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时日便不进椒房殿了,待日后再说。”陈蟜心虚的觑着妹妹的脸色,却发现阿娇经过初时的惊讶,此刻平静如水。
“怎得不过一场仗而已,到给翟公子打的娇弱了?”阿娇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要说原来阿娇会大吵大闹,现在的阿娇如此淡定从容,对翟黎也不点名道姓,这是真恼了。陈蟜更是惶惶,低声为翟黎分辩道:“妹妹有所不知,翟黎现下不方便进椒房殿,等能前来之时,定亲自赔罪。”
“这是他的意思么?”阿娇瞥了陈蟜一眼,“他顶会说话,不过欺我不能随意出宫质问他罢了。”
陈蟜还能说什么,不过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等回到侯府,原话转给翟黎听,翟黎苦笑:“殿下这是连名姓也不愿唤了,怕是恼的不轻。”
眼前的翟黎虚弱不堪,嘴唇惨白,面色青灰,大病初愈的模样,正坐椅子上看霍去病练剑。陈蟜不免动容,“没曾想这匈奴人□□那般猛烈,竟害你至此。”
霍去病上前,翟黎点拨他几处,又令他接着去练。“能保住性命已是不错,何况御医也没说定会瘫一辈子。但是这副模样,是决计不能入宫叫殿下看见的。”
陈蟜不免叹息,深以为然。
正说着,偷溜出宫的吴越在侯府外求见。家仆禀告陈蟜,陈蟜问翟黎是否得见?
翟黎点头,“自然是要见一见。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宫里发生的事也有所耳闻。何况,以后还要令他好好护着殿下。”
吴越被家仆引入内院,就见一小小人儿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他禁不住鼓掌大赞‘好’。更难得霍去病一心练剑,根本不为所动,更赞这是个练武征战的好苗子。下一刻,看到林虑侯陈蟜,然后是矮了一大截的翟黎。
他愣了一瞬,紧走几步上前方问道:“老大,您这是怎么了?”
翟黎拍拍腿,“这还不够明显么?瘸了呗。”
吴越没理会翟黎的调侃,而是询问陈蟜,“敢问林虑侯,这是……”翟黎没好气瞪他,“我是瘸了,又没哑,放着不问我,跑去问侯爷做什么?”
哪里还管得了问谁。陈蟜倒也好脾气,见问将战场那些事细细说道一遍。吴越听罢怒道:“匈奴欺人太甚,竟使用如此卑鄙手段!下次上战场,老大一定要带上我,我必要将那军臣单于的脑袋割下来打马球!”
“还有下次?”翟黎哭笑不得,“这一次便拘得我没法跑了。”
吴越蹲下身,细细揉捏翟黎的小腿处,“老大,我自幼学习穴位,捏一捏可望好些?”吴越从小**岁跟着他,憨厚老实,多大的苦受大多的罪总是一副憨憨的模样,心里明白,人也瓷实忠厚。那担忧模样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心把翟黎看做亲人,心里堵得难受。“那日在宣室殿偷听到老大重伤的消息,日日悬着心,今日得见老大没丢了性命固然高兴,可这腿……”
翟黎闻言心头一紧,忙抓了他手道:“你且别忙活了。我问你,有没有把我重伤的消息告诉皇后殿下?”
吴越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敢告诉,怕殿下伤神。只告诉了妹妹。”
翟黎这才松了口气,“你偏也不该告诉徽娘,若是她不小心说出来可不大好了。”
吴越抽泣着,“老大重伤不得见,我心里憋得慌,不说给妹妹听,怕憋坏了。”
……
陈蟜眼皮直抽抽。翟黎见怪不怪,“把眼泪收起来,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吴越这才勉强收了泪,兀自一抽一抽的,“老……老大,你……你这是不是……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一个爆栗在脑袋上破开,吴越捂头喊痛。翟黎白他一眼,“谁说好不了?空口白牙咒我!”
