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舟以雁吓得不轻,无奈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想挣扎都难。
她可算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
关临渊将她脑袋旁边那一圈的被子翻开,一手按在她的额角上,她顿时“嘶”地倒抽了一口气。
“还疼?”他按的那个地方正是白天她被花洒头撞到的地方。
“痛痛痛!”舟以雁怕他继续用力,赶紧连喊了几声。
关临渊将她从被子里扒出来:“那你还把自己藏那么紧,出来上药。”
上药?
舟以雁愣怔的瞬间,被他挖了出来。
关临渊掏出一小盒药膏,用手指挖了一块,涂到她的额角上。
在他的手伸过来时,她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又顿住了。
关临渊恍若未觉,面无表情地替她揉按着伤口。
“以后就这个力度。”他淡淡地道。
舟以雁点点头,但随即道:“其实涂一下就行了,不用按摩也可以。”她嫌麻烦,就连药也不是很想涂。
“你那小伤本来就不用按摩。”关临渊把药膏放好,脱了衣物躺到床上。
“但你不是说……”舟以雁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以后她帮他按摩!
“你要是经常头疼,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她看了他一眼,小声地道。
关临渊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舟以雁每次听到他说这两个字就是头皮发麻。
可不可以不过去啊……
这时候,一阵悠扬的歌声唱了起来。
是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她顿时感觉如获大赦,扑过去一把将电话拿起来。
眼角余光瞥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本想跑远一点回避的念头立马就打消了,僵硬地站在那里,原地不动。
“喂?哦,妈妈是你啊,怎么那么晚打来啊?”
他被关临渊盯得浑身不自在,干脆背过身去。
“啊?生日?哦,我给忘了……其实过不过也没什么……”
她没想到何凤英打电话来,居然是为了专门提醒她生日的事情。
她的生日就在后天,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何凤英那么上心。
心底一暖,早些时候对何凤英的不满便烟消云散了,妈妈就算再偏心,心里也依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挂了电话之后,她感觉眼圈有点发烫。
“后天,叫你爸妈,还有你那哥哥一起过来吃顿饭吧。”
身后冷不防传来关临渊的声音。
舟以雁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一下子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平常他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多看几眼感觉都会被冻伤。但此刻,她只觉得他的眼睛像一口深井,不可捉摸。
“其实我也没想要过什么生日。”他刚才一直在听她聊电话,自然也知道了她和何凤英谈论的内容。
生日年年过,都是以派对的形式进行庆祝,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宾客也只是借着这个名头来玩一会,真正想着为她庆生的能有几人?
倒不如像去年一样,清清静静地度过。
关临渊说出去的话从来不会收回,他淡淡地道:“明天我会让管家向你父母发出邀请。”
舟以雁:“……”她有点不解,关临渊不是很忙么,怎么还有时间去操心这种事情?
不过再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他听了她说点话的内容,作为丈夫,怎么也得有点表示,纯粹是大男子主义作怪,面子上要过得去吧。
想通之后,她就不再纠结了,反正只是跟父母吃顿饭而已,又没说要大搞,那就随他高兴好了。
周日晚上,舟建业、何凤英还有舟尧非常准时地出现在关家别墅。
三人显然经过了一番装扮,和上次风尘仆仆的样子截然不同。
“奉茶。”关临渊一身休闲的穿着,随意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看到三人进来,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合上了笔记本,微微颔首。
舟建业显然对关临渊的态度有点不满,但却也知道这人不好得罪,是以只是神色微僵,并没有发作。
舟尧却是个沉不住气的,而且一向被宠坏了,习惯横着走,看到关临渊对他们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忍不住嘲讽道:“关先生真是个好女婿呀,见了面连爸妈都不喊一声。”
舟以雁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下意思地看向关临渊,觉得这人必不会容忍舟尧这么放肆。
果然,关临渊看都不看舟尧一眼,冷淡地道:“为了躲债,撇下临盆在即的女儿一走了之,这样的父母,我可真喊不出口。”
“我们正是考虑到她挺着个大肚子不能太奔波,所以才让她留下来,你却颠倒黑白,说成是我们无情无义。”舟尧回身指着舟以雁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话,我们到底有没有亏待过你!”
