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君长知把她的小心肝象牙牌子往衣袖里一揣白术眼角跳了跳而君长知至始至终脸上都没有多少表情——呃讲真白术也是确实没怎么见过他有太多的表情直到他拢着袖子,往那站稳了微微一笑:“你过来。”
白术心里咯噔一下。
当时就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幼儿园门口拿糖骗小孩的变态大叔,于是当时不止没有按照君长知说的那样“过来”反而活生生地往后退了一步——君长知见她这副见了鬼的模样,挑挑眉:“牌子不要了?”
要。
当然要。
但是你这幅模样,我是万万不敢问你要的……白术低下头不敢吱声——却竖起了耳朵听见不远处那人一步步走来,厚重的靴踩到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白术看着那精美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头顶响起男人的声音:“本官回朝后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原来是那北边的探子往回报了信儿说是在北镇王的军队里出现了个不得了的人物明明是个女娃呢,却像是山头里蹿出来的狼崽子使得一手好箭术,身手敏捷骑射不在话下不仅颇得忍心,还整日和众将士同吃同住……”
君长知最后加重的那四个字听得白术心惊肉跳。
“这画风未免有点耳熟,于是皇上问本官,这次前往北方,可是见着了这狼崽子?可是眼熟?模样可是同本朝大婚之日落跑的那皇后……”君长知用指尖扫了白术肩上的落雪,轻描淡写道,“一般无二?”
君长知也就是数数白术的生平,但是他这语气活生生有点像在拿着剪刀修剪出墙的红杏,白术只感觉脖间嗖嗖凉风飘过——待那人的声音到了耳边,她索性张开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大人,那野狼崽子自个儿有单独的狼窝,不跟其他臭哄哄的士兵住,贵朝探子耳朵不好使,传报有误啊大人!”
君长知只感觉那人被逼急了,气息一窒便不管不顾撞进他怀里——当即那深沉的眸便沉了沉,熟悉的气息在怀,带着淡淡别人的血腥,男人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勾起唇角,竟是真的露出个淡淡笑容。
“那狼崽子成天在军队里目睹别的男性赤膊热血,可是日子过得美不胜收?”
“练兵时候都蒙着眼,不敢乱看的。”
“和孟朝玉如何?”
“清白,清白,英雄惜英雄……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里说的敌人自然是孟楼。
“那日本官见着你们喝酒可是喝得欢快。”
“故意气你的,本狼都快在你跟前翻肚皮了,大人还不将本狼叼走,本狼很气也很急……大人跟舍妹亦是亲亲我我的模样,看得着实辣眼睛,想想一路人佳人在马车郎骑骏马护在马车外一路千山万水,本狼心中——”
白术还没说完,便听见头顶上男人轻笑一声,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紧接着下一秒整个人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轻轻低呼一声抱住了君长知的脖子,生怕他把自己扔进井里大义灭亲……然而接下来却是眼前一花,居然见男人抱着她大步往那后院里空无一人的厢房里走,她愣了愣,直到整个人被放到了床榻上,细碎的吻落在眼睛上、唇瓣上,男人的手开始扯她腰带……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摁住君长知的手,嗓音颤抖之中带着荒谬:“外头在攻城,我老大要干了你老大抢那把椅子,这种严肃的时刻君大人是不是也该严肃点……”
君长知手一顿。
“我听说方才是有个身怀怪力士兵怀抱巨型攻城木撞击城门……”
“……”
白术不敢吱声了。
压在君长知手背上的手挪开了些,趁着黑在床铺上飞快抹了一把,生怕方才掌心不小心扎了个什么木渣之类的被发现……而正当她疯狂暗自操作之时,听见君长知在她头顶淡淡道:“自你离去,锦衣卫落寞,皇城之中先设东厂,呃那时候你还在,后来你走了东厂做大,皇帝便又折腾出个西厂克制,一时间宦官当道,与都尉府三足鼎立,宫中别的没有,护驾阉奴倒是多得是足够你那北镇王喝一壶的……那场面,暂时轮不到你我。”
“你现在不在孟楼面前也不怕被治个护驾不利的罪……”
“皇帝都要换人了,谁治我?孟朝玉不是还要讨好我给他继续卖命么?”
