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英登时喜出望外:“真的?啊呀!这真是瞌睡送枕头,天从人愿啊。你都不用开口,他就想着法子塞给你了。你小时候我就找大师替你算过命,说你是花神托生,遇事逢凶化吉,命格富贵,果然没错。”
舟以雁沉吟了一会儿,道:“那我可能是朵牡丹花。”
何凤英笑道:“那你明天出来一趟吧,尽快把手续办了,你哥也好早日一展抱负。”
舟以雁说:“妈妈,我在坐月子呢,是你说的,不宜吹风,外面那么冷,我出去不好吧。”
“你家有车的啊,车上有暖气,不怕。”
好吧,舟以雁索性挑明了说:“我不打算当哥哥的担保人。”
“什么?”何凤英顿了一下,随即道:“我知道你还在为今晚的事情生气,你哥,唉,公司突然间没了,他心里烦躁啊,又被朋友骗去赌,这一年来我都没见他真正开心过,你要体谅他。”
舟以雁说:“好,我体谅他,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打算替他做担保。”
何凤英发现软的不行,态度立刻硬了起来:“现在又不是问你拿钱,只是作担保,以后赚了钱自然会还的,你就只是去签个名而已,这点小忙都不帮吗?”
房门被敲响了,舟以雁循声看去,关临渊穿着睡袍走了进来。
“只是签个名的话,我的名字你也会写,你让他自己写上去就行了。”
舟以雁垂眸,眼角余光瞥见关临渊的大长腿迈向了与她相反的另一头。
何凤英在那头气歪了鼻子:“雁雁,饮水思源,就像你哥说的,舟家从来不曾亏待过你,现在大难临头了,你就只顾着自己,你的良心呢?”
舟以雁平静地道:“五百万。”
“舟家养你育你只花了五百万吗?!”何凤英的嗓音猛地拔高,可见有多愤怒。
舟以雁说:“哦,舟家养我育我,就是为了将我卖掉,断送我一生幸福。”
关临渊站在窗户边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
“你敢说你现在嫁得不好吗?什么卖掉、断送的?你凭良心说话吧!”何凤英的声音大得连关临渊都能听到。
舟以雁说:“既然你觉得嫁到关家很美满,那你自己嫁过来不就行了。”
“你、你……”何凤英气得说不出话。
舟以雁不愿意跟她再啰嗦,把电话挂了,然后关机。
一抬头,就对上了关临渊幽黑深邃的眼睛。
“我不喜欢年纪老的。”他淡淡地道。
舟以雁咽了口唾沫,捏着手机道:“那是吵架的时候话赶话才说的。”
关临渊挑了挑,道:“那断送一生幸福呢?”
舟以雁抿着嘴唇,过了很久才道:“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她有点怕他追问一句,那现在呢。
她不觉得现在就是幸福,只是没有预想中的不幸。如果现在让她回过头来选择,她还是不想嫁。
谁都不想嫁。
想办法靠自己把宝宝带大。
幸亏关临渊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什么都没有问,走到床边脱(呀)衣服。
“睡吧。”
躺在床上,她没能立刻睡着,才刚跟何凤英大战一场呢,怎么可能睡得着。
刚才她表现得很平静,其实也真的是平静,对一个人失望透底,面对她时,心里便再泛不起半点涟漪。
只是从小到大,她没跟妈妈拌过嘴,更不曾像方才那样痛快地说出那些尖酸刻薄的话。
她温顺了二十多年,终于在嫁人后迎来了叛逆期。
那晚之后,接连一个月何凤英都没再打过电话来,这让舟以雁有点意外,以她对何凤英的了解,不该就这样轻易放弃才对。
特别事关舟尧,何凤英和舟建业对他可谓千依百顺,他急需资金创业的话,何凤英肯定不择手段都要满足他。
但为什么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了?
“关临渊,这段时间我妈妈有没有向你借过钱?”舟以雁不得不怀疑是关临渊替她解决了这事。
“嗯?”正在吃早餐的男人停下了动作,看了过来,“没有。”
“哦,没事了。”舟以雁低头吃了一口红枣糕。
管家接过女佣烫好的西装外套,关临渊用纸巾擦擦嘴角,走过去,把西装穿上。
管家又再替他穿上外套大衣。
“明天元旦,安排屋里的人休息吧。”关临渊想了想,又道,“明天我要用车。”
舟以雁一直待在家里休养,从来不看日历,听到关临渊的话,才惊觉日子过得那么快,转眼又到了新的一年了。
管家道:“先生放心,明天的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
舟以雁抬头看向关临渊,他明天有什么行程?出差么?
管家将关临渊送到门口时才道:“先生,我想请一个星期假,回一趟老家。”
关临渊颔首道:“可以。”
舟以雁耳朵尖,听到了管家的话,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有未婚妻的事。
难道是要回去订婚?
