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最终答应了:“希望贾大人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
迎春也不多话,快步进了顾美人居住的侧殿。
此刻,寝宫中有三个太医正在低声商议着顾美人的病情。两宫女正伺候顾美人。
迎春顺便一耳朵已经知道顾美人情况不是很好,有动胎症状。但是,胎儿还在。
太医们只是不敢轻易用药,害怕承担责任。
迎春这时进门,三太医顿时眼睛一亮,因为这些人中间就有甘太医的外公,太医院院使。
他见了迎春,急忙躬身上前介绍情况:“下官已经请过脉,并检查了娘娘方才使用的胭脂,发现胭脂之中混有附子粉,好在娘娘只是擦了面颊,就发觉不妥,否则难以想象。“
迎春颔首:“按照太医的脉息,该如何治疗?”
院使言道:“当然是先清除余毒,再安胎啊。”
迎春颔首:“大人如何处方?”
院使拱手:“不瞒县主,后宫奶娘金贵,老朽不敢轻易下方。“
迎春笑道:“那么丁点儿胭脂,还是擦在脸上,大人真以为能够毒死胎儿?”
院使愕然,不是为了毒死胎儿,却是要毒死谁?
难道顾美人真拿自己的肚子陷害昌平县主?
这是多大的仇恨,竟然要杀子栽赃?
细细思量,院使不寒而栗,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他决定,等这事这一完,马上乞骸骨,回故乡养老去。
迎春走近顾美人榻前:“昌平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探视美人,请您伸出手来,昌平替您看看脉息。”
顾美人的丫头是从江南顾家带来,忠心护主。
紫衫侍女正在替顾美人捏腿,闻言抬头瞅了迎春一眼,她知道顾家跟贾迎春不对付,大少爷就是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她神情很不友善:“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到娘娘这里指手画脚?”
迎春看了这个丫头一眼,粉脸桃腮,十分清丽。再看另外一个翠衫侍女,也很清秀,却比这个多了些庄重。
翠衫使女拦住紫衫丫头:“锦绣,大人已经说了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咱们不能阻拦。让大人瞧瞧吧。”
迎春顾不得许多,不等两个丫头让开,就挤上去握住顾美人。
顾美人的确动了胎气,已经疼得一脑门子冷汗。
迎春见她不像是作假。迅速用异能探视胎儿,顿时松了口气。
顾美人虽然动红,胎儿还在,若不是遇见迎春,孩子大约保不住了。
迎春迅速用异能温养胎儿,很快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胚胎。然后,迎春用异能替她清楚了体内的毒素,并温养经络,就连她妇科炎症也一并替她治愈了。
只要顾美人不是脑子有病,特特去吃毒,这孩子必定能偶顺利产下。
迎春替她温养了一刻钟之后,躬身一请:“院使用大人,臣妇已经用点穴手法替娘娘疏通排毒,请您再替娘娘请脉查看。”
院使大人一切之下,顿时惊骇不已,旋即大喜,却是顾美人已经无碍了。
迎春这时问道:“可分辨胎儿性别么?”
院使言道:“娘娘怀孕四月,已经可以从脉息辨认,乃是男胎无疑。”
迎春拱手:“院使这时能开安胎汤药否?”
院使大喜:“老朽这就去。”
顾美人一双眸子清凌凌的看着迎春:“你故意说是男胎,想要我拼命保住这胎,好替自己脱罪吗?”
迎春暗笑,只要你肚子不出事,本姑娘就没了原罪,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挖坑害人狗东西,如何下台。
顾美人冷笑。
迎春心中一动。若是顾美人一口咬定肚子疼,迎春也不能动粗。
这事只能智取。
迎春已经产生了神识,神识就是精神力。精神力可以控制人的精神,替人洗脑。
迎春还没试过控制人,她决定试试。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锁住顾美人的眼眸,用异能控制顾美人的神志,不住的蛊惑她微弱的神志:“你怀了皇子,这是不世之功,陛下一定会奖励你,册封你为皇妃,宠爱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会成为最尊贵的皇子。去吧,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向陛下报喜吧!”
顾美人在迎春的蛊惑下,面颊越来越红,眼睛越来越亮堂,整个人恰如雨后新荷,清新动人。
顾美人已经被打动了,迎春看着翠衫侍女:“娘娘衣衫寒湿了,如今虽然是暮春,依然寒冷,姐姐快些替娘娘更衣吧,孕妇不能受寒,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翠衫侍女闻言惊喜不已:“大人的意思是说娘娘的胎儿无碍了?”
