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一直凝着眼前的凉笙,良久才压抑住心中的恼怒,到底是容家的主母,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良久,她抬睫,眼中浮现疏离的笑意:“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认可你?”
凉笙一怔,下一秒却听她直白地说:“凉笙,本来我不想跟你谈这些,但是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既然这样,我们就说开——也许你算是个上进优秀的男人,但以我的标准,你不够资格,对格格的人生没有丝毫帮助,你根本就配不上她。格格真要跟你在一起,我拦不住,但是我的态度很明确——我不接受你。”
道理不通可以明辨,误会隔阂可以冰释,但如果一个人就是瞧不上你,不喜欢你,的确令人感到十分挫败。
凉笙知道这是自己遇到的此生最大的难题,虽然心里很失落,但也并没有气馁。
他抿了抿唇,说:“义母不接受我没关系,但总有一天,我会让您改变想法的。”
“你——”温暖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凉笙,你这是在跟我下挑战书,是吧?很好,那我就给你第一个挑战。”
凉笙愣了下,问:“挑战?”
温暖嘴角淡莞,“要我给你一次机会也行,但你必须征求你奶奶的同意,告诉她你以后会入赘我们容家。如果她不同意,我就不同意。”
“什么?”凉笙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这个反应在温暖意料之中,暗自一哂,温暖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了?呵,是不是觉得很难抉择?可你不是说,任何艰难险阻你都有信心跨过去吗?现在就觉得为难了,那以后遇到更大更难的问题,你怎么解决?”
凉笙薄唇紧抿,一直没有说话,浓眉蹙得很紧。
正踌躇着,忽然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容烨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妈,您在吗?”
书房内的两个人都立即敛了神色,温暖盯着凉笙,叮嘱了一句:“怎么样,接受这个挑战吗?如果你办得到,我就同意给你们俩一次机会。”
凉笙思忖着,依旧下不了决心。
父母去世后,他唯一的家人就只有爷爷奶奶了,但那时候爷爷身体不好,奶奶才把他交给了容爵,让他认容爵和温暖为义父义母。虽然如此,但奶奶一直教导他不要忘了父母的生育之恩,不要忘了自己始终还是凉家人,不要因为做了容家义子就骄傲自满,应该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义母竟然让他入赘容家,恐怕……
正思忖着,外面容烨又催促了:“妈,您在吗?我进来咯。”
眼看着容烨就要进来了,凉笙咬牙,说:“好,我回去跟她老人家商量。”
温暖微微点头,她是笃定凉笙的奶奶不会答应的,所以才故意提出这个为难的要求,见凉笙答应了,她唇边弯起一抹狡笑,回头喊道:“容烨,你进来吧。”
容烨刚进前院,就被容格格拉着手臂哀求他解救书房里的凉笙,他敲了两次门,发现里面都没有人应声,也猜到里面的气氛肯定是不怎么好。
现在得到温暖的允许,进来后一看,果然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但他何其聪明,立刻化解掉尴尬:“妈,你怎么还跟凉笙在书房里说悄悄话呢?婉婷都回来了,你赶紧下楼去给她做虾饺吧,她最爱吃你做的了。”
一听说乖巧的大儿媳妇要吃虾饺,温暖连连答应着:“好好好,我这就下去。啊对了,凉笙,你也留下来吃晚饭吧。”
凉笙颇有些意外,没想到温暖会留他吃晚饭。
可温暖不傻,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还有小女儿都在家,如果唯独赶走凉笙,这不等于是表明刚才她跟凉笙谈得很不愉快吗?她可不想跟孩子们的关系闹得太僵,只要凉笙自己知难而退就可以了。
三个人来到楼下,容格格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凉笙有没有怎样,发现他只是脸上因为之前挨的那一巴掌还有些泛红,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趁温暖去厨房里做虾饺的时候,她赶紧把凉笙拉到了后院,迫不及待地问:“凉笙,快告诉我,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矮油,你怎么不说话嘛,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见她等不及了,凉笙避重就轻地说:“义母答应给我一次机会了。”
“啊,她答应了?”
