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在需要某些东西的时候,才去真的理解这些东西。
很多人这辈子可能都没有穿过一件干净温暖的衣服,而这一切就被这么一个奇怪的少爷给搞定了。
套海镇似乎一下子就热闹了,因为有人说,在镇子外围的那个马贼窝已经被端掉了,然后全部都杀死了,现在那里就是个臭气熏天的地方,不过呢,来年的时候,倒是可以当成一块不错的土地。
可是他们不知道叶檀此时的吃惊,这个地方的奴隶是真的非常多啊,之前还有一些根本就没看出来,以为是平民,可是后来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哪里有什么平民啊,要么就是奴隶,要么就是主家,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但是呢,不代表是奴隶脾气就好,有些人一辈子放牧,所以脾气也会暴躁,有些人只是战奴,这些人这辈子可能最大的本事就是杀人放火,而平时却只能窝在一些比较乱七八糟的地方,而对于叶檀来说,这个地方不需要这样的人。
所以,当一群战奴冲出来的时候,当着三分之一套海镇百姓的面,这些人全部被砍成了肉泥了,然后拖到外面扔出去了,至于说,只要是不听话的,一律处死,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和你讲道理,因为没有必要和意义啊。
覃宇带着这些人做着之前朔方的事,只是呢,朔方在名义上还是大唐的地方,而这里虽然也算是,只是比朔方来说,远远不如,所以,采用的方式是简单粗暴。
天色很晚的时候,一群群人按着五十人一队的方式走在一起,这个组合和你是不是一家人没有任何的关系,而是根据上面的人的安排,这些人需要做的事就是听话,干活。
在镇子的西面有一片山丘,早已经没有了草花而只有木头的地方,此时已经搭建了不少的炉灶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叶檀那里有挺多的,但是呢,给他们用的话,去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个,目的是为了让对方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好心,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心的人,一般下场都不太好,因为你的好心会损害太多人的利益了。
橘红色的炉火从炉子的边缘冒出来,舔舐着上面那个巨大的铁锅,这种铁锅草原上极少,一般情况下,他们都用陶瓷的居多,因为这样的话,比较便宜,很多牧人一辈子都没有所谓的兵器,只有一些可怜的东西,比如说,木头打造的兵器,说是古朴,其实就是无奈。
不过呢,这些都不是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那些冒着热气的锅子里的东西,有肉有米香,这些东西,他们以前也闻到过,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有一次吃到这些东西,因为奴隶有的时候不如牛马,牛马在跑路或者干活的时候还有一把精饲料,而人呢,死了就再去抓啊,因为这个世界不缺少这样的人啊。
这些人五十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人是头,叫做对正,覃宇说了,如果有人敢跑的话,只要是跑了一个,那么五十个人全部处死,而如果发现了这样的事然后主动报告的,就会有赏赐。
这种连坐的方式来自秦朝的卫鞅,可以说是非常残忍的方式,在大唐那里的时候明面上早就删除了,可是很多时候出现问题的时候,根本就直接拿出来用,诛你九族,诛你三族,你以为说假话的?
所以,一个时代的发展,就是从野蛮人进化成一个带着面具继续干着野蛮人活计的文明人。
刘老二是这批人里面的队正,不是因为他的身材高大,而是因为年纪最大,加上当时覃宇刚刚说完了之后,他的身边就聚集了不少人,人数远远超过了五十个,所以,他就成为了对正了,虽然这样的人可能对于叶檀的统治有影响呢,可是呢,这样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考虑这样的问题。
刘老二今年五十八岁了,这个年纪在奴隶里是长寿的,其实呢,不只是奴隶里面就连正常人里面,也是这么长的,他以前是中原人,只是后来运气不好,杨广在国内不停地作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的死活自然也就没人管了,于是乎,他就被抓来了,因为还算是能说会道,做事还算是不错,所以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他找了一个稍微避风一点的地方,不管上面的雪花之类的冰霜就直接坐下来了,用手拉了拉身上的牛皮衣衫,抬头看着被一股股寒流吹得四川乱跑的炊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忘事,而且非常可怕的直接忘事,但是呢,对于他这些人没有妻儿的日子来说,他就记得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那么难过,会放牧的父亲配合会种地的母亲,日子过的还不错,自己可以在想象的范围之类吃香的喝辣的,那种时候总是会有干肉和米粥,如果突然变天的话,还会有一些肉骨头给自己,特别是每年父亲将家里的一些牛羊拿出去交换的时候,他总能得到一些平时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的稀奇东西,这样的日子,堪称完美。
可惜,后来这一切都不见了,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了一样,村子破败了,只有十来岁的自己看着父母被人直接杀死之后,就被人用牛皮编织的绳子直接扣住,然后就从中原出来了,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他都不记得了,但是呢,他还是会记得父母死的时候家里的情况,所以,他的内心和外面的表情是不太一样的。
“刘爷,什么时候开饭?”一个差不多十来岁的小子,身上没有多少肉,穿着的衣衫有点偏大了,感觉像是随时都要透风一样,这小子和刘老二是一个姓氏,但是却没有名字,外号狗子,是刘老二给他起的名字,他是以前的一个商队里面的奴隶,后来那个商队被张琦以及其他的一些人给洗劫了之后,就成为了张琦的奴隶了,小孩子看着不大,吃的却不少,要不是因为平时他的照顾,这孩子恐怕早就饿死了。也因为如此,两人的关系不错。
“再等等吧,我听说需要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才能开饭,闻闻这些味道,肯定是不错的饭食,到时候不吃饱也可以吃的舒服,你就等一会吧。”刘老二看着一些其他对正也来了,其中有两个还是自己的死对头,于是就将狗子拉到自己的身边做好,这个时候,真的不是个挑衅的好时候,因为来的这群人根本就不是将他们当回事的人,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如果不听话的话,结果堪忧啊。
