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月咬着唇担忧的看着云清芷,又看了看鬼话连篇的林谦雪,无奈的转过身离开,去找司徒熠。
云清芷垂着眸子,目光久久落在字据上,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好像一直看着它,这场噩梦就会醒,她就不用接受这个事实。
那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如果林谦雪可以说服云清芷放弃接手碧血绫,司徒熠就再也不会见她。
这意思清清楚楚,司徒熠就是为了碧血绫才接近她的,与她这个人,她是谁,全无关系,就是这么的冰冷而残忍。
林谦雪望着云清芷,温声道:“清芷,你拿着碧血绫可以跟炎国任何贵族联盟,但是不要找司徒熠,他不是你可以驾驭的人,他现在什么都有,不会被你牵着走。”
云清芷不愿再听林谦雪说这些,闭上眼睛道:“谦雪,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清芷现在只想知道,这张字据是不是司徒熠亲手所写。”
林谦雪点点头,闭了嘴。
时间在流淌,一切都变得缓慢,马车里无声无息,云清芷脑中却是一片喧嚣,不断浮现她问司徒熠为什么要娶她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回答。
一切还没有定数,她逼着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双眉微微的蹙起。
林谦雪静静的看着云清芷的挣扎,内心的兴奋感越来越浓,很快,她会知道她现在做的所有的思想斗争都是徒劳,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是自我欺骗。
拂月终于回来了,其实拂月去的时间并不久,但是这一段时间在云清芷的等待中让她觉得格外煎熬。
拂月手里拿着一沓文书,有些无奈的把文书交给云清芷。“这些虽然是殿下亲笔写的,但都是没什么用的,殿下还疑惑您拿这些做什么呢,您要不要去解释一……”
云清芷没有多说,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文书开始和字据比对起来。
拂月疑惑的坐上马车,看着林谦雪胸有成竹的眼神,再看身边的云清芷。
云清芷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比对到最后,颓然的往后一靠,手中的字据飘然落地。
“小姐?”拂月望着云清芷。
云清芷自嘲的扯动嘴角,声音有些轻,“谦雪,拂月,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林谦雪点点头,和拂月一起离开了。他们前脚走,云清芷的情绪紧接着就崩塌了,内心防线土崩瓦解。
怪不得司徒熠一直不回答她为什么,怪不得她交付于他梅秉轩的事他不放在心上,怪不得他不惜伤害她的心也要向着林殊慎。
全都是因为他想要的就是碧血绫,仅此而已。
如果还有其他,那便是……
云清芷痛苦的捂住脸,那些温柔缱绻的画面此刻却像毒药,穿肠而过。
那些她满心以为是充满温情和爱意的接触,原来不过是欲望所致。
一次次的亲密和融合,这一刻都化作强有力的手,将她的心脏来回撕扯,因为疼痛由灵魂深处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都是假的,骗人的!
云清芷的目光再次落在字据上,好利落的字,好狠的心。她心里痛的像要滴血,眼睛逐渐模糊,是眼泪占据了眼眶,像要把真相从感情里挤出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云清芷攥紧衣裳,强忍着自己的哭声,司徒熠……我可以容忍你利用我,但你为什么要以感情为诱饵,模棱两可的引诱我,欺骗我?
