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不如变化,朱媛的计策未免操之过急,陈子龙和夏完淳这边正自聚集力量,一时间也不能立刻实施统一四镇的任务。柳家兄弟也没办法一直待在扬州,陈子龙写信给朱媛,要求缓些时日,时机合适时再行动不晚。
时间来到了九月,夏完淳召集的一百多士兵经过他的训练,已经初步具备了战斗力。由于夏完淳学习箭术最突出,他的手下也在这方面用功最多,成为了远程狙击部队。黄得功派夏完淳部队执行守城任务,这职务很适合夏完淳的技能。
由于接受了朱媛很多现代知识,夏完淳潜移默化中就发明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包括朱媛给他的一只望远镜,夏完淳没事儿就摆弄,居然让他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比如改变两只玻璃透镜的位置可以让成像更清晰,视野更宽阔。还有45度角射击的箭飞的最远,杀伤力不会有太大损失。
夏完淳就把这些东西逐步应用到了部队里,手下试过效果后无不挑大指称赞,公子果然非同凡响,这下算是跟对了人!眼见时机差不多了,陈子龙和夏完淳就故意找黄得功喝酒,喝到半路,就专门望高杰这事儿上引。黄得功恨的是咬牙切齿,自己一班手下还没上阵杀敌,倒做了自己人的刀下亡魂,这仇不能不报。
有了这态度,陈子龙和夏完淳就给黄得功出主意,并且分析形式,高杰这里拥兵七万之众,若挑起战事,肯定会大动干戈,朝廷势必干预,闹不好造成内斗,给后金提供了机会。因此,正面与高杰硬碰,不是好办法,应该诳出高杰来,杀掉,然后接管他的部队。
黄得功听完这些计策,也是嘶嘶的抽冷气,这么一说,他倒清醒了很多,很多事要是考虑的不周全,恐怕会引火烧身。到时候也难以收拾。黄得功这人是个粗人,有啥说啥,把自己的顾虑和想法对陈子龙和夏完淳和盘托出。
陈子龙就劝,继续刺激他,到最后上升到了民族大义的程度,基本上黄得功也觉得,若不统一四镇,大明江山不保,除了他黄得功,大明再也没有别的指望了。
最后就把刘良佐的弟弟早已降清的事儿说了出来。黄得功并不知道这个消息,闻听后勃然大怒,狂拍桌子,直呼大明不幸,奸贼当道,社稷危矣。
黄得功再也忍不了,就让陈子龙即刻代写了一篇奏疏,打算先给史可法看看,并且陈明愿意为除掉奸细出一份力。陈子龙文采了得,当即手书一奏折,痛陈厉害,又将听闻的各种刘良佐如何跋扈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番。
黄得功不认识字,叫陈子龙念了一遍,心里非常满意,这奏疏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犀利无比。黄得功终于采信了陈子龙的计谋,高杰,先不动,先收了二刘,待羽翼再丰满些,再来收拾高杰。
陈子龙如愿以偿,立刻派人星夜赶往南京,通报情况,朱媛等人将计就计,造了一份假诏,由锦衣卫发出,诏书内容是敦促史可法配合锦衣卫除掉刘良佐。
朱媛派柳岐兵带上诏书,只等陈子龙将奏折给史可法看过,再让史可法听诏,给史可法一种“这事儿朝廷早就知道了,你必须照办”的假象。
一切顺利,史可法看完黄得功的奏疏,心中惊骇,这高杰才不闹了,黄得功又来劲了,眼下多事之秋,最害怕的就是四镇内讧,最好不招惹刘良佐为好,那也不是什么善茬子。然而,刘良佐弟弟降清一事,史可法早就知道,这始终是件不让人放心的事。
史可法正在犹豫怎么劝说黄得功放弃对付刘良佐,柳岐兵就带着一班锦衣卫直接到了史可法府上,将假诏读给史可法。史可法这回也不再想维护刘良佐了,朝廷也支持,并且亲自派人来办这事。他怎敢违抗圣命?
