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杀了他。”
小豆蓦地一惊,吃吃地望定白衣美妇,随即脑中电光一闪,无数疑窦顿时豁然开朗,这声音正是神岛上那陌生女人的,神岛的一幕幕往事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每当她强迫小豆杀死一条毒蛇,或一只幼鹿时,就是这种声音、这种语调。在小豆记忆里,她不会笑,不会像城主那样和蔼可亲,更不像稽无涯那样平易近人,她只会发号施令……但小豆习惯了,毕竟,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属于人类,毕竟,是她教会自己如何过人的生活、如何像人一样思维……对曲瑶,小豆是既怕又爱,既感激又迷惘。神岛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她是自己的什么人,为什么教自己恨,恨一切人和动物,为什么又处处呵护自己,尽管方式令你难以接受——比如当小豆发烧的时候,她强迫他坐起来,瞪着眼跟她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当小豆在强大的野兽面前惧怕、畏缩的时候,她用雨点儿般落下的鞭子使他明白只有更强才能生存。她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她住在一起,为什么突然决定让他到中原来,为什么叫那十个人轮流保护自己……现在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就摆在面前,曲瑶最终的目的是让小豆为她杀人。
“我的话,你难道不听么!”
曲瑶的声音冰冷无比。
小豆蓦地一震。
“可是,为什么?”
“他害死了你母亲。”
小豆摇摇头。
南海神姝的目光具有一种左右人意志的魔力,小豆不能不服从,可是——
“如果你知道他的真面目,就会觉得让你的剑沾上他的鲜血并不是无情无义,而是大义灭亲,替天行道。”
“大义灭亲?”小豆疑惑地望定曲瑶。
“我不再瞒你,这个人就是你的生身之父,但是,你娘产下你不久便被他杀死,为的是另寻新欢,他还残忍地把你扔到山沟,幸亏遇到我……”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不要听……”
小豆拼命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他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两种情感剧烈地碰撞着,杀母之仇,父子之情,哪个重要?看到稽无涯默然的神情,小豆相信了母亲的死因,但他不信父亲会抛弃他,从稽无涯的目中,他认定这一点。
“昔日四大恶人之中的少妇杀手金宝宝,奸淫成性,不知糟踏了多少名门千金、良家妇女,但有谁知道,虽居四大坏人之首却光明磊落的稽无雅竟会是这个人变身装扮的!”
曲瑶的目中满含忿忿之色,思绪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南海神岛上那可怖的一幕……
当她看到,那个人如何从脸上揭下一张漂亮的人皮面具,缓缓在溪水中清洗时,她恶心得仿佛刚刚咽下一只苍蝇,那张可怖的脸屡屡出现在梦魇中,激起她周身颤栗……
丑陋、绝美都会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只不过所唤起的情感绝不一样。
此刻,她面前依稀就是那张比魔鬼还要狰狞、可怖的脸……
“二十年前零丁一役中,大义诛恶、名满天下的韩枫,也只不过是此人的又一化身,这个人利用种种化身蒙蔽武林数十载,做尽令苍天失色、黎民痛恨的恶行。零丁之役的表演是他蓄谋已久的阴谋。一个做尽坏事的恶人也会在良心发现时想尽方法粉饰自己。天下人几乎都知道韩枫在零丁一役中只身面对凶徒恶魔,力挽狂澜,然而有谁知道,这些恶人却与韩枫有着不可告人的密约,韩枫与他们约定——让他们退出武林二十年,二十年后,可东山再起,几个恶人虽心有不甘,无奈情势所迫,更自知难逃武林公道,是以借机败逃,隐遁疯人城。后来,韩枫假意不慎坠崖,实则,他早已从一位异人那里得知绝命崖的秘密。他跳崖后,在半山腰遇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跌入山腰处一千年古洞之中。他在古洞中研习当年屠苏红与苦零丁留在洞壁上的武功。十二年前从秘道中逃出,组织暗杀组织屠人教,先后暗杀了溪鱼啸等众多武林豪杰,以一张人皮面具掩盖真相,假扮武林盟主。近几年,武林后起势力风起云涌,他自知要想永远掩人耳目,统治武林,就必须一一剪除之,而单靠屠人教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因而暗助金鹰帮,借金鹰帮替他铲平道路,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曲瑶顿了顿,继续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有想到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的罪行,他纵使蒙骗了整个武林,却还是被我抓住了尾巴,现在我揭开了他的画皮,小豆,你是拯救武林于水火之中?还是顾念一己私情,不忍下手?”
