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夫刚刚进门就看到了一旁的小男孩,“小友,你也在啊。”
霜霜微微颔首,跟白大夫打了声招呼,浅浅一笑没再多言。白大夫心中一丝了然,也没多说什么,就上前替伤者询问诊脉。
张婶一家看到大山请来的是白大夫,心安就安稳了下来,“白大夫,我儿媳妇跟孙儿没事吧?”
白大夫松开孕妇的手腕,心中凝重,话一出就将张婶一家刚刚燃起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胎儿月份重了,这次摔伤胎气伤得太狠,如若不是及时止了血,怕是等不到我来就已丧命。如今之计只能将胎儿滑了,不然一尸两命,且以后只怕是再无受孕可能。”
顿了顿又说道,“观其脉象,刚刚应有血崩之状,不知你们是用了何方才止住?”
“是霜丫头扎了几针,才止住血的。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保住孩子了么?”张婶子还是有些期望的看着白大夫。
“丫头么?呵呵。”白大夫诧异的看看古霜霜,倒是没想到是个女娃儿,这银针之术早已失传,怎么会在这小山村出现,心中不禁起了波澜。
“不知小友对老夫的诊断如何看?”
古霜霜有些无奈,她并不想表现得这么独特的好不好,可是如今的情况又轮不到她藏拙,只好把她那神秘的师傅拿出来顶项了,并说了她的诊断结果。
张婶一家在得到白大夫对霜霜医术的肯定后,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中。
母子俩一番挣扎后决定保大,可大生媳妇却死活不肯,她嫁到大生家,三年未出,心中早已压力很大,在怀孕后更是对这孩子存着很大的希望。如今要是真把这胎滑了,以后再也不能有所出的话,那她情愿用命去赌。这时代女子无后那是犯了七处,虽然家中公婆仁慈,但是夫妻恩爱,她又怎能自私苟活而断了大生的香火。真要那样就算以后不被村里的唾沫星子淹死,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最后不顾身子跪下相求,毅然说道就算是难产丧命也要保住这一脉香火,听得让见惯了生死的白大夫都有些感动。
一家人耐不住她的请求,最后决定留下孩子。
“人善天佑,嫂子安心调养,未必一定是那么坏的结果。你的心情会影响到胎儿的成长,所以你先放宽心,这些日子我会好好为你安胎,你心情舒展了,很大机会能母子平安。”病人的心态可是会影响病情的发展,前世有人被诊断出癌症,不过此人心性豁达,注意养生后,竟然出现了癌细胞不药而愈的奇迹。这个未必没有根据,所以古霜霜配合使用心理疗法,对大生媳妇进行了番心理辅导,边上听着的张婶一家才恢复了一丝笑容。
用银针针灸安稳胎气,疏通经脉,又开了温养补血的方子。白大夫在一边看得越发激动起来,果真是失传多年的银针之术,竟然让他亲眼见识到,这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听闻当年某个医学世家有此绝技,后来秘籍失传,辗转几代又曾传出那世家的传人重新掌握了这种医术。可没多久,那个世家之人竟莫名消失踪迹,难不成眼前这女娃儿~~?感觉眼前的小女娃越发的神秘了起来。
古霜霜要知道白大夫的想法,只怕会翻个白眼说一句,您老想多了。
随着孕妇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白大夫深深的看了眼古霜霜,也起身告辞。张婶家给的诊金他也没收,毕竟无功不受禄,何况还让他看到了这失传的针法,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之后的日子里,古霜霜三天一诊脉,并用针灸给安胎再辅助药膳调理,大生媳妇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后来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给孩子取名天佑,就算后来他们一家再也没有见到过古霜霜,但是在古霜霜这个恩人名字一直伴随着天佑长大,也牢牢的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后话。
村里的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京城白府倒是起了风波。
话说白大夫见识到了那一手银针之术后,心中澎湃,便自动请缨带着古霜霜送来的药丸回到了京城。
“你说这药方是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白家主放下手中的药丸。
“应该有她师傅的手笔,而且属下看到她施展过银针之术,只怕她背后那师傅不简单,可能跟那神秘消失的世家有关。”
白家主手指敲着桌子,不知道在寻思什么,过了好一会让管家进来,才道。
“银针之事暂且不要传出去,吩咐下去,寻一批人试药,每日跟进药效的进度,隐秘一点。”
“是,家主。”
“等等,你去寻了少主,让他也多留意下这事,退下吧。”
“是。”
七日后,管家拿着本册子寻到书房,禀报了这几日的观察,将记录下来的册子一并交于白家主。
白家主看完了册子的记录沉思许久,让人将长子白浩宇唤来。
“浩宇,你怎么看?”
