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菲丽丝
那名女性就是菲丽丝,薇薇的母亲。
未来人漫长的生命模糊了辈分的界限,年近60的菲丽丝仍是一副少女之姿,用娇小可爱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你来了。”她声音亲和,但并没有回过头看薇薇,继续对机械手输入了一系列命令,须弥身上的零件陆续被取下换上,一点一点地变得崭新,在终于告一段落后,菲丽丝才起身搭理薇薇,告诉她“须弥损毁程度超过了45%,我索性给它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升级换代。”
薇薇闻言十分欣慰,却无意间瞥见了菲丽丝柔和地浅浅一笑,立刻寒毛直竖,果然听到菲丽丝轻快地继续说着:“下次遇到那个alpha,一炮轰死他吧。”
轻快的语调没能掩盖住她语气中的一丝狠绝,菲丽丝明明顶着一副软妹子的壳子,却生生地释放出女王的气场。
她被母亲的话戳到痛处,又自虐般出神地开始回忆往事,双眼里逐渐弥漫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流转出浓浓的悲伤与思念,她告诉她的母亲:“不是他的错,是我一厢情愿的。”
话虽如此,薇薇扪心自问,她是否真的从未怨恨过莱恩呢?
她勾起唇角,轻笑。
怎么能不恨呢?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一次次不顾危险地救她,他分明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
这只给了她一种错觉,她以为他也抱有着同样的心情,那些美好而缱绻的心情。
然而,错觉就是错觉。
薇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回忆着过去一年的光景,神色落寞而绝望,还带着一丝愤然与困惑,她低喃:“他不爱我,我追了那么久,他还是不爱我。”
菲丽丝听后,沉默了半刻,身上娇小柔弱的感觉尽去,全身气势大盛,幽蓝的眸子深不见底,她个子虽小小的,却让人感觉像一座大山。
可在看到女儿脸上掩饰不住的惆怅与苦闷后,她仍旧极力压下想杀人的情绪,冷哼:“外面那些alpha还敢对omega挑三拣四?他凭什么不喜欢我们家小薇。”
alpha的人数远远超过omega,比例大约在100比1左右,帝国有无数alpha无法拥有自己的omega,只能找beta将就将就。
可惜的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omega的人权地位也不见得有多高,alpha占据了统治阶级,将为数不多的omega当做珍惜的小动物一般豢养着。
并且在alpha和omega结婚后,后者所有精力被迫全耗在发情、生孩子、带孩子这三个环节中,毫无自由可言。
莱恩以为她是beta时,不曾喜欢上她;他知道了她是omega,依然不改心情。
薇薇幌了下神,那么,莱恩为什么不喜欢她?这个她自然是问过无数次的。
每一次,她追在莱恩后面,问他,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她,莱恩总是沉默着不说话,神色复杂。
于是,她的心一点点地凉掉,然后不厌其烦地追问原因。
她终是心有不甘。
他的回答很简单:“你的性别不对。”
简单却无法解决,薇薇觉得这是来自大宇宙的恶意。
重生到《星际迷情》十几年,薇薇一个相关剧情都没遇见过,书中出现过的人物她统共也只见到了三个,这还是加上了她自己和菲丽丝的。
《星际迷情》在薇薇脑海里存在感极弱,但每次听到莱恩的回答时,她总能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穿越到了一篇耽美文里,生活在一个基佬遍地的社会。
薇薇看过许多本把直男掰弯的耽美小说,却从未拜读过把弯男掰直的言情小说,她感到一筹莫展,最终只能贯彻了“烈男怕缠女”的指导思想,对莱恩展开激烈的追求。
而结果依旧不尽人意,薇薇心灰意冷,向菲丽丝苦笑道:“大概是性向的问题吧,他喜欢男性。”
(莱恩:……冤枉!!)
菲丽丝一挑眉头,内心闪过一丝纳闷,薇薇向来对男女有一种诡异的执着,闹出的笑话不在少数,这回又是男女问题,总感觉不太对。
在未来abo社会里,是否男女结合,已不再是一个法律或道德问题,完全看个人喜好,但只能接受男女中一种的人很少,而她的女儿就是这罕见群体中的一人,她只喜欢男性。
菲丽丝思索了下,转而谈起一个更为严重和渣渣的事儿:“他不爱你,为什么还标记了你?”