迎春颔首:“太医用药之后,应该无碍。”
顾美人这时候脱离了迎春的控制,却被迎春描绘的远大前程打动,被巨大的惊喜包裹。
她以为那些都是她自己的思想。
但是,恢复了神志的顾美人脑子里天人交战,她又惊又喜又愤怒。
自从怀孕,她的脉细一直都是顾家的伯父替她请脉,伯父说的很清楚,她是女胎。
故而,她对胎儿不是十分在意,也因此,才同意那孩子冒险一搏,借以扳倒贾迎春吗,替自己的兄长出气,虽然,兄长不是死在贾迎春手里,可是,若非商战失利,他又怎会购□□yao。
如今,贾迎春却告诉她说,她肚子里怀着皇子。陛下可是答应了,只要生下皇子,就册封她做昭仪,或者一高兴直接封妃也不定,她姑姑当年就是这般直接从美人册封为淑妃。
只要生下孩子,她就是昭仪,就是皇妃,她还巴结七皇子作甚?
迎春这里刚转身,顾美人以为迎春要走,蓦地伸手抓住迎春,声音急切尖利:“贾迎春,你说的可是实话?我真的怀上了皇子?你可别忽弄我,欺君之罪,罪莫大焉!”
迎春笑道:“如假包换,昌平不仅当着娘娘这般说,还要去给太后与陛下报喜,恭喜娘娘,母子平安。”
顾美人顿时喜气盈盈:“锦绣,绫罗,快给我换衣衫,我要自己去给陛下报喜。”
迎春闻言一笑:“娘娘无需着急,慢慢梳妆再去觐见,君前失仪可不好。”
顾美人闻言大喜:“对对,给我品级大妆!”
迎春勾唇,慢慢退出了侧殿。
这时候,傅贵妃与储秀宫的昭容娘娘已经赶来坐阵,两人说是来守护顾美人,却一直在陛下太后面前伺候,说着安慰的话。
迎春觉得很好笑,这个时候,傅贵妃也好,吴昭容也好,不是应该去安慰顾美人才对吧?
之前院使大人已经报过喜,太后娘娘与陛下已经心中有数。
迎春这时出来,太后娘娘一扫愁容,嘴里连声念佛:“谢天谢地,总算是母子大安。皇室又有了一位小皇子,真是可喜可贺。”
乾元帝神情有些复杂,半晌言道:“那个,母后,顾美人虽没事儿,可是,毕竟是豆蔻坊的胭脂出了问题,这个事情不得不问啊。”
迎春含笑福身:“陛下不问,昌平也要请求陛下审讯清楚,抓出幕后黑手,还昌平一个清白,也还后宫一个安宁,后宫可不只有顾美人一位孕妇,故而,昌平请求三司会审,查出真相,揪出真凶。”
顾美人的事情出来,直指贾迎春。乾元帝本来有些不自在,迎春可是靖王心尖子。他倒是不怕贾迎春,怕这事儿惹得靖王不高兴。靖王可是乾元帝依仗的兄弟,靖王文武双全,上的了战阵,故而,乾元帝对他比熙郡王更为倚重。
乾元帝他预备说些场面话,太后娘娘再一讲情,然后,大事化小,剥夺了贾迎春的皇商资格也就是了。
必定她是太后娘娘的救命恩人,些许差错,并未造成恶。
孰料贾迎春却这般硬,坚持要查清真相。难道贾迎春真是被人栽赃陷害,并非办差不力,出了差错?
当然,乾元帝从来没有怀疑过迎春故意下毒。只当她办差不力,敷衍塞责。
这时候,不仅乾元帝差惊诧,太后也品出来了,竟然有人故意投毒,谋害皇子?
想到竟有人在皇宫中投毒,太后悚然而惊,厉声言道:“皇帝,昌平言之有理,这事儿必须查清楚,给昌平一个交代。这母后之人正是太恶毒了,为了嫁祸于人,竟敢那皇子的性命开玩笑,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严惩,绝不能宽纵!”
这至此,乾元帝也只有秉公而断了。
乾元帝下令,德福传旨,命三司即可进攻,彻查顾美人中毒事件。
迎春这时福身言道:“启禀太后娘娘,昌平以为应该即刻通知内务府停止发放胭脂,已经收到胭脂的娘娘们请她们即刻将胭脂送到储秀宫来。方便三司先创查验。”
太后娘娘颔首:“有理,通知内务府,停止发放胭脂,已经领取了胭脂的娘娘,即刻带着胭脂道储秀宫见驾。”
迎春又道:“还请陛下降下旨意,着太医院所有太医前来储秀宫协助查案。”
乾元帝笑了:“昌平啊,你倒是胸有成竹啊?”