“老大,殿下那里怎么说?”吴越愁容满面。
翟黎想起阿娇,也是满心愁绪,陈蟜道:“妹妹已经知道你不便入宫,但是何缘故我没明说。以她的性子,必然要弄个清楚才行。”
翟黎道:“殿下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便是欺负她不能随意出宫。”他低头看看自己没有感觉的腿,不免有些伤感,“让殿下看见我这副模样……”后头的话咽了下去。霍去病练完一轮来求翟黎指导。翟黎便不再和吴越、陈蟜说话,专心去纠正霍去病不太标准的部分。
卫青在合欢殿见到卫子夫,因他在前朝得用,皇帝面上赏赐卫子夫很多珠宝,卫子夫通身气质不减当年的温婉可人。卫青见到姐姐安好,也是放下心来。
卫子夫让弟弟坐下,蕊心上了茶点退出,在那窗边偷偷望着卫青英俊的脸,不免面红耳赤。
“弟弟此番辛苦,挣得侯爵也不枉冒着性命之危。”卫子夫泪光闪闪,眼圈通红。“可惜上回还能见到你的外甥女,如今……怕是不能够了。”想到两个女儿,再忍不住,滚滚泪珠而下。刺的卫青一阵痛惜,“卫公主在皇后处,石邑在皇太后处。定不会委屈,姐姐宽心便是。”
卫子夫抹抹眼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只怕有心人不要拿她们做筏子报复我为好。”无论哪个公主,都是皇太后的亲孙女,可不就只有皇后一人有心下毒手么?卫青聪颖,细品出滋味也不太赞同姐姐所说,“皇后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不会做出那样腌臜事。”
“她不会么?你却是忘了皇后是怎样害我的?竟偏帮着说好话!”卫子夫冷笑。
“姐姐……”卫青叹气,他不懂后宫里头的勾心斗角,想像从前一样握住姐姐的手安慰他,又思及姐姐是皇帝嫔御,难免要避讳。卫子夫不想过于逼迫弟弟,止了泪叹气道:“如今你年纪也大了,平阳公主的驸马去岁殁了。之前身份够不上,我又遭到贬斥,卫家哪里有那个资格迎娶公主。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立下战功封了侯,我卫家亦可扬眉吐气。再者公主对你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你可找机会接近公主么?”
提起这事,卫青没来由的心头烦闷,“姐姐,弟弟刚立下功绩,这个侯位尚未坐稳。平阳公主乃是陛下亲姐,身份贵重,哪里看得上我?若不然等等再说吧。”
“你不急,总是要姐姐来为你操这份心。”卫子夫佯装生气,“我不管你对公主是否有意,难为公主看得起你,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卫青沉默片刻,方道:“若是公主真心觉得弟弟是可以托付之人,弟弟自不会推脱便是。”
卫子夫这才满意的笑了。
“对了,还有一事。之前托你寻摸的巫女,你不在,六安倒是可用的,已将人找好送进宫中。现在皇太后身边伺候,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竟可以与青鸾比肩了。”卫子夫啧啧称赞。“当真是个好的!”
卫青对于巫女神婆之类很是排斥,若非姐姐执意要寻,他根本不愿同这些人有交往,以免姐姐因此遭祸,便道:“姐姐寻那巫女究竟要做什么?”
卫子夫岂会同弟弟说实情,便哄他道:“左右我自有主张,你自把将相之才用之朝堂上罢了,不要在意女人间的事。”
卫青不好深劝,只得作罢。
明渠附近,阿娇带着芙儿和卫公主看池子里的欢快嬉戏的锦鲤。沧池位于未央宫西南部,池水周清沏如苍色,故名“沧池”。沧池水由城外泬水从章城门引入,入宫后称“明渠”。明渠中又引出一脉水源洼成池塘,养了些漂亮的鱼儿,供皇帝的嫔御们赏玩,而今是逗弄小公主们的好去处。尹氏出了月子,专心带小阳石,为母之后,只以女儿为重,再不管其他。而邢孟君生下诸邑,两位高位嫔御同两位公主待在一个寝殿未免寒碜,皇帝特命邢孟君出月后,挪去漪澜殿。
百灵抱着芙公主,乳娘抱着卫公主。小芙儿快活的咯咯笑,不时拿小肉手去抓宫人手里的鱼食,泼洒一大片看鱼儿们争先恐后的争抢。而卫公主则安安静静的看,也不去喂鱼,只瞧姐姐玩的欢快,便笑一笑。
芙公主玩的开怀,奶声奶气的问阿娇:“母后,昱哥哥什么时候能陪芙儿玩儿呀。”
又问霍去病。
阿娇忍俊不禁,这小丫头自从堂邑侯府回来,十日里总有一两日要问起霍去病。这难道是注定的缘分?卫公主听到霍去病的名字,兼得乳娘在后面推搡了她一下,也娇怯怯道:“母后,那位哥哥会来么?”
阿娇终于忍不住笑了,这霍小家伙,一勾勾去两位小公主,也是上好的运气。
百灵笑着哄两位公主,“陈公子是外臣,哪里能时时入得永巷呢。”
芙公主登时垮了脸,“那母后什么时候去外祖母那里呢?”
卫公主却不愿再说,别过头去看鱼。
阿娇勾起一抹笑意,回,自然是要回的,但需得有个好由头才行。
“芙儿,不出五日,母后定带你去外祖母那里!”
阿娇微微一笑,翟黎欺负她不能随意出宫,就必须坐以待毙么?这可不是她陈阿娇!
作者有话要说:斗笠君是男主呀,不会让他死的~以后也会全须全尾的0.0总得逼一逼阿娇,她才有可能迈出那一步呀~轻易见个人就喜欢了,上辈子为情伤那样深,还傻白甜,白伤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