云清芷整个人像离了水的鱼,难受的挣扎着,感觉空气稀薄,她一遍遍的咒骂着自己,都怪她心思摇摆,愧对了梅秉轩,便宜了司徒熠。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好脏。
马车继续向炎国的方向行驶着,无论路上的人心中装着什么样的想法,都像被命运强有力的手带向远方。渡过了边境,炎国前来接应的部队便到了。
大队人马,见到司徒熠时恭敬跪下,浩浩汤汤的队伍齐刷刷的矮下去半截,那场面隆重而震撼,让人惊叹于司徒熠在炎国的势力。云清芷撩开着帘子,冷眼看着这一切。
有的人失去了一切,终其一生,却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站在高处,随意觉得着他人的人生,玩弄着他人的感情。云清芷的眸光愈来愈冷,却又骤然一收,透出悲伤的凉意。
她扯唇一笑,笑得竟有几分放荡,罢了,无所谓了,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
在复仇这条路上,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吧,她的笑意凝在脸上,心里安抚着自己,无论走多少岔路,最后总会走到想去的地方的。
玉手一收,车帘落下。
司徒熠一走出来,“哥!怎么样?听说你把我嫂子接回来了?”司徒颂琪迎上来,眼睛里闪着光似的,“哪呢哪呢?”他垫着脚往马车上看。
司徒熠轻笑着拍开他,“看什么看,干正事去。”
“小气!”司徒颂琪撇撇嘴,插着双手。
一路上拂月来看过云清芷几次,云清芷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只是沉静,怀揣着成熟的想法,但是现在的她看上去是沉郁,整个人像一个巨大的伤口,好像承受了很多难以承受的痛苦,当然,她也只是在拂月面前这样,见到其他人时,看上去便和往日没有分别。
凌风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伤口没有恶化,烧也退了,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挺过这道坎苏醒过来。
在众人浩浩荡荡的护送下,他们有了安全保障,也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整。
“殿下,小姐正在休息呢,您有什么事等小姐醒了,拂月再去叫您可以么?”拂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怎么每次来找她她都在休息?”司徒熠问。
“额……”拂月道:“林医仙说了,小姐今日饮食不当,体内湿气太重,所以容易困乏,等去了炎国好好调养一番就好了。”
云清芷坐在马车里冷眼看着车帘,从那日以后,她便让拂月不停的回绝司徒熠,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像玉绯烟那样,练就一颗刀枪不入的心,面对自己厌恶的男人装出一副夫妻情深,她完全高估了自己,每每想到司徒熠一边残酷的欺骗她,一边热烈亲密的对待她,她就觉得再也不想见他。
“是么?那本王看看她。”司徒熠霸道起来没有人可以拦住他,他越过拂月直接进了马车。
目光尽头是靠着窗边闭眼睡着的云清芷。
微弱的光亮照拂在她脸上,将她的五官晕染的十分柔和,低垂的眉尖甚至让人觉得她睡的很忧愁,惹人心疼。
纤长的睫羽垂下动人的阴影,线条柔美流畅的鼻峰和唇边,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吻。
路上时间紧,不过几日没有见她,司徒熠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特别是才开了“荤”,见不着她的时候,脑子里总是蹦出一些旖丽的念头。
司徒熠看了她一会儿,弯腰把她抱了出来。
这里是炎国的城池芙城,他们到达的是芙城最大的客栈。
“殿下这是?”拂月忐忑的问。她知道云清芷现在发自内心的反感着司徒熠,现在肯定也是不愿意和司徒熠接触才装睡。
司徒熠道:“我们在这里待几个时辰,沐浴,休息,到皇城的时候,本王不希望你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
拂月点头道:“是……”
司徒熠打横抱着云清芷进客栈,周围的士兵下人都低着头,恭敬的退到两边,以前只听说凉王殿下不近女色,而且不近女色的程度令人发指。全炎国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贵族想把女人往司徒熠床上送,但是都没能成功,因此在坊间有传说……
凉王殿下是断袖,而且是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的那种。
进了客栈的雅间,司徒熠把门一带,声音似乎让云清芷有了动静,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犹如初醒。
“我怎么……”云清芷作势环顾客栈的雅间,眼睛渐渐亮起来,“这是哪?”
司徒熠看着怀里的人,低头笑着说:“你睡醒的样子像只猫。”
云清芷抬头望着司徒熠,他温柔的眼神让她心跳一乱,紧接着便是该死的屈辱感。
“这是炎国的皇城么?”云清芷问。
司徒熠摇摇头,将云清芷放下,他用眼神指了指窗外,云清芷转身看去,是上铺紧凑的街道,只不过现在整条街都被部队看守着,若是平时,一定很繁华。
“还没到,这里是芙城。”司徒熠把下巴轻轻靠在她肩头,轻轻磨蹭,蹭的她脖子痒痒的。
云清芷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暖烘烘的,“我很想你。”司徒熠忽然在耳边说。
又来,云清芷心头一涩,他是不是觉得只要让她爱上他,就会对他死心塌地?