迎春福身道:“回禀陛下,昌平一片忠心可对日月,昌平也相信,清者自清,昌平还相信,陛下圣命烛照,太后娘娘贤明仁慈,必定能够还昌平一个公道。昌平更加相信,善恶有报,朗朗乾坤之下,一切鬼魅魍魉,必将无所遁形!”
乾元帝颔首,太后娘娘笑了:“说得好!”
这时,三司与太医一起报门而入。
太后娘娘与乾元帝升座银安殿。三司与天医院的院使,院判,御医,拢共一十三人,齐齐一堂。
瞬间,大殿之中的气氛就凝重起来。
这般时候,顾美人终于珊珊迟来。
迎春一看顿时笑了,这个顾美人真心是一切聪明都在脸上。明明今天卖惨才是她的正道,结果,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穿了枚红绣着金丝云雀的衫子,头戴点翠侧凤,额上珍珠头饰,眉心一点正好贴着一颗莲子大的红宝石,多面切割,熠熠生辉。
顾美人起色也很好,翠眉黑眸,粉脸桃腮。
她裣衽行礼之间,一股淡淡梅花清香飘散。
但是,煞风景的是,顾美人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红麝香珠的手串。
迎春暗暗异能襄助,将他身上梅花清香导入乾元帝鼻翼,而将她手腕上的麝香导入太后娘娘鼻翼。
太后娘娘却是眉头一皱。
乾元帝见了顾美人,顿时面色铁青。
他可是刚刚以谋害皇家子嗣为名,下旨锦衣卫捉拿贾迎春。如今,顾美人却美貌如花的出现在审讯大堂,这叫自己颜面何在?
顾美人怎么也没想到,她来报喜,却被被迫与贾迎春对簿公堂。
顾美人顿时惊慌起来。
她只是想顺手陷害贾迎春,她没准备打官司,况且,这般时候,她得知自己怀了皇子,已经心满意足,之前郁闷全部飞到抓哇国。她如今不想再折腾了。七皇子的太子位,她不想再管,娘家的事情,她也管不了。
可是,她没想到,她不想计较了,贾迎春却不愿意放过,在她精心大班的时候,已经将三司与证人都聚集起来。
顾美人懵了片刻,蓦地,她嫣然一笑,冲着乾元帝娉婷下拜:“启禀陛下,臣妾刚才得到消息,臣妾怀了皇子,故而,臣妾预备宽大为怀饶恕贾大人的疏忽,所以,臣妾不计较了,大家还是散了吧。”
顾美人这话落地,满殿之人都看傻子一般看着她,已然到了这个时候,不说三司,太医院齐齐一堂,顾美人竟然以为她的一句话,就能够吧陛下太后娘娘打发了?
太后娘娘厉声呵斥:“顾美人,你以为堂堂皇宫是什么地方?菜园子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谁下毒,就该把人抓起来,你现在说谅解了,就把人放了,你以为我大月朝的朝堂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你把陛下当成什么人?出尔反尔,任凭你一个夫人呼来喝去的昏君吗?”
顾美人吓了一跳,噗通跪下了:“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敢!”
太后娘娘冷哼:“你最好不敢,平身吧,时刻谨记,你怀着皇子,要以子嗣为重。”
顾美人本以为自己来报喜,陛下必定高兴,然后自己提出原谅贾迎春,陛下必定要夸奖自己贤良淑德,有大家风范。将来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自己的荣华富贵还能少吗?
孰料,一切竟然偏离了她的设计。
顾美人进京抓着锦绣与绫罗:“怎么办?陛下一旦追查下去,咱们肯定要露陷……”
锦绣却道:“娘娘您别慌,有七皇子呢。”
绫罗虽然当初不认同主子构陷昌平县主,但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力挺主子过关:“娘娘安心,只要您保住了肚子,就能稳坐雕安,您别怕,您到底是皇帝的枕边人,昌平县主再是能干得宠,难道还能越过您去?”
顾美人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这才安心了。
刑部金尚书,大理寺卿宗平,都察院都御史王子腾三人,这时候齐齐起身:“是否开始审讯,请圣上示下!”
