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出产小麦的谷野城,一条宽敞的官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只余下短短的麦秆,辽阔的田野上一片金黄。
车中问期手持一本周美成全集在看,韩黍离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蝴蝶穿花一般在他的手指间上下翻飞。
过了一会儿韩黍离开口道:“吴廷语到底想怎么对付我?”
以目前的局势,也无需隐瞒什么了,问期慢慢合上书说道:“宴席中会有些麻烦,可能有人要你当场比武或者向你约战,当场比试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诗词会天下文人汇集,没有比这更好的造势机会了,假若有人打败你,消息就会立刻传遍五国,带来的好处自是不用说了。”
“昨夜的四个人带着绳子,显然是想绑我回去。他们身上还带了一种迷香,只是不知何故没有使用。浦蔗寺的僧人不可能与幽冥山为敌,自我下山以来接触过的人也就只有吴廷语了。其他人即便要对我下手,没见过我之前也不会只派这么少的人前来。我还以为吴廷语要抓我回去制成傀儡。”
问期有些心惊。若真是如此,反而有些奇怪。因为只要吴廷语找出了泰阿宫存在的蛛丝马迹,他就绝不会只派四个人来泰阿宫手里绑人。他是完全没有查出天南氏与泰阿宫之间的关联?也有可能一切都只是试探。现在最好不去追查那四个人的来历,以免打草惊蛇。
问期看着韩黍离道:“现在要考虑的是吴廷语手中有哪些底牌,能让他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没什么不敢的,我这一身的内功比我的命要值钱多了,也许在他看来,抓我不外乎是消耗几个武者,或是用些毒药,假若计划行之有效,就可以用来继续对付其他的幽冥山高手。”
“吴廷语此人创办微尘书院后潜心教书,行为并没有异常,可以说是深藏不露了。此次诗词会他有借机让微尘书院扬名之意,吴廷语拓展势力后可能会对天南氏不利,我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取胜。”
韩黍离笑道:“可见问期公子的学问是不错的。这诗词会倒是十分令人期待了。”
问期蹙眉道:“这又谈何容易。只是有一样,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与人动手,这,”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这是为了不引起仇家的注意。请韩兄千万自己小心。”
韩黍离疑惑道:“可据我所知天南氏并没有仇家。”
问期垂眸说道:“明面上自然是没有。”
韩黍离见他不欲细说,也就不再问了。
车里一时沉默无声。两人心中都有些郁结,问期是为不可预知的未来担忧,韩黍离则是为了几天后可以预料的一场恶战。
后面的车中瑢珈也有些惴惴不安,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灵力波动,虽然知道两位哥哥的武力值都很强她在心里已经把韩黍离当成另一个哥哥了,但瑢珈天性胆小,这也让她养成了随时探查周围的习惯。
风中只有植物摇动的微弱韵律和桂树的香气,并没有什么人出现。瑢珈从头脑清醒变成昏昏欲睡,心里犹想着自己的身体实在太弱小,该变得强大一些才好啊。
晚上留宿谷野城,瑢珈在问期怀里腻歪着不肯走,问期靠在大引枕上,空闲的一只手抚摸着瑢珈乌黑的头发。这时有人送密信来,瑢珈好奇地打量这个信使,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一个男孩,相貌普通,单眼皮,皮肤微黄。他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小竹筒,神色恭敬地说:“属下罗九参见少宫主,参见小姐,护法有密信呈上。”瑢珈知道这罗九就是罗堰手下排行第九的司书了。仔细一看,这男孩因为太过勤于泰阿宫的差事而忽略了喜欢的人,被那女孩嫌弃了,正闹分手,罗九在设想各种求复合的场景。瑢珈顿时觉得这个长相平凡的男孩特别可爱。问期打开竹筒一看,有两张纸,一张是罗堰调查吴廷语的结果,另外一张却是褚良熙的手书。
问期并不着急看信,先问罗九:“府中可还好?”
罗九答道:“老爷和夫人都好,这几日平安无事。”
瑢珈见罗九想到送那姑娘一支金钗来哄她开心,可是平日里钱全交给了父母,竟买不起一支金钗。瑢珈随身戴的荷包里正好装了几个小金球,和弹珠一般大小,是路上闲极无聊拿来玩的,她取出金球塞到罗九手里说:“这是赏你的,”想了想又说道:“你帮我带一句话,对夫人说,不要太劳累,还有,说我想她了。”罗九低头一看,手里是七个赤金的实心大珠子,总共约有三两重,他忙推辞道:“这太贵重,属下不敢受小姐赏。”问期猜到这礼物必定有些缘故,他看了一眼瑢珈,对罗九说道:“无妨,你收着吧。”罗九谢过瑢珈,就收了。
待罗九行了礼退下,问期打开信来看。瑢珈认识常用的字,她也探头看着哥哥手内的纸条,只见罗堰的报告上写着“亲奉难得指与猎鹿犬谓之石榴,源头狗毛既是石碑乱坐。”,她好奇地问:“哥哥这是什么?”问期答道:“是我们的暗语。”问期又打开褚良熙的信,这次瑢珈能看懂了,上面只是寻常的家书,最后有一句莫名其妙的“别忘了吃丸药”。但问期显然明白了。他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瑢瑢该回去睡觉了。”瑢珈撅起小嘴说:“你们有秘密都不告诉我。”问期捧着瑢珈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对瑢瑢没有秘密,我想把瑢瑢藏在最干净温暖的地方,没有一点风霜的侵袭,也没有悲伤和烦恼。只要能保护瑢瑢不受伤害,哥哥可以去做任何事。”他抱着瑢珈贴近自己的心口,走到隔壁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他起身时瑢珈拉住哥哥的手,亮晶晶的大眼睛认真看着哥哥:“明天早上我要吃小笼包。”
问期笑着答应,出去吩咐随从准备小笼包,回房推演了一遍诗词会上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又继续,直到深夜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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