“爹,我觉得这药可行,此药丸测试的结果甚佳,稳定性也不错,比我们平日开的药方治疗效果明显快上数倍,而且还省去了熬药的麻烦。”
白浩宇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药方跟制作事宜得握在咱们手中,毕竟让对方供药,一来数量不定,不方便四郡药店的调配,小范围的供货利润有限;二来技术掌握别人那儿,咱们对其成分不明不白,不可能每颗药丸都去检查,万一药中出现问题,那只怕后果严重风险太大。”
“恩,为父也是这么认为,你明日亲自随白大夫去趟青石镇,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还有她手中的银针之术,你也探探口风。”
“是,爹。”
翌日,白浩宇随着白大夫启身前往,一路奔波,总算在约定的日子前到达了青石镇。
古霜霜如约前往保济堂,刚刚到大堂,掌柜就迎了上来。
“无双姑娘。”
“呵呵,掌柜的,你看我这一身打扮可像女子?这姑娘一称怕是不妥当吧。”
白掌柜一愣,虽然听白大夫那日回来道破眼下这小姑娘的身份,可听这么一说也明白其中意思,既然少主都为了这药方一事而来,一些小事那也不好违逆眼前的金主,于是抱了抱拳道,“无双公子说的是,是在下眼拙了。”
“白掌柜客气,不知今日的答复是?”
“我已经将公子的消息传回了主家,今日本家少主亲临,无双公子请随我如内堂一见。”
古霜霜颔首,随他入了内堂,掌柜的引荐一番便告退离开。
白浩宇坐在主位打量这下方的小姑娘,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让人感觉有些压抑。不过这些在古霜霜面前到算不得什么,前一世的她是古医家族的继承人,见过的阵势可多得去了,端正的坐在下方,同样打量着对方。
对于接下来的谈判,心中早已有了想法,她知道白家不会放弃对制药方法的掌控,将自己的命脉交予别人,如果这样白家这么大意,也发展不到如今的地位。不过白家想买断这药方,她不可能同意,如今成药的优势还未显现,成交的价格根本不会太高,卖断不符合利益最大化。
古霜霜明白,这场面她先出声就弱了气势,对之后的谈判极为不利,便从容自若的看着主位上的男子,仍由对方打量。
白浩宇从小作为白家未来家主培养,养成的威严让一般人都不敢与他对视,这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气势上却不输自己一分,没有一丝挑衅也没有一丝慌张,只有那自信悠然的神态,这让白浩宇不由对下方的人更为好奇。不过看这样子,自怕他不先开口,对方可能会一直跟他对视下去,又多了一份欣赏。
“无双公子,此次你提供的药丸新奇,让在下有些兴趣,不知可否将制作方法卖于我,以便研究,这价格上不会亏待与你。”
虽是医家,却也不愧是商人啊,打的算盘果然是精的狠。只提对药品的新奇不提其他,好似对这成药的兴趣也不过是好奇想买下来研究。花下重金买下来,之后换个头面,以后就是他白家名利双收,要真是个小孩还不被他忽悠了去,不过古霜霜会那么傻么?
“白少主说笑了,这药丸是挺新奇,不过今日我想谈的不是卖断,而是合作。经过这半个月,我相信白家对药丸的功效应该是有所了解才是。”
白浩宇笑了笑,“小友就这么有信心?”
“如今少主既然出现在青石镇,自然是有些信心的。”
能把你这么个BOSS级人物引来,这成药的价值不已经不言而喻了么。白浩宇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会看得这么明白,这哪儿是个不满十岁的乡村少女,就算那些打了多年交道的药材商人也没有这份谈判的气度,于是也不把她当小孩子来对待了。
“无双公子说的也没错,不过谈到合作,这点信心怕是不够。”
看到对方态度上的变化,古霜霜更加从容。“白少主应该已经对药丸做过一些研究和实验,可是觉得效果比汤药来的更好些?”
