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今年花儿匠给果园催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提前开始捕捉出洞的知了。
知了对果树的危害很大,去年迎春是大力支持,故而,今年綉橘也特别支持孩子们,特特拿出资金奖励捕捉知了的孩子们。
小混蛋利用这个机会,跟这一帮野孩子混的背熟,并利用小厨房的美食,成功的收复了所有花儿匠家里的孩子。
如今迎春麾下有五十户花儿匠,拢共有二十四个七岁以下的孩子。
倒不是他们多么信服小混蛋,却是吃人嘴软而已。
花儿匠家里的生存条件毕竟有限,还特别嘴馋。
野小子们平时吃肉少,都喜欢吃炸知了,又香又脆。但是,家长们却吩咐抓捕的知了必须卖钱。
小混蛋却被綉橘与玉钏儿纵着,予取予求,手里还有私房银子。
小混蛋把自己过年的压岁钱拿出来收购知了,然后,让秦显家里替他烹饪好了,拿出去分给那些馋嘴的孩子们。
如此之下,双方一拍即合,成为‘酒肉’朋友。
吃人的嘴软,这些孩子们再见了贾荘格外亲切。
小混蛋走到哪里,都被人簇拥着恭维:“少爷好!”
“莊少爷好!”
“小主人好!”
“少庄主好!”
小混蛋听见人家叫他少庄主,就特别高兴!
他觉得当了少庄主,庄子上的人都归他管,都要听他的话。
迎春不由笑了,小小年纪就知道耍威风。
小混蛋彻底收服这一班比他大的多的淘小子,却是因为后来又出了一件事情。却是隔壁庄子上一群孩子抢了贾家庄孩子们辛辛苦苦捉了预备换银子的知了,一群孩子打起来,结果没打赢。
翌日,孩子们在一起商量对策,小混蛋拍着胸脯子保证,晚上替他们出气。
孩子们一般是晚饭后天黑出门捉知了,天亮时分回家。
只要孩子们不损伤果树,綉橘欢迎之至,也不阻止。却没想到外村的孩子竟然敢欺负本村的孩子。
小混蛋为了立威,窜通捧砚捧剑欺骗奶娘,吩咐捧砚捧剑守夜,丑时叫醒自己,三人偷偷出门,与之前约好的绮春园的孩子们一起在村口设伏,把隔壁白家庄的孩子们全部拿住。
之所以拿住他们,却是因为小混蛋吩咐捧砚用弩弓射击,他在边上用异能控制弩箭,指谁射谁,一射一个准。
起初,白家庄的孩子也很骄横,根本不怕,横冲直撞,拳打脚踢。小混蛋射倒了三人之后,且是射伤那几个跑得最快最远的人。
二十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全部吓得不敢再跑,哆嗦下跪认错,不仅赔偿了前一日抢走的知了,还允诺,今后每日都会分出一成作为孝敬赔罪。
小混蛋原准备把所有知了都抢了,结果这些孩子跪地磕头,哭的涕泪纵横,言称回家没有知了,会被家长揍死。
后经过捧砚捧剑劝说,每日孝敬是细水长流,一次赔干净,则是杀鸡取卵。
小混蛋这才霸气的一挥手:“好,既然捧砚捧剑替你们求情,我贾小爷也不是不不讲理的,今日就绕过你们,你们可别……”
捧砚接口道:“可别光说不念哟!”
三个孩子闻听小混蛋姓贾,忙着道:“可是有神药的贾家庄少庄主?”
小混蛋得意昂头挺胸:“正是,你们也知道啊?”
捧砚捧剑八岁了,成日听人讲古说书,学会一些套话,见小混蛋说得不霸气,还跟人家套近乎,决定要把小主子的威风竖起来。
他两个人对视一眼,开口替他描补。
捧砚说道:“我们主子小,又好意放过你们,你们就不尊重起来,明日你们敢不孝敬,别怪我主子手下无情。”
小混蛋闻言忙着昂起脑袋:“对,手下无情!”
捧剑也道:“你们若是敢告诉大人,害得我们少庄主挨了公主的骂,今后我们见你们一次打一次,胆子粗的,想做瘸子的就试试看。”
隔壁村那三个被射伤的孩子哭兮兮求情:“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我们今后一定不改过,求你们赏赐一点红伤神药吧,好歹把血止住,不然,我们回去也瞒不住,必定会引起两下大人的争斗。”
捧砚捧剑闻言冷笑;“少威胁人,争斗就争斗,怕你们啊?须知我们有理呢?你们抢劫的时候,就该有被剁手的准备,戏文不都是这般说的,‘劝君莫伸手,伸手必被剁’?”
