,继续穿衣服,不一会,穿戴整齐的他,对着一脸惶恐地朱琳说道:“接下来我很忙,我会让助理照顾你,祝度期愉快!想买什么都可以,不用为我省钱,除了戒指以外!”
望着绝情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朱琳真是又怒又羞,傻傻地瘫坐在地上,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娄霄心目中的位置。在他的世界里,有自己的规则与禁忌,别人惹是触犯,只会适得其反。
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例外,却也不过是一场羞辱,男人真的是身体与心脏可以分离的奇异动物。可她该怎么办?
这注定是个不能平静的夜晚,c国的某座豪宅地下酒窑,阴凉潮湿,是用于藏酒的好地方,也是沟通阴谋的好地方,一个女人与世界的另一端在通着电话,对方的声音很奇怪,象是机械摩擦而发出的声响。
“……他已经是一枚弃子,不能用就干掉!”狠绝冰冷的声音,如同地狱的魔咒。
“这样的人才不好找,用他之前,我已经做好布署,只要你那边做好拯救工作就好!”女人果断拒绝男人的做法。
“三番两次都不能得手,这样的人才也确实他妈的不好找。”男人冷嘲热讽道地暴着粗口。
“只能说娄霄运气太好而已,几次都不能置他于死地。”女人恨恨地咬牙,若不是谈话内容太残忍,这声音也不知该多动听蚀骨。
在弃用与续用之间,两人讨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女人说道:“这阵子咱们得消停一下,等把煞星送走,咱们再动手。”
大概也是知道通话不宜过久,最后以男人的妥协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