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欣然皱眉:“今天消息泄露之后,吕氏已经在表示不满了,钟唯唯才不会做这种给人留下把柄的事呢。?八?一w≈ww.”
吕若素好歹也是真宗皇后,可以羞辱、可以激怒、可以苛刻,若是真的弄出了人命,吕氏和御史台必不能忍,真闹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重华再怎么护短,也不能做到让钟唯唯毫无伤。这样大的风险,钟唯唯怎么可能去做。
慕夕阴森森地道:“这可由不得她!端仁的宴会,是为阿彩而设,必不能只请宗室中人,韦氏、吕氏,都会是座上客。”
在盛大的宴会上,揭穿钟唯唯的面皮,让她丢个大脸,给她一个天大的罪名,就算是重华再怎么护短,也不能了却……
钟欣然笑了起来,就连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转眼就是端仁长公主宴请的日子,京中三品以上人家的女眷都收到了请帖,重华为了表示对长姐的敬重,特意让人开了流芳宫。
流芳宫是历代皇后大宴命妇的地方,修建得有一个很宽敞大气的大殿,宫里种满了梅兰竹菊,取其四君子之意,殿内的陈设更是奢华精致,水晶帘子,黄金烛台,白玉香炉,加丝毯,没有一样不是难得的宝物。
从前韦太后还是皇后时,经常在这里大宴命妇,自从荣升为太后之后,重华又未立后,这里便空着了。
三年多来,这里是第一次打开。
宫中的妃嫔都很激动,因为她们都是重华登基之后才入宫的,无缘得见这难得的盛宴。
钟唯唯出宫后,大家都猜吕纯或胡紫芝大概会是第一个重开流芳宫的人,钟唯唯回来,就又猜会是她,却没想到竟然是端仁。
由此可见,陛下对端仁长公主是多么的敬重,对钟唯唯是多么的失望。
钟欣然穿了一身湖水蓝的衣裙,静静地站在流芳宫外,看着里头的姹紫嫣红,鲜花一般娇艳的宫妃和宫女,心里犹如被灌了黄莲汁,苦得没办法形容。
若是当年,阿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重华之时,她答应了阿爹,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不,当年她只是不懂事,若没有钟唯唯,重华还会是她的,此刻在这里大宴命妇的人,一定是她。
正自怅惘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她奔来,阿彩穿着一身漂亮的银红色纱质袄裙,抓髻上系着用珍珠和各色宝石镶嵌成的蝴蝶花环,活泼可爱地抓住她的手:“大姐姐,你怎么才来啊……”
女官在一旁轻笑:“郡主,不能叫姐姐,钟大姑娘是陛下的师妹,论辈分,您该称呼她为姨母。”
阿彩有些不耐烦:“姨母就姨母吧,咱们快进去,我家姑母等你很久啦。”
钟欣然立刻意识到,阿彩说的这个姑母,指的正是端仁长公主,帝国最得陛下信任敬重的女人,更是圣女宫的圣女之一,有权有势,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只要抱上这条粗腿,哪怕就是重华,也要顾忌几分,更别说是钟唯唯。想要留下好印象,就得从端仁的身边人做起。
她立刻打起精神,彬彬有礼地对着女官行了一礼,道谢:“多谢贵人。”
女官有些讶异,却也还了她一礼,毕恭毕敬:“钟姑娘客气。”
钟欣然有些羞涩地笑着,由阿彩把她拉进了大殿。
大殿里彩绣辉煌,门窗被打开,晶莹剔透的水晶帘子垂落下来,在微风里叮叮作响,窗外是美丽青翠的竹林,让人望之清凉。
白玉香炉中焚着让人清心静气的名贵香料,青烟盘旋而起,富贵风流;脚下的加丝毯厚重又美丽,踩上去如同踏在云端;黄金烛台在角落里熠熠生辉,名贵的兰花娇滴滴地展示着娇态。
这是皇后大宴命妇的地方……这是皇后大宴命妇的地方……即便这次不是钟唯唯,将来总有一天,她也会端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得意地接受命妇的朝拜和奉承。
而自己,只会在阴暗里腐败死去。
这一切刺痛了钟欣然的眼睛,她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端庄大方,和气温柔,稳重谦虚的笑容,在阿彩的牵引下,拜倒在端仁长公主面前。
好些命妇已经来了,正围在端仁长公主身边各种讨好,就连阿彩的亲祖母和亲娘王夫人也在一旁。
见到钟欣然,王夫人就亲热地道:“钟大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们阿彩呀,早就要登门拜谢,您却一直都推不在,实在是太过谦逊啦。”
阿彩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不敢,闷闷不乐地走过去拉住端仁长公主撒娇:“您说过要重谢钟姨姨的。”
“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端仁长公主和气地让钟欣然起来:“不必多礼,早就想要见你,奈何总没有机会。随意吧,不要拘束。”
钟欣然起身,一看四周都是身份比她高很多的贵妇,就识趣地要往下面去找位子,不妨阿彩抱了一个绣墩安在端仁身旁,非得要她坐。
钟欣然雀跃不已,却要防着端仁嫌她没规矩,因此坚决推辞。
端仁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坐吧,你是陛下的师妹,是钟太傅的独女,素有贤名才名,又救了阿彩,理应是本宫的座上贵客。”
有端仁这句话,那些贵妇立刻看钟欣然不同,纷纷跟着讨好凑趣。
钟欣然只管低调低调谦虚再谦虚,眼角觑到端仁和近侍女官交换眼色,表情满意,心里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入端仁的眼,于是心中大定,妙语如珠,逗得众贵妇哈哈大笑。
正热闹时,宫人来报:“梁侯夫人来了。”
笑声便停了下来,自从韦太师父子俩因为钟唯唯的缘故,被重华当众狠罚打伤之后,韦氏已是很久不曾公开露面,大家都猜今天韦家人不会来,却没想到居然来了。
穿得华贵庄严的梁侯韦夫人由韦七的妻子陈氏扶着进来,目光威严地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给端仁行礼问安。
端仁起身,亲自扶起韦夫人,笑道:“不敢当舅母的大礼,今日是私宴,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