司马轻姗听罢曲瑶的话,早已按捺不住,小豆却茫然无措。
“曲瑶,你怎知他们会轻信你的一派胡言,纵然你说的件件属实,你们却又奈我何?”
稽无涯目中透出狡戾的神色。
“小豆,你还不能看清他么?”司马轻姗跺着脚,焦急道。
小豆困惑地:“他怎么可以……这不是真的,一个人若没有分身术,是不可能扮演四个角色的。”
“但是他可以,靠几张精巧逼真的面具,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就足以在世人眼皮底下‘分身’,况且,十二年来,他只需充当稽无涯和溪鱼啸两个角色,屠人教教主则是个神秘的幕后人物,只管发号施令,根本无需露面。”
“他既是屠人教教主,那我父亲的死?”司马轻姗急问道。
“司马先生就是他支使青霄子杀害的。”
曲瑶顿了顿,接着道:“司马先生德高望重,武功盖世,一直是他的眼中钉。更因为老先生十二年前即已怀疑他的身份,只是自缄其口,不愿道出,并不是老先生置武林安危于不顾,而是苦于证据不足,恐不被世人所信。”曲瑶紧逼稽无涯的目光中现出重重杀机。
“爹!”
小豆扑进稽无涯的怀里,一老一少,涕泪交加,曲瑶目光冰冷。司马轻姗银牙紧咬,暗道,小豆认贼作父,罪不容诛,杀了老贼,再杀小贼。
小豆突然从稽无涯的怀中撤出身来,目光变得冰冷无情。“恕我孝义不能两全。”
稽无涯浑身颤抖,惨笑一声,道:“曲瑶,我废除二十年前的誓约,你动手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赢了,我稽某人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若是你输了,孰是孰非,可就得我说了算。”
“你并没有把握。”
“的确,我没有把握,可是,你更没有把握。你的武功已经半废,你恐怕已不是我的对手。”
曲瑶耸然动容,莫非他早已看出,是以才好整以暇,静待观变。的确,南海神姝早在二十年前,便因走火入魔而不得不废去半身武功,除轻功依旧外,内力已大不如前。
一直怒目相向、等待时机的司马轻姗突地扑上,双掌乍合乍分,卷起狂飙阵阵,稽无涯早已徐徐飘起。司马轻姗凌空倒折,掌风过处,竟震得叶落纷纷。
稽无涯东飘西坠,游刃有余。
二百招过。司马轻姗娇吁带喘,香汗淋漓。
稽无涯始终未还一招一式。
司马轻姗再次欺近。稽无涯不闪不避,胸门大露,司马轻姗芳心窃喜,银衣一咬,双掌一摆,运足十二成内力,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堪堪击到时,却突地娇躯一软,斜斜倚在稽无涯的怀里。稽无涯缓缓抱起司马轻姗,轻轻放在亭中,额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小豆毫不迟疑地走过去,稽无涯身体突然暴长,这骇人的情景,怪异的功法,小豆是第二次见到。
“我接你二百招,”稽无涯笑道。
……
二百招过。小豆也已躺在亭中。
小豆在孤岛之上,自幼食用一种仙草,内力天然,浑厚无匹,是以气血奔流,迅猛至极,寻常手法根本无法点中他的穴道,这就如同向激流中抛一颗石子,必然会无影无踪。稽无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此刻他令小豆睡得很熟。但是小豆二百招强劲的掌力已使他仅余的六成内力如决口的洪水,一去不复返。曲瑶之所以寄希望于小豆,一是只有他的内力才能和稽无涯抗衡;二是为了不伤害小豆,稽无涯只得泄去大量真力。
“曲瑶,我内力已无,赐招吧。”稽无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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