乾元帝挥手:“开始!”
三司便把书案打横,在银安殿堂上设立了临时衙门,左边刑部,大理寺,右边都察院监督。
顾美人身为原告,却是娘娘,身怀有孕。
太后娘娘言道:“院使大人,速速替顾美人请脉,看看她是否能够参与审案。”
院使应声是,跪着上前替顾美人切脉,然后伏地回禀:“回禀陛下、太后娘娘,顾美人娘娘脉细平顺,母子平安。”
太后娘娘问道:“这么说,她可以参加审讯?”
院使道:“完全可以,不过,娘娘身怀有孕,不宜久站。”
乾元帝忙道:“设座!”
太后娘娘也道:“皇帝,昌平可是被人冤枉的,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乾元帝颔首:“也替昌平搬一个綉凳。”
迎春腹议,偏心的皇帝,你的小老婆就坐四平八稳的玫瑰椅,给我就是矮一头的綉凳。
外面宫女刷刷刷进门,却搬来两张玫瑰椅。
迎春正在奇怪,却听得一声爽朗的笑声:“皇兄,母后,您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啊?”
三司齐齐起身请安:“臣等给王爷请安!”
乾元帝白他一眼:“你不在西山练兵,回来干什么?”
太后娘娘却招手道:“小九,过来过来,到母后身边来。”
靖王抽空对着迎春挑挑眉,走上了银安殿。
迎春顿时明白玫瑰椅的来历。
靖王上了银安殿,乾元帝白他一眼:“你换的椅子?”
靖王笑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审案就要公平。顾美人诬陷人家下毒谋害皇家子嗣,皇兄你看看她红光满面,哪里有动胎气的迹象?她是诬告,诬告反坐哟。”
乾元帝一哼闭嘴,一幅懒得理睬的样子,心里却把绣花枕头顾美人骂了个狗血拼头,既然要害人,你这个苦主也该弄得凄惨些吧,如此美貌如花的,叫朕如何下台?
靖王却笑盈盈挨着太后娘娘坐下。太后娘娘眉开眼笑:“几日不见,晒黑了不少。”
乾元帝心中腻味,一个男人比女人还白几分,这样还黑?
这般时候,金尚书再次起身请示:“启禀陛下,下官可以开始了吗?”
乾元帝瞪了靖王一眼,这才挥手:“开始!”
金尚书轻轻一拍惊堂木:“昌平县主,现在储秀宫顾美人娘娘告你,言称县主您在胭脂中下毒,意图谋害皇家子嗣,您怎么说?”
迎春起身回禀:“回禀大人,这纯属诬陷,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本昌平一个公道。”
迎春可是有封爵的功勋,金尚书忙着起身拱手:“请县主坐着回话就好。”
迎春拱手:“多谢大人!”
金尚书又道:“县主既然说是诬陷,可有什么物证人证可自证清白?”
迎春颔首:“昌平以为,导致储秀宫顾美人中毒的并非豆蔻坊出品的胭脂,乃是有人鱼目混珠,故意栽赃陷害。”
迎春话音落地,不等金尚书回答,顾美人身边的紫衫侍女就跳出来:“你胡说,娘娘就是用了豆蔻坊的胭脂才动了胎气。”
迎春笑问:“哦,你们娘娘动了胎气?我怎么看着你们娘娘的起色比你这个姑娘家家的起色还要美艳几分?”
锦绣一贯自认眉毛无双,超过自家小姐。孰料,迎春却日此贬低,顿时怒气攻心:“那不是你刚刚替我们娘娘治疗了?”
迎春拍手:“这却是好笑,我既然处心积虑要害你们娘娘,如何又要替她治疗?”
锦绣顿时哑口无言,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顾美人却手脚无措,无言答对。
綉橘只得强词夺理:“谁知道你发什么疯?或者,你害怕了,后悔了,也不定。”
迎春却起身围着紫衫侍女转悠一圈,蓦地出手,抓住锦绣的袖口,从她袖口摸出来三盒胭脂,一盒杏花粉底胭脂,一盒子梅花胭脂,一盒子桃花胭脂,赫然在目。
迎春笑道:“这才是内务府发放的豆蔻胭脂吧。”
锦绣顿时花容失色,她以为自己用荷包紧紧缠裹,藏在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她却不知道,迎春可是异能者,对于灵气最为敏感,送进宫的胭脂,她都是度了灵气。
故而,无论你把东西藏在哪里,她一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