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至一处林子时,天彻底黑了,两人便在林子空旷处停好车马,扎营住下。
石昊拉弓搭箭,不一会儿就打了几只野兔、野鸟,苏成自去打柴生火,二人烤了野味,就着在客栈打包来的饭菜,美美地吃了一餐。
“你知道护国公童天明这个人吗”?用过餐后,苏成又找石昊聊了起来。
“不太了解,听说咱门皇上还是中原王的时候,童天明就追随他了,童天明一直是中原王的左膀右臂,助中原王平定楚王皇甫琰的叛乱后,又帮助中原王扶皇甫芮登上皇位,皇甫芮驾崩,中原王登基即位,便册封童天明为护国公,我了解的也就这么多了,不过都说这个人权势很大,朝廷上下唯他马首是瞻”,石昊也不问苏成为何发问,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说出来,这性格让苏成很是喜欢。
“他和齐峰将军关系如何”?
“这我却不得而知了”,顿了顿,石昊又补充说道,“护国公经常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克扣将士们的军饷,将士们对此却是不满,将军对此也颇有怨言”,石昊所说的将军是李义天。
“李将军和齐将军私交很好吧”,这话一出口,苏成就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太过冒昧,随即又尴尬地道:“我,我只是想侧面了解下护国公其人”,这话一出口又觉得更尴尬。
“将军向来唯齐将军马首是瞻”,不知石昊是否介意这个问题,只是不置可否的回答了一句。
二人便知趣的不再谈及此事。
苏成在石昊的指导下练了一遍《阴符经》后,倍感神清气爽,浑身有力,接着自己又反复练习数遍后,感觉实在累了,便倒头和衣睡去。那石昊却是不敢睡着,时时高度警惕,一直到天色放亮了,二人又整装起身。
此地离京城已不过百里,有马车代步,两人晌午时分便到京城南门外,虽有通关文书,不过却又是经过了细细盘查才入得城内。
当踏入京城那一刻,苏成心中百味杂陈,逃亡八载后,如今终于回来了,带着诸多使命……
那一步一步往城门深处走去的身影,虽单薄消瘦,却步履坚定,像极了一道铮铮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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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战争时期,京城里处处戒严,参加会试的人全部被安排在一个巨大的客栈里,名曰“翰林客栈”,三层砖木结构,四合院形式建设,中间是个方圆数十亩的巨大天井。客栈安保极严,一应行李物品不得携带入内,一来是为了更好的保证考生安全,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考生中混入那叛军的奸细或其他人员破坏京中治安。
住进客栈后,苏成郑重告诉石昊:“你可以回去向李将军复命了,就说你已成功把我押解进京,放心吧,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是不会逃跑的”。
不料石昊却道:“苏公子,我得到的命令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不可有任何闪失”。
苏成意似不信:“果真如此?”
“确实如此,这是将军和高小姐同时下的命令,他们还说,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就让我提头去见他们。”
苏成虽弄不清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却也是真的希望石昊留在身边的,这一来如果再遇到危险,没有石昊自己确实应付不过来,二来自己学习内力还需要石昊的指点调教,三来自己实在喜欢石昊这个人,真心想和他交朋友。便问道:“可你住在哪里?”
“就和你住在这里,我住仆人间”。苏成这才发现,每个考生都有两个相连的房间,面窗一间是考生读书休息的地方,里间供书童、仆人工作和休息所用。
苏成感到过意不去,正待说话,却见石昊已经去整理物俬用具、烧水擦地去了,感动之情瞬间涌上了心头。
是日已是六月初四,离会试时间只有两天时间了,苏成不得不抓紧时间温习备考。但见楼中的院落里热闹非凡,卖书、读书、授课声此起彼伏,便叫上石昊一起下楼逛去,准备淘点备考用书和笔墨纸砚。
这方下得楼来,却发现院里真是众生百象:有年过花甲、华发如雪的,也有年方韶华、稚气未脱的,有着华丽服饰的各地贵族,也有砍袖露肩的戎狄胡夷等少数民族,有和自己一样粗麻布衣、穷困潦倒的寒门学子,也有富甲一方、权倾朝野的富贵子弟……苏成不由感叹:“这科举考试,让多少寒门跃龙门,又让多少青丝变白发啊”。
在各个书铺前流连、翻阅和讨价还价的,多是那些出身寒门的考生。
苏成虽幼时读过很多书目,但逃亡后接触的书籍甚少,加之没有名师指点,知识的广度和深度都亟需加强,便也加入到淘书的行列。书铺里的书籍多是为考生应考准备的,主要是各家经典,旁边还有释疑解惑的先生,不过想要系统学习就要交钱了。
苏成漫无目的的翻阅着,不经意间手里拿了一本《诗经》,就又想到昨天在客栈里和账中那神秘人的对话,便翻到《玄鸟》篇,轻声朗读起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
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旂十乘,大糦是承。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念完之后,又细细品读了一遍,有些地方还不是很了解,便向旁边两鬓斑白的老先生请教,那先生并未推辞,抑扬顿挫的解读起来:天帝发令给神燕,生契建商降人间,住在殷地广又宽。
当时天帝命成汤,征伐天下安四边。
昭告部落各首领,九州土地商占遍。
商朝先王后继前,承受天命不怠慢,裔孙武丁最称贤。
武丁确是好后代,成汤遗业能承担。
龙旗大车有十乘,贡献粮食常载满。
千里国土真辽阔,百姓居处得平安……
“百姓居处得平安……”,听完先生解读,苏成喃喃自语,这一路见了太多颠沛流离,使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这年代要让老百姓安居乐业,那可是难咯”,那教书先生似有触动,也感慨唏嘘。
和那先生探讨良久,苏成才付钱买书,叫上石昊朝食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