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瞬间的安静，韩少渊的视线落在秦卿摊开的手掌心上，药片包已经变了形。
小姑娘似乎发现了自己这包药有些没卖相，忙不迭放在手里捏了几把，把皱着的地方捋顺了后笑眯眯地摊开：“喏！”
男人的目光有些沉，伸手接过后在手里看了一阵：“方才……”
“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凶我也好吼我也好，我不生气，用自己的大度来反衬你的刻薄。”
韩少渊无奈地失笑：“什么时候词语用得这么溜了？”
“我一向学以致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尴尬的气氛在渐渐消退，秦卿甚至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哟，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欢快。”
周曼欣终于收拾好了东西，出来的时候笑吟吟的，视线落在秦卿手里的水杯时有些闪烁。
“少渊，这些药……”
“秦卿刚才买了些来，正好。”
“哎，等等。”
眼瞧着韩少渊把药倒在手心，周曼欣忙不迭握着他的手肘：“这个……卿卿才来这里没多久，这个药……”
秦卿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嘀咕：“这些药我都挨着对比了药效和副作用了的，选的全是最好的。”
她看了眼周曼欣，有些不开心地指着韩少渊手心里那些药片：“我妈妈和二哥都是医生，我从小也耳濡目染了些。他的胃受了刺激，不能再吃刺激性的药物。之前那些医生开的药都有些猛，我全部对比都换了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
韩少渊仰头将药片倒进嘴里，自然而然地接过秦卿手里的玻璃杯一饮而尽：“反正都是老毛病。”
周曼欣原本拉着他的手肘，这会缓缓放开。她看着桌上的药片，笑容有些发苦：“我前阵子住在这里，想着你从来都为了工作不好好照顾自己，所以特地准备了些胃药，看来已经用不上了。”
“多谢。”
看着男人沉默的脸，周曼欣眼里的期待渐渐淡去。秦卿缩在沙发上正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就被韩少渊拎着胳膊站起：“我们走了，告辞。”
“别。”
她跟着站起，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和从容，仿佛之前的那些不经意的感情流露不过是秦卿的错觉。
周曼欣把东西放进行李箱里，礼貌地对着他们颔首：“你们不需要走，该走的，是我。”
“还有，这是这个屋里的钥匙，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用上了。”
复古的花雕长钥匙被放在桌上，秦卿下意识看了一眼周曼欣，却发现她虽然笑着，可眼角的泪光怎么都掩饰不了。
“曼欣姐……”
“我送你。”
韩少渊叹了口气，跟着周曼欣一前一后走出大门，原本感觉有些拥挤的小客厅，这会空荡荡的，只坐着秦卿一个人。
“都走了啊。”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嘴里含着不肯吐出，脸颊鼓鼓的，跟金鱼一样。
她拿起桌上的银色钥匙，上面依旧带着淡淡的体温，镂空的雕花因为长时间的抚摸已经变得光滑，一看就是用过很久的样子。
“我跟她初中就在一起，一直到大学，分手之后还有联系--”
韩少渊冷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手心的钥匙像是着了火一样滚烫，秦卿飞快地把它放下，喉咙却像是吞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哽咽。
“啊，他的衣服。”
眼尖地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件驼色的大衣，秦卿忙不迭抱在怀里往外冲，却在门口看见了那一幕，双腿几乎黏在了地板上。
周曼欣搂着韩少渊，在他怀里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秦卿静静地站了一会，而后抱着男人的衣服后退几步，再后退几步，乖乖地缩回了屋里。
等送走周曼欣已经是10来分钟后的事，韩少渊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小姑娘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声懒洋洋地放下遥控板：“人走了？”
“恩。”
秦卿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圈，并没有从他脸上看见什么多余的神色来，只不过身上明显带着别来烦我的低气压。她冷哼一声：“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分开？”
韩少渊径直坐在她旁边，不顾秦卿阻拦将已经凉透的水一饮而尽：“能分开的，都不是最终人选”
“啧啧，你也真够冷血的。”小姑娘往旁边挪了点，一边压抑着内心莫名的蠢蠢欲动，一边冷着小脸：“你们……真的就这么算了？”
韩少渊嘭地放下水杯，清脆的声音吓了秦卿一跳。她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结果男人斜睨过来：“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你们全家都小孩。
秦卿鼓起腮帮子，结果被一只手给戳了，她捂着脸蛋皱眉：“戳我干嘛？”
韩少渊顿了顿，收回手指有些出神。
“我休息得差不多，先回公司一趟，将今日与M公司拟定的补充条约添进合同里。”
合约……
秦卿想起时老头子，想起李天承临别前的警告，顿时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那个姓李的究竟什么来头，怎么看起来阴里阴气的？”
“李天承这个人，确实要提防。”韩少渊把手放在鼻尖，眉心微蹙。
“他们公司从皮肉生意发家，后来各种灰色地带都去插一手，阴暗的手段从来都不缺。最近几年走私上查得厉害，他不敢有什么别的动静，所以想做点正经生意，没想到……”
秦卿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却被你给搅合了。我的天，就这样的存在，M公司怎么会选择他？”
“错，时先生本就没打算与他们签订合约。”
看着韩少渊一脸玄妙的样子，秦卿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她忍不住盘腿靠在他身边：“这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推出空杯子，似笑非笑地摇晃了下。秦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地给他倒满了水：“喏，这下可以了吧？”
“公司本就为了获利，我们一开始的合约是压倒性的抽成，时老本就有些犹豫。他想压一下韩氏，正巧你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便顺着机会演了一场戏，正不巧李天承成了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