话音刚落,薇薇神色一暗,表情放空,喃喃道:“哦,我刚巧发情了。”
菲丽丝听后,怒火攻心,对薇薇的回答不以为然,她为她准备了多少发情延缓剂,根本万无一失,真发情了也可以马上再打一针的,但凡有点责任心控制力的alpha,岂会这样趁人之危,随意标记omega,还不负责。
“呵~那群只靠下半身思考的alpha。”菲丽丝冷笑一声,“我去宰了他。”
菲丽丝当然没法真宰了对方,她连渣alpha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只能暴躁地在研究室里走来走去。
半晌,薇薇缓过劲,情绪稍稍稳定了,拉住了菲丽丝:“妈,你温柔贤惠娇小可爱的形象崩了。”
菲丽丝浑身一僵,收回脚步,气势内敛,脸上重新挂上自认为温婉如玉的浅笑,在旁人看来如魔鬼般的冷笑。
她用温和的语调毫不留情地教育女儿:“忘掉那种渣alpha吧,妈妈为你准备了标记消除剂。”
标记消除剂,顾名思义,就是完全消除alpha对omega的标记。这个药剂十分的简单粗暴,效果惊人,一面世就遭到了全银河系广大alpha的封杀,诚如某一alpha所言,消除他家omega的标记就如挖去他眼珠子一般的残忍,这段话一时风靡全帝国。
从那以后,一提到标记消除剂,alpha们就下意识地觉得眼睛疼。
alpha是疼,可omega更痛,对于omega来说,注射消除剂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强行排出alpha信息素的过程,会让omega痛不欲生。
尽管如此,仍有许多omega不顾一切地选择注射药剂,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而alpha却能标记无数的omega。
标记消除剂的诞生打破了这条定律,它是许多生活悲惨遇人不淑的omega眼中的曙光。
无论alpha们多么不情愿,无论他们掌握了多大的权势,也无法阻止标记消除剂屡禁不止地暗中在omega之间流传。
在薇薇看来,标记消除剂不就是处~女~膜修复手术吗?她完全不想用,那根本是欺骗嘛。而且,她并不想再找第二春了,和菲丽丝一样,专注事业也不错。
另外,标记消除剂的副作用也是个大问题,它会大幅度缩减omega的发情周期,更为麻烦的是,使用后半年内必须重新建立起新的标记。
于是,薇薇拒绝了菲丽丝的提议,顿了顿后向她解释,“被标记后,我就不会再有发情的困扰了,只要不与……他接触。”
她思索了下,补充道:“也能减弱我的omega荷尔蒙对其他alpha的影响,便于隐藏。”
omega被标记后,仅会与标记他的alpha产生互相的影响,即信息素只会吸引唯一的alpha,只对唯一的alpha发情。
菲丽丝闻言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薇薇已经有了这么高的觉悟,她考虑了半晌,仍是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管装满了淡黄色液体的针筒,交与薇薇:“你把它收好,如若有一天,你遇到了可托付的人,便可用它。”
薇薇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打算留在基地,协助你研究。”薇薇接过药剂,不甚在意,“所以,大概是不会遇到什么心仪的alpha了。”
(艾文:……我呢??)
她本以为菲丽丝会支持她的决定,却没想到她更希望自己去塞恩区上学。
与21世纪相比,未来人更注重学习与知识的积累,幼儿教育、基础教育与进阶教育一应俱全,也有一一对应的各项考核。薇薇稍一了解,便确定这个体系绝对是高考制度演化而来的,进阶教育相当于大学教育,其录取也是靠一场全帝国的同考决定。
不同的是,银河系太大了,生态环境各不相同,帝国为统一教育体制,便把幼儿教育和基础教育设在了虚拟星网中,仅进阶教育是在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着校舍和讲堂的。
而塞恩区,便是帝国科研与高校的集中区,位于银河系第四悬臂处,那里云集了来自全银河的高素质人才。
薇薇思考了下,十分不愿意去塞恩区求学。首先,《星际迷情》剧情的开端就在塞恩区的皇家军事学院中,薇薇实在不想被搅和进剧情里;再则,她重生至今所学与帝国传统技术基本不是一个体系的;最后,无论如何,她一个omega进入那种到处是alpha的学校,肯定会遇到数之不尽的麻烦和困扰。最重要的,出去了,就有可能会遇到……那个人。
薇薇不解:“你也能教我的,我留在基地陪你,不是更好?”
“哼。”菲丽丝轻笑,踮脚,摸了摸薇薇的头,“你耐不住这个寂寞的。让你在这深海之下伴我一世,实在太为难你了。去塞恩区看看,你以后才能更好地融入帝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