云清芷忍着心里的酸痛,扬手勾住司徒熠的脖子,眉峰一挑便是万种风情。哦?哪里想?”她的声音低沉。
听的司徒熠的火一下子便窜起来。
他臂力惊人,双手毫不费力的一抬便将她抱起来,转眼便将她放在另一处,她感觉自己背后抵住了一个东西,侧目一看,是浴桶。
云清芷轻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殿下让所有人停在这客栈外头,原来是为了沐浴啊。”司徒熠也笑了,吻落在她身上,还不忘打趣一句,“那可不。”
地上的青蓝衣裙与黑袍绞在一起,两个人依然咬紧牙关控制着声音。
寂静的房中只传出细碎的水声。
**
“小姐的头发生的真好,漆亮顺滑。”侍女伺候着林殊慎沐浴,嘴里不停的奉承着,指望到了皇城,这位小姐能留她在身边伺候,给她个好前程。
林殊慎信手玩弄着花瓣,淡淡道:“哦?那跟云清芷比呢?”
侍女愣了愣,这……云清芷是殿下心头宠,这让她怎么说呢。
林殊慎脸上神情微动,但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让人胆寒,“连这点胆量和诚意都没有,还指望做我的人么?”
侍女扑通一声跪下来,“小姐……”这侍女是见识过林殊慎的手段的,当初林殊慎给她塞银两,让她买通别的侍女,把梅秉轩的死因说给云清芷。
那次,那些侍女险些让殿下下令打死,后来遇袭侍女又丧生了一部分,但是这事她是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的。
林殊慎闭着眼睛静静的泡着,波澜不惊。
“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侍女闻言,咬了咬嘴唇,头埋的更低。
“有人看到……殿下和夫人一同进屋了。”侍女怯生生的说。
林殊慎猛地睁开眼睛,眸光一凛,反手一瓢砸在侍女的脸上。
“她一个残花败柳什么时候嫁到炎国来的!?你叫她什么?!”
侍女没想到一直清冷淡然的林小姐会突然这样发怒,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不停的叩头,“奴婢错了!奴婢有罪!奴婢再也不敢胡说了。”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是成钰让众人管云清芷叫夫人的,成钰的意思,不就是司徒熠传达的。
但她害怕这样的说辞让林殊慎跟愤怒,因此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殊慎也明白,一个下人叫云清芷夫人,那是巴结抬举,所有的下人都这么叫,那便是主人的意思。
这丫头这个时候还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算太蠢。
“你叫什么名字?”林殊慎冷冷问。
侍女受宠若惊地抬头道:“流彩。”
林殊慎伸手拿起一边的衣裳,道:“好,流彩,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林殊慎的人了,为我好好做事,我不会让你过侍女的日子,我会让你做人上人。”
侍女爬起来赶紧帮林殊慎穿衣,心里激动万分,刚才被瓢砸的拿一下和当人上人的诱惑想必,微不足道。
林殊慎道:“你现在就去找凉王殿下,说我这里有了极重要的情报,你要交给他。”说着,披着亵衣在书案前摆弄这什么,拿来一份信,小心的插在流彩怀里。
流彩双手捂住那信,用力点点头,欣喜若狂的跑了出去。
流彩刚走,林殊慎又叫来一个侍女,对其耳语了几句,侍女便向梅轻尘所在的房间跑去。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林殊慎眼中的寒冷更深一层。
杀人,可不一定要用自己的刀。
**
司徒熠帮云清芷擦拭着身子,沐浴把疲惫带走了一些,但她还是觉得腰软无力,此刻她有些绵软的倚在司徒熠身上,眼神却是颓然而冰冷的。
云清芷想不通,自己到底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为什么明明知道司徒熠对她只有利用和欲望,却还能与他婉转相迎,还能陪他在欲海里沉浮?
她恨自己,恨自己在那种时候,贪婪的像一个动物。
司徒熠身上穿的是刚换上的衣裳,经过熏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他要给她换上的也是,不过那香闻起来柔软一些,与男子不同。
“哎?”云清芷的手顿了顿,因为司徒熠把她要换的衣服拿远了一些。
“别恼。”云清芷微微蹙眉,声音里还带着疲惫。
他不动。
云清芷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双眸光愈来愈暗的眼睛,在这样温软的气氛里,很容易猜到他在想什么,也许是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云清芷不由的自上而下看。
好像隐忍着什么的声音从上方逼下来,“你往哪里看?”
云清芷立刻移开目光,双颊一片绯红,“不行。”不仅是身体不允许,她的心理也不允许自己再沉沦一次,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一次一次的跳下去,这种屈辱她真的受够了。
司徒熠看着她,又近了些。“为什么?不喜欢?”
