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覆水不是我的本名,我曾经叫慕容文清,斯文的文,清静的清。
想必我的父母当初期望我做个知书达理的书生,十年寒窗考取功名。我却偏爱习武,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父母去世后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变卖家产遣散仆从带着所有的银两远游四方,寻访名师修炼上乘武功。除了武学我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水娘,我青梅竹马的恋人。临别的时候她对我说她会等我回来,我当时也发誓今生非她不娶。可惜当我十年艺成,手中冰雪泣难逢敌手的时候,回到家乡却已物是人非。水娘的父母说她遭恶人毁去清白,她不堪受辱自尽身亡。我在水娘的墓前哭干了泪水,万念成灰从此改名覆水,浪迹江湖。
我的名声鹊起,朋友无数,仰慕追求的侠女很多,朋友我来者不拒,却再也不曾尝试接受爱情。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出剑时惠风荏苒般的温和缱绻,其实只是寄托了我对水娘刻骨铭心的痴情。
我不知道滚滚尘嚣,究竟何方是岸。山长水阔,我该于何处容身。我只是想要找一件事来做,胜负生死于我而言无关紧要。我开始追踪那些多年未曾归案的盗匪或是作恶多端的魔头,我有的时候甚至希望会败在某个凶残的对手之下,无声无息死于一个边陲小镇或是荒山密林。奇怪的是我的剑法却于此时悄然精进,浮名日盛。在朋友的鼓励和督促下,我在北方创建了还剑山庄,致力于维护武林正义。
四年前率领名门正派白道群雄一举剿灭魔教,在遍地死尸的山谷中,我竟然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水娘。我觉得就在一瞬间大地崩裂,眼前劫灰飞扬。我手中的剑第一次颤抖得几乎掉落,我停下手里的杀戮,再也不想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偷偷的看着她。
她好像根本没有认出我,亦或是不敢相认。我看见她眼中流动的希望和欣喜一闪即逝,很快转向她身边的少年低声耳语。我知道那少年是魔教少主戚清影,没想到他也是水娘的儿子。我这才细品戚清影这个名字,水娘原来还念着我,把她的儿子当成我的影子。
戚清影为换教中妇孺一条生路,当着众人的面自废武功,甘愿跟我回还剑山庄为人质,如此重情重义让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天鸿在他自废武功后,还挑断了他的右手筋脉,我想他年纪轻轻,为恶不多,将来必能悔改,我应该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也是水娘的儿子,犹豫再三我仍没能狠下心斩尽杀绝。
返回还剑山庄的路上,为了以防万一,是绑了戚清影的双手拴在马后的。有人故意整治他这个魔教余孽,脱去他的鞋袜,还时常拳脚相向棍棒加身拿他出气。戚清影一直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默默承受咬牙支撑。他右手的伤自是不会有人帮他去料理,他就自己扯了一块衣襟草草包扎,过了很久才勉强愈合,留下一道极深的疤痕。我不敢表露出对他的同情关心,只能尽量维护,保证他不会被整死在路上。
把戚清影囚于废园之后,我一度不曾去看他。因为他的容貌酷似水娘,那种苍白柔弱无助的模样,轻易就能搅乱我的心神。我不得不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我不能对他产生任何感情,哪怕是同情也绝对不能无度地给与。
我的大弟子苏天鸿,天资聪颖,不到十年的功夫已经继承了我的衣钵,大有青出于蓝之势。而且他秉性纯良,疾恶如仇,武功人品都无可挑剔。但是最近几年他总是在外闯荡,越来越有主见,做事也强硬狠绝起来。
自从神兵阁失窃,怒蜂针丢失,陈云虎毙命,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一切都像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看上去是针对还剑山庄而来。我心中疑虑重重,因为在戚清影房里搜出来的那一盒怒蜂针并不是我交由天鸿保管的那盒,而是放在神兵阁的那盒。两盒本来没有区别,我在把它们分开保管时作了记号。这件事我从没对别人说起,连天鸿也不知道。神兵阁的那盒怒蜂针确实被人盗走,而天鸿那里的是否遭窃就不得而知了。还有陈云虎的伤口看样子很像是我的成名兵器“冰雪泣”所为。剿灭天龙教一役后,我就封剑收山,再也没有动过“冰雪泣”。如今有人使出相似的杀招,察看陈云虎尸体的时候,天鸿他们一定也看出来了,只不过或许有什么顾及没有讲而已。
我又想起搜出怒蜂针那日,在废园中问戚清影话时的情形。
“你受何人指使?”