舟以雁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是容易心软,但不是没有脾气,本来她还想着难得他们还记得她的生日,上门为她庆祝,以前的事便暂且放下,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一顿饭。谁知道都还没上菜呢,舟尧就拿话刺她。
“我只知道你没有被亏待过,你是天之骄子,是舟家的掌中宝,金菠萝。”舟以雁的语气很平静,甚至笑了笑,“至于我,就不劳哥哥费心了。”
“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我们亏待你么?”舟尧走上前去,“我们舟家是缺你吃的还是短你穿的?不就是落魄之后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让你做个风风光光的千金小姐么?”
舟以雁本来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但听到舟尧完全歪曲事实的话,还是气得红了眼眶。
“纪烽,送客。”关临渊这时候突然冷冷地开口,“记住了,以后凡是泼皮无赖都别放进来。”
何凤英见事情闹大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他们两兄妹从小到大都爱拌嘴,自己人吵两句算什么,今天是雁雁生日,大家该开开心心才对,对吧,雁雁?”
舟以雁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她都开始后悔请他们来吃饭了。
不过何凤英现在开了口,她们母女关系还算不错的,而且就算父母把心都偏向舟尧,也确实没在物质上亏待过她。
只是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关临渊便已经抢先她一步道:“别人怎么管教儿子与我无关,但在我的地方让我不痛快,就得滚。”
这番冰冷无情又夹带着狠厉的话语顿时让舟以雁感觉通体舒畅。
她瞄了关临渊一眼,感觉他发起狠来的样子简直不能太帅了。
管家对舟尧道:“舟先生,请你立刻离开。”
舟尧没想到关临渊真的给他下逐客令,一张俊脸气到扭曲:“这种地方,我多待一刻都觉得恶心!”
何凤英生怕他像上回那样说走就走,死命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半步。
“你……”舟建业最爱面子,岂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手指微颤地指着关临渊,“你这算什么意思?请我们来的是你,赶人的也是你,你是不是存心耍弄我们?”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关临渊的态度就是这么蛮横,让舟建业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毫无办法。
何凤英算是看出来了,关临渊表面上是在替舟以雁撑腰和鸣不平,实际上却是想要斩断和他们之间的牵连。现在他们若是拂袖而去也许是能挽回一点尊严,但日后再想踏进关家半步就难了。
“临渊啊,今晚是雁雁的生日聚餐,我们一场来到,总不好因为这事坏了寿星女的兴致,阿尧刚才是有些过了,但他们始终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还能真的记恨上?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何凤英边说边向舟以雁使眼色,示意她开口帮忙说两句好话。
关临渊转头看向舟以雁:“你自己说吧。”
舟以雁看到何凤英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发出一声苦笑。
看来她真的是太过逆来顺受了,以至于全家人都把她当成是没有脾气的小绵羊,可以随便搓圆揉扁。
舟以雁看了一眼满面怒容的舟建业和舟尧,淡淡地笑道:“既然妈妈也觉得哥哥刚才有些过了,那哥哥是不是应该向我道个歉呢?”
“你让我道歉?”舟尧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何凤英也是一愣,没想到舟以雁会说出这样的话。
“雁雁,兄妹吵架是有多大不了的事,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她略带责备地看了过来。
舟以雁就知道何凤英一定会帮着舟尧说话,从小到大,从来如此,无论他们之间谁对谁错,最后低头的人必定是她,没有例外。
那今天,她就偏要来一回例外,绝不退让:“妈妈觉得道个歉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是我为难哥哥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哥哥慢走不送了。”
舟尧气急败坏地摔开何凤英的手,恼怒地道:“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人家现在身份不同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姓什么,你来求她干嘛,简直自取其辱!”语毕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外。
“我……你……唉!阿尧!”何凤英简直要被他气死,沉不住气不说,还把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了出来。
舟以雁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为什么往年对自己的生日并不那么在意的母亲今年那么热心地想要为她庆生。
“原来妈妈是有事相求。”她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悲凉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