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后,便是一阵迷之尴尬的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林清雅在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林清雅尝了一口水煮蚌肉,表情就变了,动作还有点夸张,只见她艰难地将菜咽了下去,抱怨说:“父亲,这个菜做得不好,简直太难吃了,还没有北宅那边的厨房做得好吃呢!”
林峰闻言,着实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尝了一口水煮蚌肉,还仔细地感受了一下,随后不解地说道:“怎么会呢?挺好的啊,咸淡适中,肉质软嫩鲜美,味道很好吃啊,北宅厨房做出来的水煮蚌肉,为父在你娘亲那里也不是没吃过,味道一样的呀。”
林清雅顿时就急了,皱着眉头,使劲地摇头说道:“哎呀,不是那个北宅厨房,是那个北宅厨房啊!就是五姐姐常去的厨房,那里的菜超级好吃,还有很多没见过的菜呢,味道真的绝了!”
这个时候,林峰也是反应过来了,雅儿说得那个北宅厨房是下人们专用的那个,安生曾经长期在那里用餐。
一时间,林峰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见雅儿和安生都盯着自己,于是,硬着头皮接道:“是嘛,有那么好吃吗?回头为父也要去尝尝看呢,呵呵。”
林峰心眼一转,这不就正是个自然过渡话题的机会嘛,直接将自己最想问的心里话说出来就行啊,于是转移话题说道:“对了,安生啊,为父听说你最近在给府中人算命,还非常灵验,是怎么回事啊?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没钱花了,就直接和为父说,千万不要累着自己啊。闺女啊,为父亏欠你太多年了,你受苦了啊,为父现在只想好好弥补你,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千万要告诉为父,为父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安生本来是不想在饭桌上,跟原主这个老父亲多言语的,话说不是大家族的规矩都很多的嘛?怎么眼前这位家主话这么多呢?
安生听着林峰煽情到肉麻兮兮的话,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真是了不起啊,看看人家这脸皮厚度,难怪人家是颍州城首富呢,这事业不成功都说不过去了,太百折不挠了!
安生这时也是猜出来林峰今天这出讨好的低姿态到底是为哪般了。
嗨,林峰不就是想问问安生会算命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嘛,或者说她到底能不能万事通一样,解决问题嘛。
安生也当过商人,对商机的职业敏感,她懂的!
嘿,话说回来林峰要是有所求更好,能够令林家的家主有所求,只会令安生在林府的地位提高得更快,也更加稳固。
既然原主对待林峰的父女之情态度不明,安生还没猜出来,况且原主的愿望也有很大可能与林府有关,那么自己也没必要端着架子,该亮底牌的时候就出牌啊。
安生:该出手时就出手!
想清楚的安生,也开始演技大爆发,不就是演戏嘛,一回生两回熟,演着演着就能成神了,于是安生语气真诚地说:“是的,父亲,去年的时候,安生有了大机遇,确实是被世外高人收为俗家弟子,也因此这一年来也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当年女儿本是想着立刻将此事告知于父亲的,但是实在是怕嫡母会生气,再加上当年安生没了娘亲和照顾安生的婆婆,是经常的食不果腹。日子很是艰难,便歇了见父亲的迫切之心,安生想着还是早日学会师父的本事,到时候再报答父亲的生养之恩。”
“如今学有所成,是时候报答父亲了,只是一个月前,安生曾经与嫡母商谈过一番,但是当时嫡母仍然是有些不顺气,安生也是没办法,只能静静等着父亲的召唤,是安生不孝了。”
安生这番话说完,林清雅和林峰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一股脑的“肺腑之言”简直是将两人给轰炸得体无完肤,论煽情还得是安生,不服不行啊。
林清雅在桌子底下,悄悄地给安生比划了个大拇指,目光看向安生,小幅度地点头,意思就是五姐姐,你可真牛批!
安生这番话不仅阐述了自己会算命的原因,还给欧阳燕儿埋了雷,反正林清雅目前和安生是同一阵营的,不可能将这番话泄露出去,再者当时她也不在褚玉苑,她可没地儿证实这番话的真实性。
而林峰那就更不可能去质问欧阳燕儿了,他能猜出来安生这话的真假,怎么说林峰都是吃了好几十年盐的古代成功人士,那心眼子绝对不可能少就是了!
