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抿了抿唇角,咬牙道:“你个男子,刻薄的不成样,我又没来求你救我!”
虽是辩解,然而这话经了那破锣嗓子说出来,又是有气无力的,简直半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反而显得罗里吧嗦可笑的很。
赵一鸣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半点儿没有责难她的意思,轻笑道:“无趣,无趣,算了,看你这半死不活的份上,今日就不折腾你了”双喜脑子迷糊,还没琢磨明白他要折腾她做什么,猛然见又听他叹口气,问她道:“哎,你还走得动不?
”
双喜闭上眼,有气无力摇头,眼下莫说走路,她估摸着连吃饭都没劲儿了,眼皮子合上,竟然不想再睁开,只想着再睡过去。
头顶处赵一鸣又开始呱矂,气急败坏道:“要小爷背你下山,亏大了,你倒是想的美!”
双喜正要说她不想下山,还要找黑虎呢,却不知怎的,脑子里一昏,眼皮子是再睁不开了,连赵一鸣断断续续的叫喊声都越来越远,终究是迷糊着又晕过去。
双喜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窝囊过,再次醒转过来时,她好似坐在摇篮里,摇来摇去的,晃动得说不出的舒服。
使劲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摇晃着的古树,摇晃着的野草藤蔓,鼻端又有淡淡的熏香味儿传来,脸颊贴在一厚实宽阔肩背上,微微埋脸,那香味儿更明显了些。
双喜抬眼向上望,背她的那人束发的簪子是淡淡的玉白色,眼熟着,真是赵一鸣再背她。
那身缎面蓝色外袍已经穿在她身上了,双喜却觉着哪里不对劲儿,之前她醒过来时,鼻子里除了那油味儿,还有血腥味,半点儿熏香都不曾再这衣衫上闻到过,现在这又是从哪里冒出的香味儿?
赵一鸣脚底拿得稳当,虽是下山,却不急不缓,那脚底下也是青石板路,并不如自己上山来时那样,全是野草荆棘。
双喜一惊,突然勾住赵一鸣脖子,急声道:“赵一鸣,快,快放我下来,我要找黑虎哥”
“醒啦?”赵一鸣顿住脚,转头嫌弃道:“醒了好,可把小爷累死了!看你瘦不拉几,一身骨头能压死人!”
又被埋汰了!
双喜却全没斗嘴的心思,心里再次焦虑起来,急声催促道:“赵一鸣,我要找黑虎哥,让我下来啊!”
这一番哀求,应是入了赵一鸣的耳朵,他轻轻松了手,双喜顺着他后背滑下去,却没想到,脚底竟然一阵阵发软,立不住。
赵一鸣两手压根就没松开过她,见她这架势,转过身又将她紧紧缚住,忍不住再次嗤笑起来,“就这点儿出息,还想着救人!要不是小爷,你早喂野狼了!”
是啊,她能活着,是该感激他,可眼下,她为了黑虎而来,要这般回去,该如何向他娘交代呢?
双喜喘了几口气,咬着唇角,努力弯了弯,扯出个苦笑轻声道:“谢谢你,回头我到家了,赔你银子,我要找黑虎哥,要找他去”
说完拂开赵一鸣手臂,回头就要再上山。
赵一鸣怒了!
索性松了手,侧身站到一旁,冷着脸任由双喜折腾。
脚下青石板并不宽阔,两侧古树像城墙一样,紧紧守护于路面两侧,双喜扶住树,向上爬了两步,到第三步时,牙帮子都咬酸了,硬是一步都迈不上去了。
身后赵一鸣冷飕飕的声音响起来:“这般能耐,继续爬呗,小爷看你如何上去救你那莽夫!”
双喜抿唇歪靠在树干上歇气儿,这一番动作下来,她眼冒金星,便连后背,似乎也火辣辣的一阵阵疼,疼的她脸色越发苍白几分。
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落在赵一鸣眼里,终是叫他看不下去了,他咬着牙,三两步上来蹲身再她身前,不耐烦道:“上来!”
双喜不依,喃喃道:“黑虎哥会死的,不救他会死的!”
双喜如此不识抬举,赵一鸣又被气得吐血,脑子里生了万种恶念,烧的他红了眼。
深深吸了两口气,他稍稍立起身,猛的将她往后背上一拉一扯,双喜就跟那破布衣裳一般,就又趴到他肩膀上来了。
“死了好,死了免得你成天惦记!还为他弄的人不人,鬼不鬼,戳小爷的心窝子!”
他咒他,双喜见不得,可眼下是半点法子都没了,只好趴在他肩膀上,不言不语,半晌竟然掉起眼泪来。
往下走了一路,赵一鸣赌气一般一声不吭,双喜泪珠子不停,终是叫他发觉了,他竟又跟吃了炮仗一般,跳起来:“臭丫头,你作死!你哭什么,白瞎小爷的衣裳!”
双喜再忍不得了,捶着他肩膀道:“是呢,我就是个又脏又丑又穷的丫头,谁要你多管闲事,跑来救我的?不是你打了黑虎哥,他娘会那般恨我,会那般不待见我?不是你这罪魁祸首,我与黑虎哥早该定亲了,何苦还要他到这深山里来打猎筹彩礼?你是好人,就你是好人!我们全碍着你了!”
说完这一通,双喜早泣不成声,身下赵一鸣罕见的没有再嗤笑他,竟然就这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好半晌,他突然道:“李黑虎死不了,德福派人找他去了,你安心回去吧!”
双侠被他这话里的意思惊得忘记抽泣,双手不由抓紧下背心处衣裳,连连嘶哑着嗓子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小爷一言九鼎,何时骗过女人?”
闷闷的声音自他胸腔处传来,虽带着点儿不羁,却实实在在让双喜生了丝欢喜。
连着一天一夜层层积攒出来的担忧惶恐,像个饱满实诚的气球,叫张一鸣轻飘飘一句话,给戳破了。
双喜心安下来,慢慢埋首再他肩膀处,低声道:“谢谢你,赵一鸣”
说完又笑起来,一时不知是哭还是笑好。
赵一鸣突然顿了顿,哆嗦着问道:“郑双喜,你是不是把鼻涕擦到小爷后背上了!”
这这这
他是如何知道的?双喜瞅到他肩头衣衫湿漉漉一大片,眼泪鼻涕一大把,心不是不虚的。
她红着脸,张了几次口,想要昧着良心说不,却还是觉着羞臊的难受,只好埋头,装死不回答。
“郑双喜!”
水牛山安宁的午后,绿林里突然传来一身暴呵,惊吓鸟雀无数