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街这里的收入能有多少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想来也不少,但也不管多少,反正我以后应该是不需要多跟死胖子要什么钱了。
那些喝的不多的同学们都一起回学校了,算算时间大概还能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然后回宿舍睡觉。
至于几个喝多了的,其实也就是喜子大斌还有瓢哥他们几个,直接送到了旁边不远的小旅馆去睡觉了。
然后,第二天,我送着喜子他们去了市里,然后去了港口那边,老远看着他们上了大轮船,漂洋过海过海峡,回到他们的东北去。
想想甚至都还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分开的瞬间,在一起的那一幕幕才好像是刚开始一样……算了,转身回去吧。
虽然暑假的时候就差不多算考出了驾照,不过一直也没有车,所以送喜子他们来回都还是坐着公交。
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小县城,一时间忽然也没了什么去处,学校上午就该大休了,酒吧白天也不会开店,去网吧的话没了基友忽然也失去了兴趣,就连想上医院去,我身上也没有了什么值得住院的伤。
忽然之间就闲下来了,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就只能漫步在街头,感受着天气眼见着一天天开始凉了,这才发现日子一天天匆匆溜走,什么都没有留下,再想想用不了多久就是高考,高考之后就是别离,忽然之间好伤感。
然后,就在这所有高三学生还在忙着奋斗准备高考的时候,我却提前开始为毕业时候的那一场分离做考虑了。
也正考虑着,又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小吃街。小吃街之前是叫做夜市一条街的,顾名思义,晚上开,从傍晚四五点钟的时候开始出摊,然后整个通宵,下半夜马路上几乎再也没有人了的时候才会收摊,但周末的时候总要例外,就连白天都会开摊。
白天晚上都摆摊,嗯这才是我的小吃街。那时候还是大中午的,阳光很好却也并不热,我就漫步在小吃街,随意走动着。
想找点什么吃的,然后就被六子发现了,六子就招呼着让我过去吃点。
过去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六子就凑过来,问我吃点啥。我说,不怎么饿,不过有点渴,随便来点喝的吧,而且这几天也不怎么想吃烤串了。
六子随便从旁边的冰箱拎出两瓶冰红茶来,我们一人一瓶,然后还是拿过来几串烤好的烤串,跟我坐着聊天了,因为摊子实在是冷清,根本就没人。
我说,这几天你这边的生意比以前冷清了。六子就点头,点了根烟,说,每年都这样,到了这时候天气就开始冷了,烧烤之类吃的就少了。
不过也没事,过几天天气再冷一冷,我就不卖烤串,卖烤地瓜烤芋头烤瓜子什么的,临近年关的时候买卖年糕汤圆,这些都得跟着天走,一年一年就这么过来的。
然后六子又说,再不济了,就干脆把摊子一撩,找个地方打一个月的短工,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总不能没收成。
说着说着,六子好像是说上瘾了,反正没别的客人,六子就拎过来几瓶啤酒,又去烤了几个串,说边吃边聊,今天算是他请客。
六子说着我听着,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过了中午,一直到下午。六子嘴里叼着酒瓶,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有些醉了,连带着有人过来买烤串都被六子直接赶走了,还说没看着在这喝酒么?
等不喝的时候再来。我见六子喝多了,就拉着他,说:“行了,别喝了,还得做生意呢不是,这客人都被你赶走了!”六子就摇头,说:“没事,不差这一天的生意,到我这年纪也不怎么图别的了,能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诉诉苦吐吐槽就是最好的,比啥都好。”然后,六子说:“前些年,跟着那谁,老饕,跟他混的时候,还年轻那会。那会是真厉害啊。夜市一条街,就这么被我们给搞下来了,想想那时候还是真牛,感觉这一辈子就行了。然后呢?然后才知道,赚钱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是手里弄了夜市一条街,也没想的那么好赚钱,混江湖吃饭的,都是把脑袋绑在腰带上,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还想将来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得老老实实干活,浑水千万不能趟太多。
“六子说到这里我点了点头,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社会,或者说江湖果然是无比残酷的,从张正得到姓陈的再到老饕,真是说死就死,就连我也几死者数矣。六字又说:”这些年,我们这些人都老了,都不如当年,老饕也老了,有些罩不住了,要不然地话,他也会急着就金盆洗手,急着撂摊子。
“新老交替,这些也都是没办法,这个世界早晚要是我们年轻一代,老饕根据着那些风吹草动和蛛丝马迹知道自己慢慢是要罩不住夜市一条街了,就想拉我下水,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捅我一刀?忽然想起这件事情,却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但正是我想不通的时候,身边的六子却说话了,他说:
“老饕也是,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躺什么浑水?不趟这浑水,哪能至于死了?
“说着,六子就掉下了泪。六子的几句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因为他忽然间提到了老饕的死,然后我就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我好像忽然间就抓住了那一刀的来由。那一刀是老饕找人捅的,这件事情我知道,六子作为老饕的心腹肯定也知道,但是六子并不知道我知道。假设,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听到六子那一句
“如果老饕不趟这浑水”,我只会以为他在说老饕不该去给我报仇。但既然我知道那件事情,我就忽然想,六子说的别趟这浑水,说的会不会是老饕捅我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