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大都护,实不相瞒,虽然我是凤阳城的县令,但凤阳城鱼龙混杂,还有许多豪绅世族扎根于此,他们查探消息的渠道比官府要多得多,大都护不若派人去找他们打听一下也许会有什么消息也说不定,总比官府这么派人搜查要好的多。”
舒兆脸色一沉,只当他是在推脱:“谢公子在这里当县令也有两年了,还会比不上一个当地的豪绅不成。”
谢钰道:“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况且大都护应该也知道,谢某下放于此不过是为了攒资历,任期一到就会从这里调走,既然如此,我也犯不上将手伸到这边来。”
“大都护若真想知道消息,不妨去邀月山庄问一问,邀月山庄在这边根基深厚,要找一个人对于傅庄主而言易如反掌。”
舒兆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在清风寨时碰到的那两个人。
如果真的像谢钰说的那样,邀月山庄在这边势力如此大,而他早早地就把邀月山庄和镇安镖局的人都得罪了。
要是真想找上门去查探消息,只怕那两个人会成为一个变数,也不知道他们在傅文和面前有多大的脸面。
再者,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舒兆没有把握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人在故意算计他,如果不是有人算计他,如果这只是一个巧合,他要为了一个普通的大夫上门去请傅文和帮忙?
只是为了泄私愤?
诚如谢钰所说,没有人能够保证一定不会有误诊的情况,如果只是误诊的话,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划算。
可如果不是巧合,而是真的有人针对他布局,那么这个林大夫的出现也未免太巧了些。
谢钰淡定的喝茶,任由他拧着眉思索,一点也不着急。
“对了,还有一件事。”
谢钰抬着看着他:“军器监前些日子扯进了一桩贪污案中,父亲给我传过来的消息透露,据说皇上因此龙颜大怒,命摄政王世子详查此案,查来查去,世子查到了凤阳城这边,发现有人私自开采铁矿铸造兵器,墨将军这些日子怕是会有麻烦。”
舒兆豁然抬头,脸色变了又变:“军器监贪污?”
“是。”
谢钰道:“我接到密旨,钦差大臣很快就到,奉命过来查案的人是大理寺少卿陈泓。”
舒兆知道陈泓这个人,他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性格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出了名头铁的一个人。
当年温家谋逆一案,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为温家说话,毕竟是谋逆,诛九族的大罪,谁都怕惹火上身烧到了自己,唯独陈泓例外。
他倒也不是为温家说话,只不过他发现这桩案子尚有些疑点,梗着脖子硬怼着皇上说这件案子不能这么匆匆忙忙的结案,非得再仔细的查一查。
只不过他的意见没被采纳就是了。
就连皇上对他也格外不一样,虽然屡次三番的被他气的暴跳如雷,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怎么样,了不起就是下了朝之后骂他几句而已,就算是这样,陈泓的官位这些年也一直在往上提。
满朝文武就没几个人愿意得罪他。
舒兆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派他来查案,当下脸色都沉了许多。
“怎么会派他过来?”
谢钰仿佛没看见他阴沉的脸色一样,淡笑道:“大都护最好还是不要叫陈大人给看见了,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把大都护擅离职守的事情在朝廷上给捅出来,大都护虽然不惧,可到底也还是有些麻烦。”
“大都护觉得呢?”
“谢大人说的是,老夫还有些事要办,告辞。”
谢钰起身:“我送大都护离开。”
“不用了,我自己离开就是。”
谢钰闻言也没勉强:“既然如此,那谢琰,你替我送大都护一程。”
“是,公子。”
一直在他身边伺候没有开口说话的谢琰这个时候才开口:“大都护请。”
舒兆一顿,看了眼谢钰没什么情绪的眼眸:“谢公子何时回京城?”
谢钰道:“这要看皇上的一起。”
“我知道了。”
看着他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谢钰才转过头看着屏风后:“傅庄主。”
傅文和从屏风后走出来,身边跟着的人赫然是之前出现在清风寨的东篱和唐诚。
“之前清风寨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此事还要多谢县令大人。”
谢钰抬眼看他:“谢倒是不必,傅庄主记得把酬金送上就行了。”
日照岭那一晚他们的行动为什么会那么快,那完全是因为谢钰为他提供了便利,不然那大晚上的城门都关了,他们连出城都不可能,更不用说是直接围了清风寨了。
虽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没错,可还有一句话,叫做民不与官斗。
谢钰官再小,在凤阳城这里他也是百姓的父母官,凤阳城的事情他都做得了主。
谢钰是个俗人,傅文和给了他银子请他行个方便配合他们剿匪,这样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谢钰没理由会不同意。
东篱沉声开口:“那天晚上我和唐诚赶过去了时候清平县主已经出了事了,我还以为他会对清平县主下手。”
傅文和没说话。
谢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虽然……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清平县主死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可反而会让他惹上一堆的麻烦,就是荣郡王府和皇室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可她若是还活着,这件事情就是她的错,摊上这种事情,在世人的眼里男方总是没错的,而在荣郡王看来,舒兆就是一个极好的女婿,对他女儿深情不移始终不离不弃,这样的人,你难道不觉得更能信任吗?”
唐诚嘴角一抽,谁要是信了他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说不定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反而还对对方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谢钰说的隐晦,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清平县主如今已经是不洁之身,以舒兆的性子应该没理由容得下她,让她悄无声息的病逝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偏偏他又舍不下荣郡王府带来的助力,于是他就只能好好的对待清平县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清平县主还活着,舒家和荣郡王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