“清影不敢说。那个人只给了我这一只铁盒,叫我藏在自己的房中,我并不知道铁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戚清影的眼神清澈如水,含着淡淡的哀伤,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他一直低着头,好像很害怕。当时只有我、天鸿和瑶儿三人在场,他到底害怕什么?难道真的像瑶儿推测的那样,有人躲在幕后操纵一切?这个人是谁?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虽然天鸿与天龙教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戚清影已经是个废人,自身难保,不足为患。天鸿对待一个废人的态度好像有点太认真了,我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文章。
我不禁感慨,自己确实老了,安逸惯了,好像已经不适应江湖中这种明争暗斗的日子了。年轻时凭着一腔热血豪情,一身惊天武艺,又有名剑“冰雪泣”在手创下还剑山庄这片基业,历尽风霜血雨才在中原武林扬名立腕。如今树大招风,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形势很不利,我能否抵得住这轮攻击呢?
陈云鹤上门挑衅,天鸿应对得当,形势看得很透彻,分析得条条是理。我心中高兴,天鸿这孩子果然聪明,不枉费我多年的苦心教导,若是心思纯正,将来成就定在我之上。谁料到陈云鹤等人竟然于当天死于非命,天鸿毫发无伤的回来,据他和瑶儿说,他们连凶手的影子也没看见。后来我去察看过那些尸体,与陈云虎的伤口很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
天鸿坚持去拷问戚清影,我则主张事情未明了前,不宜轻举妄动,万一冤枉了好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现在我们应该集中精力思索一下如何应付松鹤堡的人,二堡主和三堡主都在我们还剑山庄附近被杀,松鹤堡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传出去,不仅我们还剑山庄颜面扫地,还会在武林中引起恐慌,掀起轩然大波。这正是凶手的目的所在。到底是什么人与我们还剑山庄和整个武林有如此深的仇怨,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龙教的余孽所为?
当晚我忧心忡忡,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索性披上外衣到院中走走。脑子里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间竟走到废园。我很少来这里,听守卫们说戚清影身体很虚弱,经常咳嗽或昏迷。天鸿隔三差五的就来这里整治他,他的日子一定好过不了。我索性让人开了锁,想看看他。自古正邪不能两立,我与水娘今世无缘。我身为白道领袖,不能偏袒魔教余孽,所以无法照顾她的孩子,心中一直有种愧疚的感觉。
透过半敞开的破门,我看见戚清影清瘦的身子蜷缩在木板床上。棉被只盖了一角,一大半掉到床下,可能是因为寒冷和伤痛,他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在梦中呻吟。这孩子真得吃了不少苦啊,我心有不忍,走进屋中想要替他盖好棉被,忽然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在耳边呢嗫:“慕容大哥,你终于来看水娘了,水娘好想你啊。”
听到这句话我像着了魔一般,情绪失去控制,心神恍惚地道:“水娘,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眼前啊。”
我忽然发现木床上躺着的不是戚清影,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绝世的容颜分明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水娘。
“慕容大哥,你当初为什么不娶我呢?”
“我有我的苦衷。水娘请你原谅我吧。我至今未曾娶妻,就是因为一直爱着你啊。”我发自肺腑地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我发过誓的,今生非水娘不娶。”
“我不要你发誓,我只想你吻我。”
我闻言立即吻向水娘的嘴唇。那唇虽然有些冰冷干涩,我却一刻也不想放开。苦苦等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思念全化成了这一个深情的吻。
突然身下的人儿开始挣扎,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吻的竟是戚清影,惊出一身冷汗。“怎么是你?”