狗子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低头窝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等到差不多二十队,一千人到了这里之后,之前一直都被锅盖压住的大铁锅边上就有人过去了,然后用巨大的勺子在上面不停地搅拌,不知道是为了让里面的东西更加的松散还是为了其他的,只是香气更加的浓郁起来,其中有几个人想要站起来,结果身体刚刚起来,就发现自己的面前一把长刀直接就指着自己的胸口道,“给我坐下。”
在这里不会有人跟你讲究什么仁义道德的,因为仁义道德是需要环境的,否则的话,忽然来了这么一场,就容易出事,死人的。
等到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大家的肠胃都饥肠辘辘的,可以在这样的一个不小的地方,听到了咕咕的声音,那些个煮粥的人才喊道,“放饭。”
中午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吃,因为被人从窝棚里拉出来的时候,就去干活了,虽然这次干活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可是毕竟是除了体力活了,所以,非常的饿。现在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可以吃掉一头牛也是可以的。
只是呢,这样的奢望还是算了吧。
一人一个人头大小的黑陶碗,就放在一边垒积起来,已经清洗干净了,然后针对下午的干活,覃宇的手下开始点评,有些人做的不错,就可以提前吃,表现不好的就最后,如果没有饭的话,就喝西北风吧。
刘老二他们表现不错,排在第三,前面的人蹲着那碗肉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开始不顾冷热的狂吃,有几个人都被噎着了,可是却依旧忍不住,因为真的很香。
狗子跟在刘老二的身边,拿着大碗跟着,等到给他盛了一碗粥的时候,他本来还想说多给我一点,可是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直接就无语了,只是满脸高兴地跟着刘老二回到了自己吃饭的地方。
然后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碗真正意义上的米粥,米可能不只是大米,还有一些小米之类的东西,可就算是这些也不是自己这种人可以享受的,同时呢,还有三分之一的肉条,不是假的那种,而是真实的,而且他一口气吃了三分之一之后,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块肉骨头,高兴的他直接上手拿过来就啃,味道是真的很好。
等到大家都开始吃的时候,吃的快的人已经吃完了,却只能坐在那里,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
其中有几个人想要抢别人的饭碗,结果被巡逻的护卫发现了,直接抓出来,带走,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可能没人知道。
等到夜幕真的降临的时候,覃宇将这些人安排好了之后,就去了张琦家的院子,虽然也破破烂烂的,可是经过晚上的事之后,却发现这里就是天堂啊。
护卫的人有一部分在城外的骆驼城,有一部分分布在这里,还有一部分具体在什么地方,除了叶檀没有人知道。
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护卫说了,“少爷有请。”
天气虽然冷,可是他忙活了一晚上,额头上还是一滩的汗水,肚子也咕咕直叫了。
从前门走进去之后,就看到了堂屋里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支烤羊,几大块饼以及一些咸菜和白粥,这里面的白粥是真的白粥,还冒着热气呢,而叶檀此时正坐在那里看书呢,似乎是在等人。
“少爷。”
该有的礼仪是不能少的,所以覃宇很认真地对叶檀说道。
叶檀抬头看着一脸疲惫的覃宇,就将手里的书扔在桌子上道,“饿了吧,来,吃点吧,多吃点。”
打仗累,可是很多时候管理百姓更累,因为不懂得啊。
“这个,少爷,您吃过了?”覃宇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动,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对方不吃的话,自己吃了,会不好的。
“没有,不过呢,我晚上不饿,你就自己吃吧,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叶檀指着这些食物笑着说道。
叶檀的话就是命令,所以,他直接拿起白粥就喝了一大口,让自己的嘴巴舒服舒服,然后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咸菜,又喝了几口,才开始吃饼,吃了大概脸盆大小的一块饼之后,他才开始用刀子切羊肉吃,刚刚烤好的羊肉有一股子独特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他虽然也吃了不少,可是他的吃饭顺序却是很有讲究的,刚刚太饿的人或者饥饿了太久的人是不能直接吃肉的,否则的话,最轻也是拉肚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将人拉死都有可能,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
吃过了这些之后,覃宇放下碗,碗里一粒米都没有了,而他已经将边上的砂锅里的白粥全部吃完了,羊肉吃了一半,大饼全部消灭,最让他觉得舒服的是咸菜,也全部吃完了。
“少爷,为何不直接给他们吃肉呢?”覃宇不解地问道,其实呢,今晚给的那些人吃的肉粥,里面的精肉还是挺多的,为何可以那么做,却不可以这么做呢?
“因为我们只是路过这里,而不是这里的主子,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我们不能做的太好了,否则的话,以后这里的人还有存活的吗?”
“可是他们吃了这些粥,也不会感激我们的,只会觉得我们是憨大的。”覃宇微微措辞了一下,才慢慢地说了出来,的确,这样子做,更像是冤大头。
“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到明年的花开时节,所以,我们给他们的是希望,而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觉得折磨的,不是威胁,而是希望,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