隔壁村的孩子也都爱听戏,京郊说书的多,一顿饭就给你来一折子。三个受伤的孩子抽抽搭搭道:“是伸手必被捉,不是剁!”
……“伸手必被剁!”
……“捉!”
……“剁!”
最后,捧砚上前一步,叉腰宣布:“那是你们的规矩,到我们主子这里就是剁,这是我们贾家庄对强盗的规矩!”
三个孩子不敢犟嘴,再次磕头:“我们不敢了,求赐药!”
他们之所以求赐药,因为之前迎春曾经帮助过一个被被惊马踢伤的老农,那农夫回去后半月能下地走路,一个月后便恢复正常。
老农后来给迎春送了两只鸡二十个鸡蛋感谢,迎春却说是老农本身伤的不严重,总之不承认,但是,贾家庄庄主有神奇红伤膏药的事情被周边村子知道了。
小混蛋这时候踢踢踏踏走上前来:“你们三个想要膏药啊?”
“想!”
小混蛋盯着三人:“我治好了你们,你们就听我的?”
三人点头:“听!”
小混蛋言道:“你们叫我大哥,我就回家给你们拿膏药!”
三个孩子点头如琢:“只要少爷您赏赐我们一些膏药,别叫我这腿脚废了,叫我们做什么都成啊!”
捧砚忙着阻拦:“少爷,这事儿不能叫庄主知道,知道了会打人的。”
“不怕,我找綉橘小姨,妈妈忙得很,才不会知道呢!”
小混蛋可知道,綉橘小姨管着药房的钥匙,只要自己回去跟她撒娇,她一准答应。
迎春笑看满脸与有荣焉的綉橘:“你必定拿了药去给他撑门面,治好了那些孩子咯?”
綉橘扭捏一笑:“奴婢本来不许的,却是少爷跟前跟后,抱着奴婢的腿杆撒娇,一声声叫漂亮小姨,亲小姨,奴婢就……”
迎春嗔怪:“瞧你得意劲儿,这孩子三岁不到就敢伤人,长大了还不上天?小混蛋在哪里,给我叫来!”
綉橘见迎春似乎有些生气,忙着辩白:“奴婢问清楚了,是那些孩子先抢东西。”
迎春摆手:“别说啦,小孩子还不知道厉害,得给他立规矩,知道什么事情能做,省事情不能做,不然,今后,等他长大了,定型了,再想扳正就晚了,那时候,他牛高马大,你说不赢,也打不赢,孩子一辈子岂不是完蛋?你想想他爹怎么死的?”
綉橘这才不犟嘴了,出去把小混蛋抱了进来。
小混蛋不知道风雨欲来,扑上来蹭蹭:“妈妈,你终于出关了,莊儿好想妈妈……”
迎春笑道:“这些日子妈妈闭关,你做了什么啊,说来听听?”
小混蛋闻言得意起来,把自己个做的事情表功一般噼里啪啦说了。
迎春皱眉:“你很得意啊?你知道若是把人射死了会有声后果?”
小混蛋皱眉:“什么是后果啊?”
迎春蓦地发觉,自己还没有对小混蛋讲解过这些厉害关系。小混蛋虽然个子已经有了五岁孩子的身高,智力比人家四五岁的孩子还聪明,其实只有三岁足岁,刚吃四岁的饭。迎春之前觉得孩子还小,还没来得及对他进行危险教育,使得小混蛋不知道生死的实质与重要性。
索性才三岁的孩子,现在教育还来得及。
迎春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很失职,决定马上弥补起来,因吩咐綉橘:“把捧砚捧剑带进来。”
捧砚捧剑进门就跪下了:“主子饶恕,小的们错了。”
迎春问道:“你们为为什么射他们腿杆,而不是别处?”
捧砚与捧剑同时说道:“射人先射马,没有马就射腿,腿伤了,他们就跑不掉了!”
小混蛋不知道厉害,还在帮腔:“对,射人先射马!”
迎春陡然变了脸:“你们知道错了吗?”
“我们,我们奉命保护小主子!”
迎春颔首:“没错,我是吩咐你们保护小主子,但是,我当初教导你们歇息弓弩的时候说过没有,弩弓只能对付敌人或者野兽,你们那日生命受到威胁没有?“
两人一起摇头。
迎春再问:“你们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
迎春颔首:“好,既然知道错了,我就留下你们,但是,错了就要受罚,你们愿意不愿意?”
