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摒住呼吸,悄悄隐蔽在门的一侧,尽量不让来人发觉自己的存在。随着门外的人一步步靠近,平静的心渐渐变得有些慌乱,屏息悄悄数着五、四、三、二、一,吱的一声,房门被打开,果然有一个黑衣人悄悄走了进来。叶雯婷站在门边角落中,趁着黑衣人没有发觉自己,一个纵身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手中握着出发前夫子交给自己的匕首,一击刺中了黑衣人的后心。那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房中人早已醒来,中了一击后,抽搐了几下便趴倒在了地上。叶雯婷害怕那人是诈死,弯起胳膊又朝他的后背狠狠砸了几下,见那人再也没有反应,这才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靠着记忆,一步步摸索着来到桌边点上了一盏灯。
叶雯婷借着灯光看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确认那人已死,便再也没有多想,提着风灯急急朝隔壁走去。明明知道皓轩和尹文吉都有武功在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不知为什么,越往隔壁走,两腿就越紧张的没有力气,生怕一开门会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倒在血泊中。
叶雯婷强自安慰着自己,一遍遍告诫自己,他们都不会有事的,都不会有事的,可是双手却不听使唤的开始有些发颤。
明明只有六七步的距离,叶雯婷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忘了呼吸。待她来到皓轩的门前,发现门是开着的,提着灯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里面没人。叶雯婷不安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皓轩?皓轩?”
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叶雯婷顾不得多想,抬腿就朝叶夫子和尹文吉的房间走去。心想他很可能是发觉了什么,担心两个老头的安危,所以去了那两个房间。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心下慌乱,步子便也有些不听使唤,一个不小心脚下便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叶夫子听到门外的动静,赶快出来看了一眼。一下子便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叶雯婷。“婷儿,是婷儿!阿轩快将婷儿扶起来!”
待叶雯婷醒来,天色早已大亮。柳姨和阿彩守在一旁。
“小姐,您醒啦?”问话的是柳姨,或许昨夜都未曾睡好,柳姨的面容很是憔悴。
叶雯婷点点头,动了动身子,缓缓坐了起来。模模糊糊中依然记得自己昨夜杀了一个黑衣人,后来在慌慌张张的去找皓轩的时候不小心在走廊里绊了一跤,然后就记得身子一轻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再后来……..
叶雯婷觉得头仍然有些昏沉,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虚弱的问道:“柳姨,昨夜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吧?到底怎么回事?我爹、皓轩和二舅舅他们都没事吧?”
柳姨默默地点了点头,“嗯,听二舅老爷说了,昨夜闹贼,让小姐受了惊吓。后来小姐晕倒,还是阿轩公子将小姐抱回的房间,一直在房中陪您到天亮才离开的。二舅老爷还说,阿轩公子手下的童墨已经把贼匪的同伙抓住了,早上送到了衙门。夫子担心小姐身体,已经吩咐了所有人,今日在客栈休息一日,明日天亮再出发。”
叶雯婷虚弱的点了点头,“大家没事就好。”然后抬眼看了看阿彩,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今日格外的安静,莫不是被昨夜的事情吓到了?叶雯婷披上衣服,看着阿彩微笑道:“你这小丫头今日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过啦?是不是听说闹贼,把你吓到了?“
“小姐,昨夜,阿来哥…..呜呜……“阿彩毕竟年纪小,心中藏不住事情,被叶叶雯婷一问,眼泪就忍不住哗哗流了出来。
叶雯婷疑惑的看着痛哭流涕的阿彩,再看看柳姨,发现柳姨的眼圈也有些红。心中的不安逐渐强烈,看这情形,昨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顾不得多想,上前一把抓住柳姨的胳膊,急急问道:“柳姨,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受伤了?难道是阿来受伤了?“
柳姨吸着吸鼻子,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低声回道:“回小姐,昨夜阿来为夫子挡了一刀,人当时就……去了!“
“人去了?“叶雯婷嘴里低低重复了一句,头脑一空,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那个平日里对人极为恭敬,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从来不多嘴打探什么,一紧张就会脸红冒汗的年轻人,一夜的功夫就没了?
夫子还常说阿来是个老实人,知道他心悦阿彩,还对他说过,等阿彩稍微再大一些,就准了他俩成婚的。怎知,还未到京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叶雯婷拉住了阿彩的手,一时无言。
如果没有阿来,或许今日就是她爹遇难了。无论是谁,这显然都不是好的结果。
叶雯婷让自己依旧混沌的头脑清醒起来,然后转身对柳姨问道:“那阿来,现在在哪?”如今已经将近午时,如果明天继续赶路,那岂不是,今日就得…….