“庄主,您这是做什么?”戚清影惶恐地缩向床角,身子瑟瑟发抖。
我现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戚清影是水娘与天龙教教主所生,眉目间与水娘有七分相似,当年不忍杀他,也多少是因为这层缘故。我对水娘的感情从来没对别人提起,没想到现在自己因为思念水娘过度,一时失控竟会对戚清影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的内心深深受到谴责,伸出手把戚清影抱向怀中,想好好安慰一下。
戚清影却害怕得挣脱我的手臂,哀求道:“庄主,请您放过清影吧。清影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知道自己再做出什么亲近的举动,会让戚清影更加害怕,只得放开他,起身离去。心中祈求上苍希望今晚的事情没人知道,希望自己没有给这孩子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一夜都没有睡好,一大早就听到庄外吵吵嚷嚷的,以为是松鹤堡的人上门挑衅,却原来是叶梦痕冒死闯庄,告知水娘死讯。我惊闻噩耗,心痛不已,后又被他们主仆深情所动。一个为主传信,不惜拼死闯庄;一个为救人一命,甘愿日受鞭刑。虽然他二人是魔教余孽,倒也有情有义。是啊,看在水娘的面子上,就先答应留叶梦痕一命吧。前思后想,难道昨晚见到的竟是水娘的魂魄?她附在戚清影身上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安置完他们我心神恍惚地回到书房,刚平复情绪,瑶儿却来找我,想让我去阻止天鸿对戚清影的粗暴行为。我听完她叙述的经过,把她留在房中,语重心长地劝慰道:“瑶儿,为师觉得鸿儿做的虽然有些太过绝情,但是应该有他的理由。他看事情一向很透彻。那日他对陈堡主他们讲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你就没他想得那么周全。”
“但是他为什么总刻意为难戚清影?”瑶儿不服气。
“这件事为师也仔细想过了。从怒蜂针失窃,到松鹤堡三堡主、二堡主相继离奇死亡,这一系列事情说不定真的与戚清影有关。在他房里找到怒蜂针时他也承认是受人指使,虽然他武功被废,但是他在这里四年熟悉情况,若是有人利用他探听消息,再设下圈套,杀死陈家两兄弟也非难事。”我顿了一下,发现瑶儿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又解释道,“那幕后操纵之人或许是天龙教余孽,亦或是某个妄图称霸武林的魔头,多少都会与戚清影有点关系。我想鸿儿他为难戚清影,多半是为了逼幕后之人现身。”
“戚清影是天龙教教主之子,现在他父母都死了,还有谁能指使他?”
“是啊,或者他根本就是阴谋的策划者。”我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师父,您会错瑶儿的意思了。戚清影根本是无辜的。”瑶儿今天一再为戚清影辩护,我想她一定知道什么隐情。
“瑶儿,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我问道。
“先从搜出怒蜂针的那晚说起。我当时也问过戚清影,他仍不肯说出是谁指使的,他不说并不是因为害怕丢了性命,而是怕说出来会引起庄中内乱,奸人乘虚而入兴风作浪。可见此人乃庄内之人,且在武林中有一定地位。另外据徒儿所知,戚清影之所以当年提出以己之命换天龙教教众不死,完全出于善意,并不是为了混进还剑山庄图谋复教。因为他患有不治之症,活不过二十岁的,他只是想在有生的日子里尽量赎清罪孽。”
“戚清影患有不治之症,你从何处得知?”我奇道,这件事情我还是首次听闻。
“他经常咳血不止,那晚被我发现,被逼无奈才向我说出病情。他还求我一定不要告诉师父和天鸿哥哥。他说您们都是侠义中人,知道实情后,难免会心有不忍,手下留情。他甘心被囚,只希望以这条残命承受所有仇恨,能在有生之年化解天龙教与中原武林的恩怨。如此善良之人,怎会去策划什么阴谋?”瑶儿真情流露,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着瑶儿声泪俱下地讲完这番话,我不得不推翻先前的结论,重新考虑事情的经过。如果瑶儿所说属实,戚清影真的与这一系列事情无关,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栽赃陷害还剑山庄,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呢?难道真的是还剑山庄中的自己人所为?的确,只有自己人才能如此知根知底。思前想后,倒觉得鸿儿最有嫌疑。一开始怒蜂针是他从戚清影房里搜出来的,他借口怀疑是戚清影偷了他房里藏着的那盒怒蜂针,主动提出来搜查戚清影的住所。难道他真得那么好运气一搜便找到?况且找到的并不是他保管的那一盒,而他那一盒是否真的丢失还有待查证。接着他与瑶儿出外散步,就偏巧发现了陈云虎的尸体。