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刚从沙发上爬起来,睡眠惺忪,她都晨跑回来了。我揉了揉眼睛,笑问道:“亚兰姐,你在报社是做记者吧?”她边擦汗边回道:“做新闻采访,开始的时候是为了工作才坚持锻炼,现在习惯了,一天不跑浑身难受。”我给她倒了杯开水,她刚喝下,忽然颤身触电一样僵住了。我忙扶她坐下,她一脸痛苦:“脚抽筋。”我撸起她裤管,只见小腿肚上一条青筋暴跳。她埋着头直咬牙,两行清泪却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砸在我的手腕上。我取了毛巾给她敷上轻轻揉着,笑说:“我手上这块胶表只花了十八块钱,不防水的。”她‘噗嗤’一笑,眼泪、鼻涕、口水喷了我一脸。我苦笑:“仙女散花呀!”她轻轻捶了我一拳,分不清是哭是笑,说:“这一滋润,替你省了用防裂膏油。”我也只有点头:“化学物品确实比不上这纯天然的。”她笑弯了腰,自然没了痛,我笑的抬不起头来,却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抱着她已经不再痛的腿。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男人,面色青紫。我要不是看他咬牙鼓腮的,还真以为是青面兽杨志再现人间了。他双拳紧握,眼大如铃的瞪着我,一身杀气。我在记忆的空间里反复搜索,却想不出自己还有这么样一个仇人。亚兰姐忙起身拉他进屋,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报社的副总编,姓吴,就住附近。我今天还有个采访要去做,吴副总编会带你去报社面试。”说完,便出了门。
一路上,这位吴副总编扶着他那副也不知道多少度的眼镜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的打量着我。记的听谁说过,有那么一种人在对敌时不使用武器,不动拳脚,只用一双眼睛灿放出犀利如刀的眼神杀人于无形,我想他或许就是这种人。所幸我在江湖上也摸爬滚打的混了几个年头,练就的皮坚肉厚好比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一场长时间的无形厮杀后,他终于对我的入木三分感到无计可施,败下阵来。他的手仍扶着眼镜,就像一个落破的瘾君子跟人大谈尊严一样,他还是开口了,可第一句话就让我惊讶,“挖我的墙角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我听的莫名其妙,便也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冒险不等于挑战,挑战就需要冒险。”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年青气盛不代表勇气可嘉,冒然行事会惨遭死不瞑目。”我忙顶回一句:“自信与成功并驾齐驱,实力可以证明一切。”他头上微微冒出汗丝,不耐烦道:“你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我凑上前往他镜片上哈了口气,哼一声:“你个四眼田鸡。”他忙摘下眼镜,撩起衣角擦拭镜片,发狠道:“挡我者死!”此时的他像极了刚入锅的泥鳅,虽然跳的更高了,可是离歇气更进了。我笑笑:“小心我报警。”
他彻底气馁了,说:“亚兰她少说大你个七八岁,你觉的你们合适吗?”我总算是明白了他说我挖他墙角的意思,心里好笑又好气,说:“原来亚兰姐是你的梦中情人呐!”他带着哭腔说:“我喜欢她五年了,也苦苦等她五年了,眼下好不容易让亚兰对我有些好感了,你小子半路杀出来。”我捉弄道:“我这人吧,邋哩邋遢的,就得找个年纪比我大的,再说了,眼下这年头不正潮流大姐型的嘛,我乡下人也得赶个时髦不是,要不真成了你说的‘朽木’了。哈哈!”我本想他会气的吐血,没想他非但没半点火气,反倒更低声下气了:“兄弟,你不知道哇,这女人吧易老,再过个两年她当你阿姨都可以了。”我顺藤直上:“我也不瞒你说,兄弟我更喜欢阿姨型的,这叫——前卫,前卫懂吗?新词儿。”吴副总编大跌眼镜,开始哀求道:“兄弟你年轻,又英俊潇洒,漂亮女人一大把的等着你,何苦一棵树上吊死。哥哥我可不一样了,再等个两年,就真要上山念经去了。”他忽然眼睛一亮,拍胸脯道:“兄弟你不是去报社面试吗?这事哥哥给你保了。”我笑笑:“兄弟我向来凭实力做事的。”他陪笑道:“谁不知道兄弟你文采风流。”我忍不住大笑,说:“哎!这如今,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事应该直白的说是男人难过女人关,亚兰姐能碰到你这么个痴心人,也是福气。”他欣喜若狂,不住的点头。我看了他那模样想笑,可忽然想起《醉拳》里的一句歌词:“莫笑痴,因痴心难找。”心里漠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感触,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到了报社,他直接领我去见总编。过道上,我无意间瞥见一双眼睛,这是一双蓄有干幅电力的迷人大眼,好熟悉的眼睛,似曾相识的那张美丽的面孔让我无法追忆起她是谁,只感到迷茫。她大着眼睛看着我,盈盈浅笑着。接下来,我不知道我身在何方,不知道我是怎样去进行面试的,我几乎都没注意到总编是男是女,脑子里充斥的全是她美丽的眼睛和迷人的笑。待我恍恍惚惚的走出总编室的门后,她已经从她的坐椅上站了起来,她在注视我?她认得我?我肯定也认得她,只是那勾魂夺魄的笑冲毁了我本就模糊的难以收拾的记忆。我好想冲到她面前,哪怕只是普通的问声好,可一双脚却鬼使神差的向着进来的路走出去,可恶的惯性。她见我走向门外,脸上生出一种渴望,静止的脚步追随着她向我流动的目光而挪了两步,好像有话和我说。我终于停下来了,向她走去了,是她的渴望换起了我的冲动。
“喂,可以走了,我请吃饭就当为你庆祝。”吴副总编跑上前来,拥着我出门去了。我体内冲动的火焰烧尽了我的重力,变的飘飘然了,像一根鸡毛随风而舞。他轻而易举的便将我弄进了一辆出租车上。
她追出来了,向我挥手。我感受不到半点挥手作别和再见的意思,她在向我展示什么?我注意到了她挥动的手,上面捏着一枚银光闪闪的一元硬币。
车子发动了,车座升起些轻微的震动。我想起来了,那个下雨的黄昏,快餐店门口,一个撑伞路过长的像金喜善的姑娘捡走了我丢掉的一枚一元硬币,就是她!厦门相遇,北京重逢。她竟然还一直保留着那枚硬币。我好想对她说些什么,只是车子已经开的远了,她美丽的眼睛和迷人的盈盈浅笑渐渐模糊,她的身形也逐渐变小,直到车子一个拐弯,她便不见了。
吴副总编请我吃的是西餐。我向来对西方饮食文化一直很陌生,这陌生的东西久了便不想去熟悉了,这绝非是惯性,可我又无法用文字去说明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喝了两杯洋酒,酸酸涩涩的,眼馊水似的,对此我断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痛恨社会的这种人情难却。他告诉我,其实他也不喜欢吃这玩意儿,只是亚兰姐喜欢,他便常来光顾。这不,他全打包了,一来请了我,还可以回去讨亚兰姐的欢心,一举两得。
金鸡朝阳_金鸡朝阳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章色相(中节)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