“愿意!”
迎春说道:“那好,这一次念你们初犯,罚你们每人打手心十板,但是,仅此一次,再若挑唆小主子犯错,或者小主子犯错你们不阻止不报告,还跟着胡闹,我就再也不留你们,不光你们,就是你们的家人,我也不要了,你们记住了吗?”
捧砚却道:“公主,我们不错是教训那些抢东西的孩子,您怎么帮他们不帮我们?”
小混蛋也跟着说:“是啊,他们坏,抢东西!”
迎春笑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你们现在射伤隔壁村人,我们及时施药没出人命,他们自知理亏,没有找上门,找上门来,我也可以摆得平,你们不会有危险,你们家也不会有危险,我也不会有危险。但是,你们知道旁边皇家别墅住的什么人嘛?别说你们故意射伤他们,就是你们失手,或者当着面嘴巴不干净,也会丢命,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捧砚捧剑两个互相看一眼,最终说道:“知道了,他们有权有势,小老百姓惹不起,说书的唱戏的都是这么说的。”
“对,我怕今日不教训你们,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将来会惹出无法收拾的弥天大祸。所以,我要给你们一个教训,然你们树立敬畏之心,对权势的敬畏,对生命的敬畏!”
两人磕头:“多谢公主教诲!”
小混蛋却问道;“妈妈,什么是对权势的敬畏?”
迎春抱起小混蛋放在腿上:“你马上就知道了!”
又吩咐綉橘:“去叫刑法管事金嬷嬷!”
綉橘出去把她妈妈叫了进来。
迎春吩咐道:“金妈妈,捧砚捧剑伺候主子不尽心,按规矩每人打手心十板子,马上执行!”
金嬷嬷招手:“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迎春却道:“就在这里打,少爷要观刑!”又吩咐金嬷嬷:“伤肉不伤骨!”
这些小子不打疼,不会知道厉害。但是也不能把人打伤了骨头,废了手。
金嬷嬷答应一声,找了根柔然的竹篾片抽打二人,板板见红,却不伤骨头。
小混蛋开始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等捧砚受刑青紫渗血,他才害怕了,哭喊:“别打捧砚,妈妈,别打捧砚……”
金嬷嬷不停手,继续打人数数:“五,六……”
小混蛋见金嬷嬷不听话,很是委屈:“金嬷嬷坏!”
迎春看着小混蛋:“他们射伤人,这是犯错,妈妈吩咐教训他们,金嬷嬷是听妈妈的命令,对他们执行家法,所以,你说不打不行,妈妈说不打才行!”
小混蛋马上说:“妈妈你叫金嬷嬷不要打了。”
迎春吩咐金嬷嬷暂缓执行,然后才对小混蛋言道:“不成!”
小混蛋泪珠子滚落:“为什么?”
迎春吩咐一边等着挨打的捧剑:“你告诉少爷,为什么挨打!”
捧剑答应一声:“是,少爷,庄主打我们是因为我们犯了错,我们不敢把人射伤,射伤了人,是要受罚的,在家里只是挨顿打,若是凡在官府手里,只怕要挨大板子,还要劳役发配!”
这些话小混蛋都听不大懂,但是,他终于明白,无端端把人射伤,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妈妈忽会生气,还会连累身边人挨打。
他还明白一件事情,在这个家里,妈妈是一家之主,在家里,妈妈说了算了,他说了不算!
迎春看着小混蛋可怜巴巴,决定给小混蛋一个面子,言道:“少爷讲情,我不能不给面子,每人减掉一板,打九板!”
然后,捧砚继续挨了三板,捧剑挨九下。
迎春吩咐:“你们下去歇着!“
小混蛋眼巴巴看着迎春。
迎春道:“想说什么?”
小混蛋道:“我想找綉橘小姨去要些膏药……”
迎春道:“为什么要给他们膏药?”
小混蛋愣了愣:“因为他们抱我,帮我……”
迎春道:“除了这些,还因为他们犯错是因为你,你让他们夜半偷偷把把你带出去,也是你吩咐他们拿弓弩射人,他们本来射不准,是你帮着他们一射就准,对不对?”
小混蛋害怕迎春也打他的手板子,吓得把手藏在背后,扭着小身子,眼巴巴看着迎春:“我下次不会了,妈妈别打我。”
迎春颔首:“好,但是,我也要处罚你,现在就去綉橘小姨那里去要些膏药,然后给捧砚捧剑送去,再去给他们道歉,说你连累他们了,下次不会乱来了!”