白浩宇考虑了一会,看了眼下座之人,还是点了点头,等待着她接下来怎么说。
“常规的用药一般都是汤药,在汤药熬制的过程,有些药材的药效因为高温会有所流失。而这药丸的制作就把这些容易流失药效的药材加以提炼,根据各种药材不同的习性再调配出比例进行融合,所以药丸的药效自然会比汤药高出很多。”
一直以来都是传统汤药,白浩宇还真没到过这道理,不由愕然。
古霜霜继续说道,“汤药因为流失太多药效,所以在使用时药材分量上也会增加,因此相比药丸,在原材料方面是一种浪费。这么说吧,同样数量的药材用于汤药可能只能治愈一位病患,但是制作成药丸,可以治愈更多人,这样就是节约了成本,同样的药材赚到更多银钱,才能将药材利益最大化。”
如果说之前白浩宇对古霜霜还有一丝轻视,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被眼前的人震惊到了,活脱脱是个妖孽,先不说医术,光是她刚刚这些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他都找不到反驳的词,不由感叹。
“如此说来,确实是应该有足够的信心,不知小友找上保济堂,是如何打算。”
“白少主既然问了,那小子我就斗胆说出自己的想法,这药丸一旦推广,会是北武医界里一个巨大的进步。这几种药丸和止咳露的提炼技术我会只提供给白家,这名声由是白家得。”喝了口茶,笑吟吟的看着白浩宇道,“保济堂覆盖全国,我希望得到药丸收益的两成。”
“小友就这么信得过白家?”
“自然,从我最初踏入保济堂开始,就明白为何白家能屹立这么多年,医者医德,掌柜跟大夫的气度风骨就是白家盛名的体现,如今见到白少主之风采,更是证明了小子的眼光。”
“况且,合作是长期的,既然在下如今能研制出这几种药丸,白少主也自然能懂得这合作的好处。”白家怎么样她不知道,只是这保济堂暂时是她能找到最适合合作的罢了。
“哈哈,这合作对白家好处这么多,那我还好说什么呢?”
如果不是亲眼说见,让别人跟他说起这些八岁孩童的所言,白浩宇真不会相信。“不过无双公子,你在这医术上的成就可谓是非凡,为何这名声要归于我白家?”
“白家的保济堂医德实力让人信服,没有白家,药虽好却医治不了更多人,因此这名归于白家是众望所归。再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脑袋小,担不起这帽子。师傅也不希望我被虚名所累,这事还需白少主担待。”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白家多谢了。”
“白少主无需客气。”
“公子你那一手银针之术就是传自你师傅么?不知道白某是否有机会一睹高人风采?”
“只怕不能。”她又将忽悠自己师傅的那段拿出来说了一遍。
白少宇心里多少有些不信,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再坚持下去也不好,“那是在下没这个福缘。”
生意谈成,两人心情都十分不错又聊了许久,濡染医术多年的白浩宇与古霜霜在一番医术交流后,各自收益斐然,两人年岁差了十多岁,倒是成了忘年之交。
高深莫测的师傅,天资非凡的徒弟,不求名,利益所求也算有度,当初白浩宇来青石镇之前,觉得这药丸虽新奇,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重视,如今听到古霜霜的分析,还有的医理的认识,才觉这提炼之术得当真不凡。
两人又商讨了些合作的细节,白浩宇决定暂时不回京城,跟这边的药师一起学如何提炼药材,此事白掌柜跟白大夫立了一功,也各自欣喜。
时日飞快,白浩宇带着学好提炼之术的药师们,与古霜霜告别返京,争取在秋冬交换之际,将成药发放至四郡各州府的药店之中。
已近深秋,山中蘑菇无了踪迹,古霜霜又给了百味斋几道不错的食谱将那四道菜替换下了。这些日子,与柳如玉兄妹相处的日子长了,三人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经过她的调养,柳老夫人的身体愈发的精神,柳府几位长辈对古霜霜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