让他护送陈云鹤回堡,陈云鹤一行都死于非命,他却毫发未伤。鸿儿尽得我真传,如果模仿“冰雪泣”行凶,简直易如反掌。他确实也有机会杀人行凶,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我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如果天鸿真是心术不正之人,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先除掉仇人戚清影,再诬指我与天龙教的人勾结杀害武林同道,然后替天行道大义灭师,顺理成章地接管还剑山庄,成就一世英名。这样看来天鸿一直残酷地折磨戚清影,无非是想把戚清影逼上绝路,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他好有借口杀他。幸好戚清影一直忍着不反抗,不过这样也迟早会死在天鸿手中。
我想着想着冷汗涔涔,沮丧地吩咐道:“瑶儿,你先回去,为师要冷静一下。”瑶儿她年纪尚轻,又太善良太单纯,如果让她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她一定无法接受,或许又惹出什么乱子来。还好她的武功不差,如果山庄里真的发生什么变故,她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瑶儿哪里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我思考了那么多复杂的问题,她问道:“师父不去戚清影那里瞧瞧?”
我想现在去阻止反而会打草惊蛇,天鸿机警,可能从我的言谈中察觉什么。反正戚清影对他应该还有用处,他不会这么早就让他死的,于是道:“为师不用去了。鸿儿他现在还不会杀戚清影的。现在戚清影有了叶姑娘照顾,你也不用太亲近他了,你应该知道鸿儿对你的感情,你去照顾戚清影不是帮他反而会害了他。”
瑶儿很听话,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我接到松鹤堡发出的英雄贴,把天鸿和瑶儿叫到堂上商量对策。
瑶儿看完贴子,气得把它狠狠丢在地上道:“师父,这分明是在挑衅。陈云松遍邀天下英雄去松鹤堡开武林大会,请少林方丈空远大师出面主持,叫咱们去一定是兴师问罪的。到时问起二堡主和三堡主的死因,定会赖在咱们还剑山庄头上,咱们找不出凶手,又没有证据洗脱罪名,岂不是要当着天下英雄颜面扫地。”
“我看不尽然。”天鸿冷静地道,“师父,徒儿以为咱们还有扳回败局的机会。武林大会要下月初八召开,咱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调查真相,虽然时间并不宽裕,但有时间就有希望。如果到时咱们还没能找出凶手,或是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武林大会也还是要去的。如果不去反而更受怀疑。咱们不仅要去,还要理直气壮地去,不过要带上戚清影,到时徒儿自有办法为还剑山庄洗脱罪名。”
我听天鸿说得振振有词,心想就先由着他。说不定鸿儿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坏,也许这一切都是戚清影在作怪。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件事就由鸿儿做主吧。瑶儿,你从旁协助鸿儿。”
转天上午瑶儿一直陪着我下棋聊天,我知她心不在焉,惦记着戚清影的安危,正好我想单独找戚清影问话,顺便检查一下他的病情是否真得如瑶儿所说那样严重,就给了她令牌,让她去废园把戚清影带来我的书房。
遣退闲杂人等,只留戚清影一人在屋内。我忽然出手扣住他右手的脉门。戚清影本就体力不支,折断的手腕吃痛,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
我赶紧撤回内力。我刚才有意试探,证实戚清影八脉散乱,虽然不能肯定他是否真的身患顽疾,但是内功应该已废。我又发觉他手腕被折断,想来刚才我那股真气又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如今他昏死过去,一身的伤还没止血,我心中愧疚,于是轻轻将他抱起,放好在一旁的睡榻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衫,想为他上药疗伤。
那一晚心魔作祟,错吻了戚清影,恐怕已经给这孩子心上烙下了阴影。解他的衣服,想替他上药,没想到他迷迷糊糊间惊恐地竟挣扎到地上,看他不停地咳血,我的心里实在不好受。
瑶儿和天鸿一定是在外面听到惊叫,不放心推门而入,正看到戚清影跌在地板上,衣衫散乱,神情惊恐,右手肘吃力地撑在地上,左手拭去不断咳出的鲜血,断断续续地哀求道:“┅┅庄主,求求您了┅┅放过清影吧┅┅清影是男儿身啊┅┅”
瑶儿可能一时听不懂戚清影在说什么,但是仍担心地问:“师父,您不会是在逼问他什么吧?”