还是回去摆酒?
她连忙招手示意管家过来。
“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要回老家?你老家在哪里?是陪未婚妻过元旦吗?”说到未婚妻的时候,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还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这事你有跟其他人提起过吗?”
管家有点无奈地笑道:“夫人,你想先听哪个回答?”
“都回答吧。”舟以雁想让管家坐下来再娓娓道来,但管家执意站着。
“我的老家在历城,是要陪未婚妻,不过不是因为元旦,而是她住院了,我去看看她。这事还没有跟其他人提起过。”
舟以雁两三口将余下的早餐吃完,擦擦嘴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你未婚妻生病了?要不要紧啊?是不是着凉了?”
管家笑道:“她身体一向不好,可能是着凉了吧,具体怎么样我没仔细问,电话里说不清,所以才要回去一趟。”
真是个多愁多病的身啊,舟以雁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历城离这里有点远哦,你是坐动车吗?什么时候走?”女佣过来收拾餐具,她站起来走去沙发那边。
“我老家不在城区,动车转大巴到县里,明早八点那样动身,估计也要晚上才能到家。”管家的脾气极好,有问必答,尽管这是他的私事,可以完全不予理会。
舟以雁叹了口气道:“你回老家了,大家又都放假,我明天只能跟宝宝一起过元旦了……小麦也放假吗?”
管家听她那么说,不禁有点惊讶:“先生没有跟夫人提过明天的安排吗?”
“明天有什么安排?”舟以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关临渊没跟我提过呀。”
管家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那一定是先生想给夫人一个惊喜吧,我也不能说了。”
“不要故弄玄虚啊。”舟以雁的好奇心都被他勾上来了,“你快透露一点给我知道。”
管家笑道:“何必透露,夫人明天自然就知道了。”
然后不管舟以雁怎么软泡硬磨,管家都没有松口透露半个字。
舟以雁只觉得这一整天都心痒难耐,仿佛有只小爪子在挠她,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猜想。
下午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去问麦栎:“你明天有什么节目啊?”
麦栎好不容易把宝宝哄睡了,捶打着酸痛的腰背道:“约了以前的旧同事逛街,然后做SPA放松身心,再去狂吃一顿自助餐,最后到K房纵情狂嗨。”
舟以雁:“……”
“你呢?你跟关先生有什么节目?”麦栎用手肘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专门支开一屋子人,单独过二人世界,期不期待,高不高兴?”
舟以雁本来是想跟她讨论这件事的,但现在被她这么一打趣,只觉得双颊发烫,不好意思起来:“哪有支开你们,哪有二人世界,不是还有宝宝吗。而且元旦本来就应该放假呀,你若不想放,那就别放了。”
“我还真的不想放呢,放假都见不到纪烽了。”麦栎一下子蔫了下来,有点无精打采,“唉,想到有一个礼拜见不到他,日子都没法过了。”
舟以雁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是一个礼拜?你知道他请假?”
“知道很奇怪吗?他把工作都提前安排好啦,说是要回老家一趟。”
对哦,纪烽是管家,统筹安排这别墅的衣食住行,要走也得先把工作安排好。
舟以雁不敢跟她再聊这个话题,就怕说多错多,把不该说的也说了。
结果,对于明天即将发生的事,她还是完全没有概念。
睡觉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明天是不是没有人做早餐了?”
关临渊将脱下来的睡衣搭到椅背上,掀开被子,躺好了。
“你不是人吗?”他淡淡地反问。
“我做早餐?”舟以雁想了想,“也可以,但我做得不好吃。”
关临渊说:“我不挑。”
“哦。”舟以雁也爬上(呀)床,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习惯真可怕,她现在就算跟他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再紧张害怕了。
甚至可以平静地直视他脱(呀)衣服的全过程。
“可以熄灯了。”她提醒。
关临渊伸手把床头灯关了。
“你吃中餐还是西餐啊?”她躺了一会儿,突然问。
关临渊说:“都可以。”
舟以雁想,冰箱里不知道有什么,如果他不挑的话,做个炒面比较简单省事,加个煎蛋,配上火腿肠,撒点葱花,再熬一锅小米粥,应该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整夜都睡不着,数绵羊越数越精神,脑子老想着明天将发生什么事情。
凌晨三点的时候,她爬起来上厕所,用冷水拍打双颊。
“清醒一点吧,舟以雁。”
躺回床上不久,她终于安然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床上只有自己,她跑去婴儿房,宝宝不在,她跑下楼,偌大的房子空无一人,有点冷清。
她闻到一股香味,诱人得很,餐厅有人影,她走过去,发现餐桌上摆着两盘炒面,面条柔软金黄,夹杂着翠绿的葱花,上面还有煎蛋和火腿肠。
“早。”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