林峰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女中竟然还有这般能说会道的,简直是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精髓,演绎得完美无缺,这口才简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林峰想着安生要是个男子,该有多好啊,这林家交到安生的手里,那简直是太让人放心了,如今自己的大儿子林凛之武科举高中探花,可是他一心从军啊,虽然家里也因此受益不小,但是战场那是要人命的地方啊,这大儿子终究不能让人放心。
小儿子林梓之年纪尚小,还看不出来什么优点,唯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五女儿林安生,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可惜是个女儿。
算了,他自己毕竟还年轻,倒也不怕什么,城南外室不是还怀着一个男丁?这回自己小心护着便是了。
安生见林峰一脸满意又沉思的样子,但是又绝口不提欧阳燕儿苛待庶女一事,便明白这是渣爹又想装傻糊弄过去呢,啧啧啧,这原主的渣爹,安生要不是怕任务翻车,她都想好好收拾一番了,最起码得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啊!
就这样,安生和林峰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恭维、吹捧、煽情,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大佬交锋,将语言的艺术体现得淋漓尽致,绝对不让话掉地上啊。
而林清雅则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可惜她没学问,说不出来什么词汇来形容,只能在心里直感叹:我靠!我靠!我靠!
惊澜园这边父女三人亲切交谈、互诉衷肠,而褚玉苑那边则是惊涛骇浪,山雨欲来,因为林家掌家夫人欧阳燕儿知道了林峰此时正在和林安生见面,父女相谈甚欢,甚至是眉氏那个贱女人的女儿也在场,父女三人相聚简直是欢声笑语,好不和乐。
董林氏在一旁也是愁眉不展,看着夫人这般难过,她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心道:也不知怎地,事态竟然会发展成如今这样,那个丫头明明就是很好拿捏的呀,怎么会突然这般厉害了?
董林氏想不通,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夫人,您别急,别动怒,对身体不好,老奴前几日就已经给四小姐去了信儿,说不定此时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
欧阳燕儿哑着嗓子说:“奶娘,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当初要不是那贱蹄子的娘,说不定我的大女儿就不会死了,都是那个狐狸精害的,我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没将那贱蹄子赶尽杀绝。我想着就那样苛待着她,让她那样慢慢等死就是最好的折磨了,哪成想她会有那样的大造化,我真是后悔死了啊!”
董林氏听了只能叹气,欧阳燕儿口中的大女儿其实是林府的二小姐,出生不到一个月便没了,还没来得及办满月,给她起名字呢。其实在董林氏看来,二小姐的死也怪不到那林花氏的头上,巧合罢了,可是孽缘便是结下了,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董林氏正在沉思,此时一丫鬟慌慌张张地就进来内室来了。
董林氏回过神来,刚想呵斥出声,那丫鬟就声音欢快地说道:“夫人,董妈妈,四小姐回来了,现在正往褚玉苑赶呢。”
欧阳燕儿和董林氏听了,两人互视一眼,眼中惊喜迸发,尤其是欧阳燕儿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行动迅速地收拾自己,董林氏在一旁也是忙着伺候着。
这林府的四小姐林清鱼21岁,于四年前嫁给了颍州城杨成将军的幼子杨青,杨青目前在其父的麾下任副将,称得上是年轻有为,那林清鱼可是实打实的将军夫人呢,在杨将军府很是被看重。
夫妻两人感情很好,婚姻四年仍然是情比金坚,浓情蜜意,并且因为林清鱼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在武科举中高中探花,此时正在京城述职,前途一片光明。
杨家人也因此更加看重林清鱼了,所以即使是林清鱼婚后四年都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那杨家人也没有要给杨青纳妾的意思,很是给面子。
如今林清鱼在整个林府的地位那也是空前绝后的高,隐隐地甚至能在林峰面前提意见,所以欧阳燕儿将林清鱼当做主心骨绝非病急乱投医。
母女二人一见面,本来是有无数的话要说的,但是母女两许久未见,竟然纷纷语塞,只能两眼泪汪汪,哭着抱在一起,就好像千言万语全在拥抱里似的。
安生和林峰两人交锋几轮,彼此将自己的意思都传达得很清楚了,双方合作的事宜也是暗暗地试探了好几波。
林清雅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听下去,觉得五姐姐和父亲都好厉害,说话好有深度。
只是后来她有太多的话都听不懂了,感觉他们所说的都是话里有话的感觉,她听着听着就迷糊了,然后眼睛就发直了,隐隐地还有发困的意思。
等到她终于困得直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完全呆不下去的时候,林清颜忍不住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地插嘴说道:“父亲,雅儿有点累了,可以先回去吗?”
安生和林峰互视一眼,两人均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安生见双方谈得差不多了,便接话说道:“父亲,既然七妹累了,安生便带着她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见父亲。”
林峰其实也累了,和安生聊天是真的要高度集中精神,否则指不定哪句话就落了下风。
他也是真的好久都没有遇到安生这样强大的对手了,真心有点儿顶不住,于是,立刻顺着台阶下,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回吧,安生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回吧。”
安生和林清雅:“父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