天鸿则若有所悟地问道:“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我叹了一口气,坐回睡榻上解释道:“没什么的,是我吓着他了。”又从床头拿起一个药瓶递到天鸿手中,“鸿儿,你拿了这瓶药,带他回去,给他敷上,让他休息几天好好养养伤,别再难为他了。”说完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天鸿二话不说,粗暴地推搡着戚清影走了出去,瑶儿却留了下来。
“师父,您若是有什么心结,不妨说出来给瑶儿听听,闷在心里会生病的。”
“你不懂的。”我神情沮丧,双眉紧锁,“你还太年轻。”
“瑶儿一直把师父当父亲一般看待,每次有了不开心的事情瑶儿都会对师父讲,师父若有心事也应该讲给瑶儿听,瑶儿可以为您分忧的。”
“你有深爱过一个人么?爱到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地步,爱到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她?”
“┅┅”瑶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瑶儿一直是喜欢天鸿的,她与天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是究竟到没到我与水娘当年那种海誓山盟的地步,我不得而知,而且看最近的情形,瑶儿情窦初开,心思却全放在了戚清影身上。我不得不暗暗为她担心。“师父已经四十有二,到现在还没娶妻室,是因为一直深爱着一个女人。当年我为学习上乘武功离她而去,害她遭人毁去清白流落他乡。一晃二十载,再相见时,那女子已嫁做他人妇,儿子都有你这般年纪了。”
“您可以向她解释啊。”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已于月前去世。她丈夫一年前就死了,现在他们只留下了一个儿子,我本想好好照顾她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瑶儿冰雪聪明,我虽未言明,但是她可能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她劝慰我道:“师父的苦衷瑶儿都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无法挽回,上天注定您与那位女子有缘无份,师父也不必自责。今后瑶儿会尽力替师父分忧解愁的。”
我不知道瑶儿究竟知道多少,是否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但是她的确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女孩子,或许她真得可以为我分忧。
“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瑶儿先告退了。”
“瑶儿,谢谢你陪为师说话。希望你能替为师保守这个秘密。”
她欲言又止,好像还有什么心事未曾讲明,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答应替我保守秘密,转身离开书房。
我猜她心中有事,甚至我怀疑那晚我迷失心志,错吻戚清影的事情她也知晓。可能是有人看见之后告诉她,或者她从戚清影那里问出些端倪。戚清影是正是邪我尚无法判定,不过他若是想挑拨我们师徒关系,大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瑶儿面前搬弄是非,把我说成有断袖之癖意图对他施暴的小人。以瑶儿的性格肯定会跑来向我询问真相,她一直没有这么做,要么是戚清影并未言明或是极力为我掩饰,要么是已经对我完全丧失信心,根本不需向我求证。后一种简直没有可能,瑶儿对我的信任与依赖,我很有把握。那么也就是说,戚清影尽力在维护我的声誉。刚才戚清影的举动可能纯粹因为实在是压力太大,惊恐万分,他当时话语断续,又在不住地咳血,旁人应该都没能听清什么。他后来也没说别的,可能是明白了我并无恶意。难道他真的身患绝症,命在旦夕,一己承担所有罪责痛苦,一心只想化解天龙教与中原武林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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