“……”
“人才自然是走到哪都受欢迎,改朝换代亦然。”君长知笑着低下头亲了被自己压在床榻上那人的鼻尖一下,柔软的唇所触碰之处一片可爱的冰凉,“更何况早就听闻你在孟朝玉兵营之中颇得人心,骗了个一官半职,本官在此拦住了你,岂不是也有‘擒贼先擒王’的美名……”
不愧是大理寺当官的,里里外外怎么着都是人,死的也说成活的——白术被君长知那套理论说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子愣是没找到理由反驳他……
直到腰间一松,竟是腰带被扯开,白术脸一红回过神来:“你干嘛?”
屋外攻城吵杂声仿佛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反倒是轻轻柔柔的雪落屋檐掷地有声,抬起眼,却见外面莹雪映照入屋内月光,男人的眼眸深沉似海,他垂着眼看着她,淡淡道:“干上次没干完的。”
……
一个时辰后,白术恍惚听见了很远的地方吹起了北镇大军攻城的最后一道号角,从央城最外面的那道城门被她一举撞破至今,孟朝玉终于还是率着他的大军杀至城墙脚下,仿佛是一柄利剑,如今一剑封喉,锋芒已至孟楼咽喉。
彼时。
孟朝玉若知道他座下大将此刻正从大野狼变大狼狗,背上随便掩着松落一半的被,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肤露在月光之下,闭着眼趴在敌军参谋结实的胸膛之上,别说是举剑,就算是抬起小拇指的力气都有待商议,怕是要气绝生亡,气死前还要抓着她的脖子让她把吃他的军粮全部吐出来……
白术感觉到男人粗糙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肩头。
轻轻拂过她肩头垂落下的发丝,大手却黏在了上面似的,一路下滑,最终又落入了被下,消失在不知道何处的地方……
引起趴在他胸膛上闭目养神之人一阵战栗。
“怕是辰时内城才破,到时候再去露脸谢幕也来得及,”君长知停了手,替怀中人拉了拉被子盖住她肩头滑落的被,“睡一会?”
孟朝玉真的会被她气死。
白术心里默念着罪过,却也是疲惫——除了刚才被弄得狠了,浑身酸痛之外,到底还有一些个原因是行军打仗,一切从简,这几天她喝得是雪水,吃的是凿冰开河钓来的鱼,睡得也是铺在雪上的榻……哪里敢想象如今这般松软棉被,外加身下还垫着个不怎么柔软但是好歹够暖的人肉垫子……
这人肉垫子还是她心心念念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
美色当前,莫怪她昏庸,“女人成不了大事”这种屁话可不是她说的,这些人天天挂在嘴边就休怪自己有朝一日一语成谶。
白术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这会儿像是心终于被结结实实揣回了心窝里,整个人踏实得很……当男人的大手在她腰间细细摩挲,她趴在男人的胸膛上心满意足地蹭了蹭,眼睁睁就要睡去,又睁开眼道:“对了,君长知,我象牙牌呢?”
在她腰间滑动的大手一顿。
君长知沉默了下,淡淡道:“白术,你别找事。”
白术:“……”
听出男人话语之中威胁之意,虽不知他想哪去了但是白术隐约也感觉到如此温存之时自己还心心念念着别的东西好像是有点不太好……她喔了一声脑袋砸回君长知的胸口之上。
真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人动作着将个冰凉坚硬的牌挂到了她的脖子上,她哼唧了两声翻身,又被小心翼翼一把捞进个温暖的怀抱,她坠入了梦境,梦中,有她的心上人在她耳边用她熟悉的淡然嗓音道——
“待他日央城安定,本官便向你都尉府那一群戏精师父师兄提亲去,到时候八抬大轿,白马引道,迎娶你过门……”
……
“你这狼崽子,终归是要被本官叼回府上的。”
……
“到时候,倒容不得你说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