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玄墨绕着山脚逛了一圈。
理由是吃多了消消食。
明知道消食什么的都是借口,长姝也没有阻止他,随他去了。
玄墨离开之后,宫衡出现在了长姝的书房里。
“殿下。”
长姝坐在灯下,手中翻开了一本诗集,头也不抬的开口:“你亲自去一趟西凉,找到温嘉言并把他带回来,需要什么人就去找姚桦。”
宫衡垂眼道:“殿下身边需要有人保护。”
长姝捏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这是命令。”
她不是在与他商量。
宫衡一噎,瞬间屈服:“属下遵命。”
顿了顿:“属下会让姚桦前来保护殿下。”
长姝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没有开口。
宫衡就低眉顺眼的保持沉默,
长姝不喜欢有人违背她的命令,上一个抗命的人被她发配到了北方去戍守边疆,至今都没能再回来见她一面。
宫衡不想让自己也被发配到什么苦寒之地,又放心不下她的安危,让姚桦来顶替他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长姝也懒得和他浪费口舌,目光又落到了书上,一边开口:“找到他的下落之后先送封信回来,他人应该在西凉皇宫。”
长姝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行事当心点儿,别人没救出来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属下不会,殿下请放心。”
宫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谢钰递了消息过来,说是镇南大都护想要拉拢辅国大将军,不知道殿下想要怎么办?”
“谢钰让你问的?”
长姝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私底下交换了一些什么消息,他们一个个的都担心她碰到仇人行事太过冲动,但是长姝觉得自己很清醒,也很理智。
“你让他去查一下,墨玄珲如今在哪里。”
“顺便查一下,玄墨的身份。”
宫衡恭敬应下:“是。”
同一时间,青措也跟在玄墨身边汇报自己查探来的消息:“主子,凤阳县的县令是谢家少家主,郭家灭门一案是谢公子派人在查,初步查到的消息是说,郭家一事是江湖仇杀。”
“谢公子怀疑此事与三年前温家一案有关。”
玄墨在捡柴,听他说到这里,很中肯的给了个评价:“合情合理的推测。”
如果是江湖仇杀他肯定不会相信,毕竟一个是手中握有军队的朝廷命官,寻常的江湖恩怨也没那个本事灭了郭家满门。
可若是扯上温家,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温家在民间的威望可不是说着玩的。
玄墨没说信也没说不信,顺手从身边的树上扯了根藤条下来把捡的木柴捆作一堆,一边问道:“长姝姑娘是什么来历?”
“据说长姝姑娘师承药王谷,一直在外行医济世,三年前才在凤阳城这边定居下来。”
玄墨动作一顿。
是个医者吗?
潜意识里,他是相信的,毕竟那一屋子的药材医书做不得假,而且她处理外伤的手法也很熟练。
玄墨沉吟片刻,说道:“排查一下最近来到凤阳城的人,尤其是那些精通药理,武功不错还和温家有牵扯的人。”
青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主子,长姝姑娘还要继续查吗?”
“暂且不必,这些事让谢钰去查。”
说到谢钰,玄墨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谢家的公子怎么会跑到凤阳城当一个小小的县令?”
青措给他解释:“谢公子科举失利,前三甲都没捞到,谢家家主禀明皇上让他外放,好磨砺一下他的性子。”
“科举失利?你确定?”
这话玄墨听着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谢家的公子名满天下,才名能与当初的太子殿下比肩,怎么可能会在科举中失利?
玄墨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青措无法理解他的怀疑。
在他这等普通人看来,科举失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说不准是这位谢公子考试的时候太紧张所以发挥失常了呢?
但是在玄墨看来,谢钰那样的人会有紧张的情绪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怀疑,玄墨也没有多纠结这件事情。
不管谢钰想要做什么,只要谢家没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都不会去管。
他也管不到谢家头上。
“你去和谢钰说一声,让他去查,缺什么可以说,不必有所顾忌。”
青措看着他面前的一大摞柴火:“主子伤还没好,需要帮忙吗?”
玄墨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底锋芒冷锐,暗含威胁。
青措连忙滚了。
玄墨把藤条收紧了,拖着这捆柴缓步下山。
那一场刺杀是真的,他身上的伤也是真的,青措那么问不过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但是玄墨又没打算扛着这些柴下山。
况且,这些伤又不致命,在他看来都是小事。
操心的太多了。
他回去的时候,长姝在院子里点了灯笼,正坐在梨花树下煮水烹茶。
看见他回来,长姝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将手边一碗看着黑乎乎,闻起来就觉得特别苦的药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这是你的药,趁热喝了。”
玄墨将柴扔到墙角,盯着那碗药看了半天。
长姝眉眼间浮现了一抹笑意:“温度刚刚好,现在喝正合适,你该不会怕苦吧。”
玄墨:“……”
不是他吹,这碗药的味道,他隔老远就闻到了。
亏他之前还以为是不是长姝姑娘近来身体不适需要喝药,哪成想这药是给他自己的。
玄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长姝姑娘,但他面上不显,端着碗一口气喝完,完事儿还一本正经道谢:“多谢长姝姑娘,让姑娘费心了。”
这碗药里放的黄连,绝对超量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苦?
长姝低头喝了口热茶,淡淡道:“不用谢,大概再有个三五天,你的伤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玄墨点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伤好之后我便离开,绝不会为姑娘带来麻烦。”
长姝觉得,不用等伤好,就他如今这活蹦乱跳的程度,完全可以自行离开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但怎么说人家也是个伤患,既然他说自己不能走,那就不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