小混蛋点头:“知道了!”
迎春家法板子在桌上一敲,小混蛋吓得一个激灵。迎春言道:“这一次只是打板子,下一次,你在怂恿他们犯错,我会把他们赶出去,你一辈子再见不到他们,可记住了?”
小混蛋颔首:“记住了!”
小混蛋从这日十分老实起来,小工头一般,规规矩矩带领孩子们着知了,一直坚持到八月,很是给迎春损了不少事情。
这是后话,且不提了。
五月底,迎春给綉橘置办了三十六抬嫁妆,陪嫁一座小院子,外带十亩水田。亲自做媒,把綉橘嫁给了张鑫。
綉橘结婚后三日回门,迎春宣布,张鑫成为绮春园大总管,总理果园事宜。
张鑫的父亲是花儿匠的小头目,一家人搬进了綉橘两进深的陪嫁园子,从此过上有房有地的日子。
老两口来给迎春磕头。
迎春开恩,赏赐张鑫的母亲五十两银子,放她回家养老,专门照顾媳妇与一家子老小的生活。提拔张鑫的妹子做了自己针线上的管事丫头,专门替一家人缝制鞋袜衣衫。月例二两,算是顶上了张鑫母亲的二两月例。
一家人千恩万谢回家去了。
綉橘成婚后越大泼辣干练,出出进进风风火火,大有凤姐的模样。两口子把园林的事情大理的清清爽爽。
三万斤蜜饯的事情恁没让迎春才一点心心思。
五月真是喜事成双,綉橘成亲后的第三日,司琪来喝喜酒,回家就发动了,瓜熟蒂落,生了个儿子。
王善保家里与司琪的父亲送了迎春一篮子红蛋。
迎春则给孩子送了一案吉祥如意的长命金锁。
迎春因为身上有孝,一直待在昌平,免得回京两难,不进宫伺候太后,会被人说是不孝,进宫去吧,又会被人说是不念生身的祖母,以为巴结权贵。再者,迎春自己身上有孝不自在。
故而,迎春每个十日都会给太后娘娘写一封信笺,再送上自己亲手做的吃食,桃儿好了,又做了新鲜桃酥桃脯送进宫,杏儿熟了,做了杏仁酥与杏脯进宫。
迎春得到太后的赏赐,江宁织造进宫的雪缎锦缎,迎春各得了两匹。太后娘娘自己也只有十二匹的份例,迎春的赏赐很重了。
上皇的回礼却是番邦进贡的葡萄酒。因为这一太子葡萄酒,上皇特特赏赐了迎春一套琉璃杯子。
六月,汤大人子海疆传来消息,却是他的一班传教士学生被倭寇劫持,无法进京替大月朝造办大炮。
乾元帝大怒,摔了龙案。命令彻查,看看是谁走漏了传教士的消息。
却只是查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结果。
乾元帝叫大起,召集群臣商议。
忽然间,有江南前科状元,翰林侍读,替被关押在天牢的顾家家主顾鹏请命,说他们经办海贸,人头熟悉,可命他去跟倭寇周旋。
这一提议,得到许多江南籍文官的拥戴。
都察院左都御史曾得到顾家资助,满口称赞。
乾元帝询问王子腾之意,因为王子腾的九省检点尚未罢免,如今暂代海运衙门。
王子腾闻言却是腮帮子颤栗,不及回话。
外面忽然喝道声起。
却是上皇忽然临朝,乾纲独断,判决顾家满门斩立决!并把当殿替顾家请命的大臣悉数贬谪。
挑头的翰林打了四十大板,赶出朝堂,永不录用。
可怜的前科状元,就这样被打断了腿子赶出去了。
顾家人虽然死了个个精光,然,泄密之人并未揪出来。
靖王密嘱迎春不奉召不要回京,最近乾元帝的火气可是大得很,正要找人出气呢。他告诉迎春,若无意外,八月可解危机。
迎春看过信笺大喜。之后,迎春再次收到贾琏的私信,却说王子腾怀疑,泄密的是顾家的漏网之鱼些,泄露了消息。贾琏暗示说,他怀疑是七皇子。
最终也是密嘱迎春,短时间内不要回京,一切等待靖王的信件为准。
迎春同时接到两分信笺,心中对京都形式有了普。
从上皇的强势,到靖王贾琏的暗示,迎春知道,红衣大炮要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