柳姨帮阿彩擦了擦泪水,然后低着头回答道:“昨夜发生了那件事,客栈的掌柜已经被带去了衙门。阿来已死,尸首再放在客栈有些不妥,所以,一早二舅老爷就找人将他抬到了城中一个院落里,夫子让二舅老爷为他挑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想必早已入了敛。现在算算应该在去下葬的路上了。夫子、二舅老爷、阿轩公子、还有童墨都去送阿来了,夫子交代让奴婢们守在这里陪小姐。”
叶雯婷点了点头,心中一片凄凉。
阿来和阿彩没有订婚亦没有成亲,两人即使有情,阿彩此时也只能守在这里。即便心中难过,也没有资格去送阿来一路。想必,发生这样的事情,阿彩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吧!
叶雯婷拉着阿彩的手,轻轻拍了拍,低声安慰道:“阿彩,别难过了,等下午皓轩和童墨回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阿来如何?”
阿彩哽咽着点了点头,一把就抱住了叶雯婷,“小姐……”
下午申时过半,叶夫子和皓轩等人才回了客栈。
叶雯婷、柳姨和阿彩三人早已换好了一身便于骑马的男装。看到夫子等人上了楼,叶雯婷红着眼急急跑了过去,“爹,阿来葬在了哪里?女儿和阿彩、柳姨要去送送他。”
叶夫子神色十分憔悴,慈爱的拍了拍叶雯婷的肩膀,点了点头,暗哑着说道:“也好,阿来救了老夫的命,是老夫的恩人,你们去送送他也好。”话落转身看向皓轩,“阿轩,就由你和童墨送她们去一趟吧,你们的身手老夫放心。”
皓轩恭敬地点了点头,低声说打:“夫子放心,阿轩一定照顾好小姐三人!”
一行五人来到后院各自牵了一匹马,神色凝重的打马出了客栈。路上皓轩告诉叶雯婷,阿来就葬在了城外的南山脚下,从客栈骑马去,只要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叶雯婷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为了能保护她们三人,童墨打马跑在最前面,皓轩殿后,叶文婷三人依次跑在中间,随着夯道上的阵阵马蹄飞扬,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来到了南山脚下。
在童墨的指引下,穿过一片小树林,很快就找到了阿来的坟头。一个圆圆的新坟前伫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写的正是阿来的名讳。
叶雯婷上前打量了一眼坟地四周,虽然葬的时间有些仓促,可是坟地所在的位置一看就是经过挑选的,依山傍水。墓碑两旁还用心的栽种了两株柳树,想必再过上个把月,柳树抽了新枝,这里就不会如此荒凉了。阿来生前便喜欢照料花草树木,这个地方风景如画,想来他应是喜欢的吧!
叶雯婷和柳姨上前烧了些纸钱,祭拜完,便走到了一旁的大石上,留着阿彩跪在那里哭泣了半晌,直到天幕渐黑,一行人才又打马回城。
回到客栈,昨夜发生的事情还依然绕在叶雯婷的心头,挥之不去。
经过一番思索,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皓轩的门口,只要问问他,一切疑问应该就迎刃而解了。
进了屋,皓轩为她倒了杯茶水,然后指着一旁的凳子温声说道:“先坐下喝杯茶吧,有什么疑问,我都会告诉你。”
叶雯婷接过他手中的茶,缓缓坐在了桌边。半晌,才开口问道:“皓轩,昨夜的黑衣人你知道是谁派来的,对不对?”
皓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我知道是谁。”
“那些人是来杀你的,对不对?“
“对。“皓轩又点头。
“在出发前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暗杀?“叶雯婷情绪有些激动,站起了身子,两步来到皓轩面前,对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我身上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一日得不到,这样的暗杀就不会停止。所以,昨夜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们,你恨我吗?“
恨吗?明明昨夜还那般担心他的安危的。不恨吗?可是,这场无妄之灾毕竟由他引起,以后恐怕类似的事情还会源源不断。
叶雯婷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从出发前,人人心里都明白,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就算陈家不派人来追杀,也会有其他人。可是她没有想到暗杀来的会如此之快,也没有意识到一个不小心便会付出血淋淋的代价。直到看到了阿来的死,她才彻底清醒,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艰险等在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的会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