于是就写了封信,招黄得功前来商议对策。陈子龙成了黄得功的谋士,跟着一并来到扬州。众人寻了一处秘密的地方,商议如何除掉刘良佐,收编他的部队。
以史可法的建议,还是给刘良佐留了不少余地,比如只拿刘良佐问罪,其部下不入罪。然而陈子龙主张除恶务尽,若是给刘良佐以喘息之机,必然对光复大明有百害而无一利。刘良佐心腹也必须一同拿下,至少要削去军权。
最终商定,锦衣卫配合黄得功部队,擒拿刘良佐,发南京问罪。
行动即刻执行,黄得功悄悄的调集七千精兵,轻装上路,昼伏夜出,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刘良佐驻地,为避免打草惊蛇,黄得功把部队分散成小股,且远离刘军大营,只派了侦察兵暗中探查,只等柳岐兵带去的锦衣卫送出信号。
柳岐兵早就跟黄得功商量好了,晚上去寻刘良佐,以点火为号。刘军大营就驻扎在凤阳郡临淮县,黄得功部队行军三百余里,抵达临淮境内,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一夜,柳岐兵跟黄得功部队时刻保持着几里之内的距离。
大股部队行动是肯定不行的,极易被刘军发现。所以,黄得功部队到位的时间又拉长至一天功夫,基本上所有分队都统一好了步调,只等一声令下,围住刘良佐。
以黄得功的性格,这种玩法他是接受不了的,太不磊落了。然而,陈子龙就不断在旁边吹风,动辄就是民族大义,匡复社稷之需,大丈夫不拘小节。黄得功被陈子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事已至此,他也想不到别的好主意。
黄得功派出的侦察兵却是不得不提,正是夏完淳那一百来号人,兵不多,却是一个鼻孔出气。夏完淳亲自召集了这些弟兄,亲自训练,只一个多月,就驯服的服服帖帖。不得不说,夏完淳开了挂了。
这些人个个机敏过人,从夏完淳那里学到大量的实用作战技巧,当然包括伪装和刺探。因此,虽然都是新人,却独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猛劲儿,侦查工作完成的格外漂亮。
眼见天色暗下来了,柳岐兵带领十余名锦衣卫,个个身穿飞鱼服,带着跨刀,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都骑着快马,飞奔刘良佐驻地,有身份,办事儿就容易,尽管柳岐兵没来过凤阳郡也不认识刘良佐,却可以凭借他的身份轻易的获取刘良佐的位置和行址。
柳岐兵一面前行一面将探到的消息派人悄悄的传信给夏完淳,夏完淳再派人将行动次序依次传递给黄得功各分队。差不多快到刘良佐的大营时,柳岐兵不再给夏完淳传信,而是要求夏完淳派人混入刘良佐军队,配合行动。
掌灯时分,柳岐兵等人来到刘军大营,要求见刘良佐,却发现人家根本就不在军中,而是在城里修了将军府,此刻,刘良佐正在府中饮酒作乐。
柳岐兵一瞧,在将军府捉他恐怕难了。于是就灵机一动,谎称黄得功和高杰造反了,南都被围,请求刘良佐出兵解南京之围,要求刘良佐立即召集各路总兵,来帐中计划。
这理由太生猛了,刘良佐听来人报了情形,一口酒喷出来,好悬没岔了气儿。传信人言之凿凿,说是南都派了锦衣卫突围出来求援,印信不可能有假。
刘良佐不愧是老狐狸,对此仍然将信将疑,于是就派了侦查兵,望南京方向去探查,然而,刘良佐却不知道夏完淳早就派人守住了去南京的要道,刘良佐的侦察兵没出去五里就被夏完淳射杀了,刘良佐不可能获得切实的消息。
对于南京来的锦衣卫,刘良佐还是没敢得罪,磨磨蹭蹭来到大营见过柳岐兵,柳岐兵一副被人虐惨的表情,装腔作势,痛哭流涕,要求刘良佐集合队伍,杀回南京去。
本打算等到探马回来报告情况后再做打算,然而,刘良佐却受不了柳岐兵娘们儿兮兮的样子,当下传令驻地几个总兵来帐中议事。
不大会儿功夫,几个总兵陆续赶到中军大帐。一个个酒气熏人。闹了半天这些军官都在喝酒取乐,日子过的好不滋润。
眼看刘良佐中了计,柳岐兵对着手下的薛刚使了一个眼色,薛刚溜出去假装小解,却悄悄的绕到大帐旁边的小帐处,连着引燃了几个帐篷,晚上风大,风助火势,几个帐篷立即蹿起了数丈高的火苗。刘军立刻大乱,有人高呼救火。
刘良佐听到喊声,大惊失色,以为有敌来袭,正要奔出帐外查探究竟,却被柳岐兵一个箭步冲上去,用一把锋利的绣春刀扼住了喉咙,大喝一声“上!”
虽然刘良佐身材高大,身手也不错,只可惜对柳岐兵并五防备,又不如年纪轻轻的柳岐兵反应敏捷,立刻就被柳岐兵控制住,
柳岐兵的十名手下,一拥而上,控制住了那几个总兵,守卫们见长官被劫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刘良佐反应快,知道来者不善,也绝对没有黄得功造反的事儿。然而,此刻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柳岐兵当机立断,将刘良佐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沉默了几秒钟后,一名被捉的将领大喊“有刺客,快抓刺客!”柳岐兵也不慌张,随手一刀,捅死了那个叫喊的将领,动作麻利,跟宰鸡差不多!
别看刘良佐的部下平时骄横,此刻面对冷冰冰的钢刀,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尤其刚刚见识了这位锦衣卫大人杀人不眨眼的凶悍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