云清芷有些难堪的皱着眉,双手去推他,“很累了,清芷身子虚弱,殿下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司徒熠闻言真的顿了顿。
云清芷看这样说有效,佯装头晕,“路途太远,这段时间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殿下再折腾清芷,清芷可能要散架了。”
司徒熠好像彻底放弃了,他把衣裳递给云清芷,鼻间传来他的叹息。
司徒熠看着云清芷在他面前穿个衣服都战战兢兢,不由又有些自责,他也不想让自己这样的,非得等到她说自己的身子不舒服受不了,才停手。
实在是这种事情会上瘾,这个女人让人上瘾,本以为在客栈解决一下便可以心无旁骛的上路,结果没想到这样的温存,就好像拿着糖让贪吃的孩子舔一口,便不再给他了。
心里想猫抓似的,更别说身上什么感觉。
罢了,司徒熠平息自己的呼吸,甚至自己跑到一边打开窗子吹吹冷风。
先把她的身子养好要紧,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云清芷瞧着屏风后头对着窗子吹风的司徒熠,自顾自把衣裳穿好,走过去道:“刚沐浴过便吹风,殿下当心风寒。”
正在努力平息自己的司徒熠听见身后传来这温软的关切声音,顿时破功,转过身把云清芷摁回了墙上。
“殿下!说过了不行!”云清芷连忙道。
司徒熠低头看住她,伸手摁住她的两只手,十指相扣。
“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嗯?”司徒熠问过,吻住她本要说话的唇。
就算不给孩子吃糖,舔一舔解馋总是可以的吧。
与此同时,门外悄然无息的进行着一场“狩猎。
流彩得了林殊慎的令激动的来找司徒熠,就在刚刚张开嘴巴要出声的那一刻,一只手强而有力的堵住了她的嘴,她整个人直接被那人拖走,很快就拖进另一个房间。
“救……梅……梅二公子?”一路来的相处,下人对这几位新主子都认识了,流彩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梅轻尘,一时间不知是该呼救,还是不该呼救。
梅轻尘居高临下盯着流彩,黑着脸,眼神有些狰狞,“你是林殊慎派给凉王殿下送情报的。”
他说的很肯定,不是在询问,流彩从来没有见过梅二公子这个样子,他现在的模样和平时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奴……奴婢……”流彩的眼珠一转,迅速大喊,但梅轻尘怎么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在逐渐收紧中,梅轻尘狠狠道:“要不是有人来告诉我,我还真让那小蹄子抢了先机。以前在渭国我指望她,现在到了炎国,可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流彩在奋力挣扎中,怀中的信露出一个角。
梅轻尘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更加用力的掐住流彩的脖子,微微颤抖的胳膊,青筋爆出的手,那力道简直要将她的脖子掐断。
流彩蹬了几下腿,很快没了声息。
梅轻尘从她怀里拿出信,一看,果然是情报!
梅轻尘激动的攥着信,直接前往了司徒熠的房间敲门。
“殿下!轻尘有要事禀报!”
梅轻尘的喊声直接打断了正在“解馋”的司徒熠,而林殊慎也贴在房门上,听着这句她心心念念的打扰,她不由笑了,因为去打扰司徒熠不是流彩,就说明流彩已经被梅轻尘杀了。
这个急功近利的小子,总以为可以骑到她头上,殊不知他自己就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东西。林殊慎不屑的笑了笑,凉意从眼底蔓延。
司徒熠不悦的松开云清芷,她晶亮红润的唇更显诱人,也让司徒熠对门外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更愤怒一分。
司徒熠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放梅轻尘进来。
“什么事,报。”司徒熠直接在门口黑着脸道。
梅轻尘还没意识到司徒熠的怒火,“殿下……这个……就在这里么?”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写着情报的密信。
司徒熠接过密信,当场拆开了来看。
梅轻尘想了想,在门口好像没什么关系,他们又没有念出来,不用担心什么隔墙有耳。
林殊慎从门缝里看着这一切,心里的快意席卷了方才的不悦。
司徒熠的双眉紧皱,当场把信捏成了一团塞回梅轻尘怀里。
梅轻尘愣了愣,“殿下?”
司徒熠冷冷道:“以后收集情报不要自己蒙着头干,多跟你前辈林家大小姐学一学。这个情报,林家大小姐早就给本王送过来了。”
听到司徒熠这样说起林殊慎,云清芷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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