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让他给秦卿打针,韩少渊直接给医院亮了“牌子”,现在屋内杵着的可不止他们,一整排医院元老级的人物都在。
秦卿脸皮厚,小手张开就求抱抱。
韩少渊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好歹在这里混的也是高冷路线,要凑过去抱一下,画面真有些不敢想。
瞧见他一直站在那里,秦卿小嘴不满地翘起,声音委屈,人小鬼精的模样让他又爱又气。
“不抱就算了!”
秦卿说完就往高凳下缩,脚还没沾地就落入温暖熟悉的怀里。
韩少渊面色淡定地开口:“这么大的人了,莽莽撞撞往我怀里扑?”
秦卿倒抽一口气,挣扎着想用力,没想到对方大手一捞,把自己脑带固定在怀里:“还不起来,恩?让人看见多不好。”
那一声“恩”带着微微上扬的语气,最后那一句还带着可疑的纵容。
等韩少渊觉得火候够了,松手的刹那,秦卿像是从头红到了脚,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
等药效出来,秦卿尝试着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打封闭是件很神奇的事情。若不是右脚没有什么力,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下午去卡捷琳娜那里时,她有些担心脚,完整的舞蹈演绎得有些无力,几个巴特芒和脚画圆都做得有些凝滞。
一曲结束,秦卿都觉得有些沮丧了。
她擦着脸上的汗,眼里全是忐忑地看着不苟言笑的卡捷琳娜:“老师,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争取再好一点。”
卡捷琳娜的表情最终有些松动。
她叹了口气,在秦卿几乎是惊骇的眼神下拉起她的手:“尽你最大的努力吧,孩子,决赛的时候忘了脚踝这件事,你能做得更好。”
秦卿瞪圆了眼睛。
“你是个好孩子,为了别人豁出自己,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卡捷琳娜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当初是卡特,现在是佳佳。”
“我知道你吃惊,卡特是我的儿子,暴风雪之后我一直很想这么亲口地感谢你。而佳佳这个姑娘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秦卿瞬间就红了眼睛,声音涩然:“老师,您信吗?”
卡捷琳娜摇摇头,她转过身去,从桌子上取下两个高脚杯:“来点?”
秦卿忙不住摆手:“我不能喝酒的。”
她也没强求,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一口饮尽。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小姑娘。你们现在的遭遇,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卡捷琳娜曾经是风光一时的主跳,那个时候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火,只觉得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报刊杂志采访,还有应接不暇的影视邀约。而国内不少家世优渥的绅士都愿意花高价买到第一排的位置,为求在落幕之后能亲手送给她一把带着露水的白玫瑰。
那时候她还小,当名和利接踵而至,自然很开心。她把这些开心全部分享给了朋友,其中一个小姑娘与她最亲。
只不过她似乎总缺那么一点幸运,没能成为主跳之一,连带着几段恋情都无疾而终。
那时候的自己有一个深爱着的男友,出名前两人就在一起了,当她一夜成名时,他依旧是个不起眼的珠宝设计师。
卡捷琳娜没有放弃他,反而为聚少离多而愧疚,越发地对他好。她带着他亲手设计的珠宝出席各种活动,渐渐地,设计师有了小的名气。
可意外往往来得猝不及防。
卡捷琳娜作为主跳,紧接着就是一年在外的世界巡演。她那时才22岁,而设计师向她求婚了。
对于一个舞者,身材和气质十分重要。可如果结婚,她就是一个妻子,还带有生养孩子的责任,而一生了孩子,自己肯定做不了主跳了。
卡捷琳娜拒绝了他,可同时承诺巡演之后就嫁给他。
可当巡演结束,她满身疲惫地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的未婚夫跟一个女人在床上缠绵着。那个女人,就是那个总是缺点小幸运的姑娘。
挚爱被好友夺走,卡捷琳娜几乎崩溃。
她发疯似的大闹了一场,可心寒地发现,设计师的心再也不在自己身上。
“Selina愿意为了我离开舞团,她愿意为了我做一个好妻子。卡捷琳娜,你的生活在聚光灯下,而不是在充满油烟的厨房里。”
当男人说出这句话,她连争的力气都没有了,失魂落魄地回到剧团,为第二天的在国内进行的巡演落幕式做最后准备。
落幕表演那天,她的鞋被人动了手脚。一开始跳的时候没有感觉,可当走的步数越来越多,隐藏在里面的尖锐钢针就被摩出。
Selina在舞台下,面带挑衅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跌倒。只要跌倒,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站在那里了。
卡捷琳娜浑身冷汗地坚持,可最终在谢幕的刹那跌倒了。
她被送往医院,十二根钢针插进脚指骨里,更重的是后面,有针挑断了韧带。
从那以后,她咋也不能跳出漂亮的芭蕾舞,连带着走路都有些轻微的跛。
她的世界一片昏暗,直到亡夫出现。那个男人从她站在舞台上的第一天就深深爱上了她,每一场舞后都会给她送上亲手采摘的玫瑰。等卡捷琳娜晕倒的刹那,是他第一个冲上去。
在她心灰意冷靠酒精麻痹自己时,是他一直守在旁边不离不弃。
伤好之后,她嫁给了他,这个男人在国内有权有势,她嫁得风光。
可没到两年,男人出车祸死了。留下卡捷琳娜和遗腹子卡特,于是就成了今天这样。
秦卿听完她的讲述,心情比来的时候还沉重。
她忽然觉得一点都不怕她了。
这个老拿着戒尺敲人小腿的女人,仔细想想其实是嘴硬心热的。她虽然不表露什么,可比任何老师都能先记住学生的名字,舞蹈基础,以及优点和不足。所以,她才会在课上很犀利地让不同的人挑战她们的弱点,逼得很多女生都痛哭流涕,才被私下喊作“老巫婆”。
秦卿伸手,轻轻抱着她:“谢谢你,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放过这种人。而且,我不是您,顾婷也当不了Selina。”
至少,韩少渊厌恶她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