“嗯。”他点了点头,隐瞒了温暖提出让他入赘的要求。
容格格闻言,又惊又喜:“真的吗?太好了!我妈终于同意了?哈哈,她一定是被我们俩感动的!我就说嘛,她一向都很宠我,不可能不答应的!”
她太高兴了,在原地又蹦又跳,像极了一个小女孩儿。说到高兴处,她一下子跳起来勾住了凉笙的颈脖,在他错愕之际,抬头就凑上了自己的脸。
前面不远处还有佣人们看着,可她愣是这么做了,毫不迟疑地吻上凉笙的唇,凉笙微微一僵,不好意思发出太大动静,就只能默默站在原地,抱着她的腰肢,托住她的身子。
渐渐地,他开始反客为主,将怀里的小女人吻得粗喘不已。
兴奋的小女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自己的哥哥嫂嫂听,却被凉笙制止了,“义母只是答应给我一次机会,但并没有同意我们俩在一起,万一你贸贸然就告诉你哥哥嫂嫂,我怕惹义母不高兴。”
“嗯,你说的有道理,是得克制点,免得她又反悔了。”容格格吐了吐小红舌,俏皮地说。
凉笙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发,眸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抑郁。
这天晚上,晚饭吃得基本顺利。
容爵、容烨和凉笙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容格格给三个男人倒上了酒,连乖顺的曹婉婷也话多了起来。大家时不时问起凉笙在巴厘岛的情况,他一一作答,沉稳温和,进退有度,气氛很是不错。
唯独话少的是一家主母温暖,只偶尔搭上一两句话笑笑,并没有看凉笙一眼。
隐约觉得不对劲,送凉笙出来的时候,容格格再次问道:“凉笙,我妈真的愿意给你机会了吗?”
“当然是真的。”
容格格点点头,眉头却是紧蹙着的:“那她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一个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她答应给我机会,就已经让我很感激了,我不奢求她那么快就接受我。”
容格格默了默,替凉笙觉得委屈:“对不起,凉笙……”
凉笙笑了笑,拉过她,亲了下她的额头:“我没事。”
如今的他很明白不是所有矛盾都能一朝一夕正面解决,这次跟容格格回容家,表明决心,令义父义母接受他的道歉,目的已是达到了。至于将来,他打算慢慢磨,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他诚心,相信义母大人总有一天会接受他。
只是,现在他必须解决另一件事……
思及此,他看向容格格,说:“格格,明天你有空吗?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奶奶。”
容格格愣了下,想起凉笙的奶奶在市郊的一所疗养院,去巴厘岛之前她还去见过她老人家。她心想或许是凉笙想念他奶奶了,于是点点头,说:“行,明早我等你来接我。”
送走凉笙,容格格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回去偷偷问容爵:“爸,你知道妈咪跟凉笙说了些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俩谈话的时候,我不是一直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嘛。”容爵抖了抖手里报纸,漫不经心地说。
容格格问不出个究竟,不由得撇了撇嘴,然后转移了话题:“对了,爸,明天我要和凉笙一起去见他奶奶,你觉得我该送些什么东西过去比较好?”
闻言,容爵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他要带你去看他奶奶?”
“对啊。怎么了?”隐约觉察到什么,容格格反问道。
凉笙的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可嘴巴是真厉害啊。当初凉笙的父亲因容氏而过世,凉笙的奶奶把责任都怪罪在容爵的身上,再后来得知他们家两老独自抚养凉笙有困难,容爵提出抚养凉笙的事情,他奶奶是把容爵狠狠骂了一顿的。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凉笙的爷爷得了重病,他奶奶又要照顾病人又要照顾孩子,实在是顾不过来,才把凉笙送到了容家。但那么多年了,每次他和温暖去看凉笙的奶奶,她老人家都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思及此,容爵对容格格说:“你啊,只需要记得一件事——不管凉笙的奶奶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顶撞就行了。”
容格格仿佛听了笑话似的:“我前几个月才去看过她呢,她老人家怎么会对我使脸色?不可能的啦。”
容爵摇摇头,说:“你啊,就是单纯!那时候能跟现在比吗?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你跟凉笙的关系呢,现在你是以凉笙女朋友的身份去见她,情况能一样吗?”
“这个……”容格格闻言,不禁哑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