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我妈话音落地的同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我低头一看，是慕九言发来的短信。
他说他已经没有耐心陪我耗下去了，让我年后找个时间，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
这么凑巧，苏醒出事，他就来提离婚。
我当机立断，拨了个电话给他。
自从那天半夜他来告知我关于那个男孩的死讯，我们之间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联系过，不过我没接到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慕九言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顾眠？”
“是我。”
我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平静几分。
“慕九言，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没及时和你去办离婚，所以你找人砍了顾醒？”
“你在说什么？”他问。
看起来，这件事他并不知情，那么，就只可能是蓝若了。
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凑巧的事了。
我没有回答慕九言，只径自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对我妈说：“妈，我们先去医院看小醒儿。”
我妈情绪还是有点激动，但又怕影响我，强自忍着。
听到我这么说，她点了点头，也没拒绝。
下了楼，才发现外面下雪了，冷得可以。
我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车，可能是受天气影响，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车子才到。
等到我们赶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了。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以后，我对医院这个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而此时此刻，站在手术室外的场景，又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对我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一样。
从接到电话到现在，我妈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她想哭却又拼命忍着不哭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我想安慰她，却发现我根本无能为力，我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到了顾醒脸蒙白布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场景，我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唯独没有顾醒能活下来这一条。
我想我可能又像上一次一样，病了吧，我想我应该找时间去找朱姝聊聊，让她给我看看病……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去找朱姝看病呢？我现在不是杀人凶手吗？一个杀人凶手，有资格被治愈吗？
我感觉我身体里像是住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疯狂而偏执。
她一直叫嚣着，让我去找蓝若，让她给她儿子报仇，也让我替顾醒报仇。
在彻底失去理智以前，我隐隐感觉到自己不能在我妈身边继续待下去，于是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我妈一心记挂着顾醒，再加上我那时候看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也太平静，她也就没注意。
等离开医院以后，我立刻掏出手机，给那个发我彩信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果然如我所料，是蓝若。
“你在哪儿？”我开门见山地问。
蓝若也没和我打太极，直接答：“杜若薇当初放火的那个仓库。”
原来，她连杜若薇都知道，所以她忽然从美国回来，就是为了慕九言吧。
杜若薇当初约我去的那个仓库，我印象太深刻了，毕竟几乎等同于经历了一场生死。
第二次去，还是心有余悸，我甚至还能闻到当初大火烧起时那股浓郁的汽油味。
我到的时候，蓝若已经在了，她的样子和半个月前见到时差了很多，整个人气色差到极点，简直和我不相上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半个月来，一直被恐怖彩信骚扰，后来还直接收到了血腥包裹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是不是你找人对顾醒下的手？”
我看着蓝若，无比冷漠地问她。
蓝若冷笑了一声：“你有证据？”
“蓝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天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把命撂下的准备，咱能不能坦诚一点，嗯？”
她像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忽然疯狂大笑起来。
“好！”她忽然一个大步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衣领，“没错，是我找人砍了你那个多事的弟弟，你都不知道，他被拖到那条暗巷时，有多可怜。我明明给了他机会反抗的，可他偏偏说姐姐不喜欢他那样呢，就只能活活挨刀子喽……啧啧啧，你可能不知道吧，他当时那个惨的哦，肚穿肠流的，耳朵没了一只，手指也被剁了几枚……”
蓝若的话，实在是太有画面感，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她施加给我的恐吓，我隐隐有种想要大声尖叫的冲动。
可是我生生忍住了，我反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来路上在百货店买的剪刀，直接抵住了她的脖子。
“我要你偿命。”
话刚出口，身后却忽然传来慕九言的声音。
“顾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还来不及反应，慕九言直接从我背后出手，夺过了我手里的剪刀。
挣扎之间，剪刀头刺到了我的掌心，顿时鲜血淋漓。
慕九言反射性地握住了我受伤的手，那一刻，我和他靠得很近，我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可不过片刻，他眼底的惊慌不再，只剩下无边的冷漠，就好像刚刚只是我看走了眼而已。
“怎么，害死了小远还不够，现在还想对若若下手？顾眠，你怎么这么蛇蝎心肠！”
说着，他重重地甩开了我的手，看起来用的力气很大，可却并没有真的弄疼我。
只是我掌心受了伤，不住地往外流着血，场面看起来依旧可怖。
慕九言一步一步走到了蓝若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摆出一副保护的姿势。
“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一个。
我只看着他笑：“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活着走。你不是说我害死了你们的儿子吗？来啊，我现在就在这里，替你们的儿子报仇雪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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